科举文继母养儿日常 第167章

作者:骨生迷 标签: 科举 美食 穿越重生

  最后剩下沈傲霜,他唇边泛起一点浅笑,两手一摊,也不用多说。

  他五感不如常人,这种事自然更没对他造成影响了。

  “那咱们这次运道还都挺好。”卫恕笑着转头,便看到了忧心忡忡的沈翠。

  他唇边的笑顿住,扫了一眼其他人,发现还差一个穆二胖没出来,便明白了沈翠担心的事项,试探着道:“寒山素来运道好,他应该不会……”

  说是这么说,但说了会子话,龙门前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穆二胖还未见人影,大家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众人又等了一刻多钟,穆二胖这才姗姗来迟。

  他一靠近,一股浓烈的臭味就已经传到了众人鼻前。

  这味道实在是熏人,比前头梅若初坐在臭号附近而染上的气味浓烈数倍不止——若不是穆二胖身上一点脏污都不带,光是闻味道的话,仿佛他就在那什么里头泡过一般。

  这下子是不用多说什么了,穆二胖就是唯一不走运的那个了。

  他走到众人跟前几步就站住了脚,摆手道:“我特地等到人都走了才出来的,娘和大家都先回去,我自己走回去就成。没得因为我,把大家身上都染上味道。”

  时辰也不早了,空空荡荡的贡院前也不适合说话,沈翠就让劳不语带其他人先坐马车回去,她自己则陪着穆二胖步行。

  只剩母子俩了,穆二胖也没上前,跟沈翠隔着几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往书院走。

  知道亲娘肯定忧心,他直接道:“娘放心,我身上味道是重了点,但我用熏香把卷子熏了好几遍。后头卷子还要被糊名、誊抄。等都判的差不多了,才会拆出原卷来,那会儿怎么味道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沈翠闻言就放慢了脚步,想让他到跟前说话,结果穆二胖一边说话一边还不忘观察这个,她走得慢,他就直接站住了脚,总之就是不上前去,怕熏着她。

  沈翠无奈道:“我哪里只是担心你的卷子?你身体怎么样?想不想吐,难不难受?左右天也暗了,没人看得见,我先陪你找个地方吐一会儿?”

  穆二胖摇头说:“真没有,我没怎么不舒服的。”

  他的话结合他系统里头的各项数值,确实不似做假。

  沈翠狐疑地看着他,把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搔了搔脸说:“我说实话,娘不要生气成不?”

  “这档口谁有工夫跟你生气呢?”

  穆二胖这才道:“其实前一场我说运道好,坐了好位置就不是真话,而是前一场我就闻着臭味了,考位大概就在茅厕附近。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在里头憋了三天,身上都有些味道,我看你们都没发现,我就索性没说。这一场我的考位跟第二场的在一片,第一天夜里就听到‘砰’一声响动了,不过有了前头瞭望台坍塌在前,这次我也没被吓着。后头么,考位上的气味自然越发难闻了。”

  第一场考过之后,沈翠对众人的担忧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他们在考场里头受苦,她就在外头熬着,眼底下一片青影儿,一看就知道是连日都没怎么睡好。

  穆二胖想着她年后才吃完大夫开的药,算是彻底好了,眼下这模样不知道后头会不会又生病。

  所以第二场坐到了臭号,他直接就给瞒下来了。

  这里头的话不用说尽,沈翠自己就想明白了他的用意,又是心疼他又是好笑道:“你虽说了谎,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怎么会生气……”

  穆二胖又搔了搔脸道:“我还没说完呢,娘先听我说后头的。我说没有不舒服的,却不是假话……而是闻着那味儿,我莫名想到了娘以前做的臭豆腐,觉得还挺亲切的。”

  回想到第二场他高的有些过分的心情值,沈翠一阵语塞,“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穆二胖老神在在的背着双手叹了口气,“过去再多年,那也是记忆犹新呐!”

  见亲娘没有恼,他又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所以嘛,这次只是闻着味儿写卷子,小时候可还是吃到嘴里……”

  沈翠赶紧摆手让他别说了,别回头他自己倒是不想吐,把她给说吐了。

  不过这大概也算因祸得福?

  法则前头安排梅若初坐臭号,但梅若初照样考上了解元,便知道这招对他不管用了。

  沈翠前头想的也不错,法则不能更改科举判卷的公平性,就只好从其他方面做手脚,安排了倒塌事故和大风大雨之后,它也确实黔驴技穷,干脆把前头对梅若初使过的招数‘升级’一下,转用到穆二胖身上。

  却没想到穆二胖在这方面耐受力高的吓人,心情值一点没受到影响,以至于沈翠在场外监测他数值的时候,还以为考场内一切静好。

  系统得意洋洋的跟沈翠说:【还得是咱1号培养对象,打小‘身经百战’,法则的这点小招数算什么?想当年咱宿主那一手厨艺,可是直接放倒了一院子的人,征服了劳不语这名师。别说只是让咱1号对象考位附近的茅厕炸了,就是直接炸到他眼前……哼哼,有句话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那咱1号培养对象绝对是‘茅厕崩于前而色不改’!】

  沈翠好笑地把系统给屏蔽了,省的他又给穆二胖编什么乱七八糟的名目,后头她陪着穆二胖步行回到了书院,其他人先一步回了来,知道穆二胖回来后第一件事就肯定是沐浴,便把热水、浴桶、换洗衣物、胰子皂角等东西都已经给他准备妥当。

  穆二胖猛一通洗刷,连头发都拆开来洗过,又从头到脚都更换了衣裳,总算是把身上的味道都给洗干净了。

  等他都弄好了,梅若初他们才接着去洗漱。

  连着九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如今心中提着的一口气又卸下了,所以他们在洗漱之后随意用了口饭,一觉睡下去便都不见醒了。

  等他们都睡够了,养好了精神,便到了对答案的环节了。

第二百章 (修)

  会试三场的试题题量不大,少年们也就花了个把时辰默写,便写出了自己的卷子。

  他们默写的工夫里,劳不语先看试题,自己品过一阵,悄悄和沈翠道:“今年这会试题目总体不算难,除了最后一道截搭题,算是稍有些难度。咱家学生里头,阿斐荒废过不短的时间,但就算是他,应也不会在破题上头出现差错,所以这次论的,就是手底下的真功夫了。”

  这上头沈翠没什么发言权,就只听他说,不发表意见。

  后头等少年们呈上自己的卷子,劳不语先去看穆二胖这个坐了升级版臭号的卷子。

  等他看完,梅若初和卫奚他们也都凑上来帮着瞧。

  一通瞧完,沈翠见他们都松了口气,就确定自家胖儿子的水平没有被法则下三滥的手段影响。

  穆二胖笑着对她眨眨眼,表明自己前头和她坦白的都是真话!什么臭号,在当年她做的臭豆腐面前,都是小儿科啦!

  那些个陈年旧事,也不算多光彩,所以现在只有他们母子俩和劳不语知道。

  劳不语心知肚明但也不声张,接着去看其他人的卷子。

  毫无疑问,梅若初依旧是最出色的,沈傲霜这次倒是发挥算是超常,他史论那块答得特别好,不比梅若初逊色。

  沈阁老自己就是个博古通今的奇才,虽说忙于公务,分身乏术,无暇像正经先生那样盯着沈傲霜读书,但偶尔得闲的时候,也会考校一下他的功课,或者给他讲讲史论典故。

  他老人家偶尔透出来的一点东西,于普通学子而言,那都是千金难换的珍贵财富了。

  这就是沈家的家学渊源了。旁人羡慕嫉妒不来的。

  当然翠微这边,也没人会嫉妒沈傲霜在这上头的才华,反而穆二胖还替他惋惜道:“史论只到会试、殿试才考,若是前头也考,你的名次也就不会被我压一头了。”

  沈傲霜挑眉好笑道:“我自己都不在意,怎么你还替我可惜上了?”

  他们说悄悄话的时候,劳不语已经看到了卫奚的卷子。

  卫奚也没有发挥失常,但因为身体原因——尤其是第一场大风大雨的时候,他的药瓶子滚走了几个,不知所踪。后头虽然被巡场的军士捡到了,但那一片被吹走的东西太多了,军士只当收捡垃圾似的收在一处,并不会再去区分到底是谁的东西,然后一一归还。在那场考试中,他的体质很早就下跌了,靠着意志力坚持下来的。

  所以总体就是没失常,但也不出彩。

  他和穆二胖、沈傲霜的名次每次都挨的很紧,这次他当然同样是不担心考不上,只是可能就是三人中名次最差的那个了。

  而卫恕,虽然在书院里各方面都不算出挑,但也同样没有需要人操心的,劳不语和梅若初都一致认为他肯定能稳在二甲。

  至于崔斐,他所求的跟其他人又不同了。

  轮到评奖他的卷子了,他直接问的就是:“先生看……我的三甲还有希望吗?”

  会试的名次并不是科举最终的名次,最终名次得在殿试过后,由当今钦点。

  但是三甲好几百号人,当今也不可能个个把名次都重新调整,一边也是只过问前头几人的。

  也就是说若考不到前几名,会试的名次就几乎决定了最终成绩。

  而崔斐一直心心念念的三甲,也就是同进士,跟进士出身是有一定差距的。

  一甲可直接入翰林,二甲需要经过考核,而同进士则一般都入不了翰林,都是做个外放的知县那样的小官。

  崔斐商户人家出身,本身也不是目空一切、只喜好阳春白雪的性格,务实的很。

  当一方父母小官,对他来说就很好了。

  在他紧张目光的注视下,劳不语思虑再三道:“这次你发挥的也不错,比前头乡试的时候还出色一些。”

  乡试那会儿毕竟是热,这次是冷,崔斐这样身形壮硕的,还是更耐寒一些。

  但会试总归是比乡试更难的考试,所以只比过去的自己发挥优秀,也不算稳妥。

  所以中不中的,眼下且还不好说。

  后头还是沈傲霜开口道:“今儿个我醒的最早,正好回家了一趟,让家人帮着打听了一番,说本届举子里头怨声载道的,直说这次会试题目不难,难得是考试环境。尤其是考棚附近的茅厕出事,听说有至少一半的地方都多少受到了影响,所以……”

  梅若初那种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强人,前头乡试坐了臭号,戴着系统出品的面巾,都被逼的提前交卷,回来之后更是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般人哪有那么强的耐受力,又没准备什么防味的东西,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跟乡试那会子一样,崔斐能坚持考完三场,而且没有失手,无形中已经超越了很多跟他竞争对手。

  这京城中打听消息讲究的很,尤其是那些个举子,防备心都重的很。

  等闲人根本打听不到相关消息,不用说,自然是沈家人出马,才能掌握这种动向。

  “但愿再坐一次红椅子。若坐不上也没事儿,我下次再来考就是,那时候你们可都是官老爷了,可别拒而不见。”崔斐得知结果之后反而松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了,更怕他们担心自己,所以特地捡了玩笑话来说。

  他们说笑起来,劳不语看了沈翠一眼,两人静静地去了外头说话。

  照理说自家学生都发挥不错,劳不语应该高兴的,却看他此时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对着沈翠,他也不兜圈子,直接就说:“阿斐暂且不论,若初他们必然是能考上的。但他们四人的籍贯挨在一处,很有可能在最后判名次的时候,会被特地隔开来——毕竟我观会试出题,庞次辅是力求不出错的性子,又是第一次主持会试,怕是没有王尚书那种不怕人非议的底气。唉,若是按着圣上的原意,让沈阁老主持会试就好了。”

  沈翠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总之咱们是尽全力了,具体名次如何,也不强求。”

  系统的通关标准,只是穆二胖进入到考状元这个环节,并且榜上有名,并不一定非是‘状元’不可。

  劳不语性情也豁达,把担心的事项跟沈翠一说,便也不纠结了。

  …………

  跟翠微这边平静祥和的氛围形成对比的,是此时贡院内紧张压抑的气氛——负责判卷的一众官员,个个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

  外帘官已经把几千份考卷都誊录完毕,可以开始阅卷了。

  但本届会试像受了哪门子诅咒似的,又是塌了瞭望台,又是炸了茅厕。

  皇帝都已经在宫中听闻了,虽只派遣了贴身的太监过来询问有没有人员受伤,并未表露出责怪的意思。

  但君心难测,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呢?

  更有甚者,京中百姓已经在传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届会试不详’之类的传言。

  科举是为当今、为国家选拔人才的考试,自然不可能是不祥之事。

  很有可能后头这传言被人捅开来,他们中就会有人被推出去定为引发灾祸的‘不详之人’。

  副考官、同考官等尚且如此发愁了,作为主考官的庞次辅就更别说了。

  他本是有些中年发福的身形,这一旬来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形容憔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