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一旁的十三上前替陆砚安顺气,一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手扶着他的后背。
如此情状,连脉都不用看了。
都喷血了,人还能好吗?
“看看!”周氏却执意。
医士哆哆嗦嗦的继续把脉,他陡然感觉手下脉搏忽续忽断,像是一个命不久矣之人。
“这,这……”医士惊了。
周氏赶忙问,“怎么了?”
“大公子这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啊!”医士不小心,将真话说了出来。
周氏努力掩饰脸上喜色,一旁的苏慢慢挤开周氏,一把握住陆砚安抬在半空之中的尔康手。
然后,医士手下的脉搏迅速恢复,就如久旱逢甘霖,濒死复重生。
“这,这……”医士大惊。
“又怎么了?”周氏急问。
“脉搏恢复了?”医士愣愣的。
“恢复了是什么意思?”周氏不解。
“就是虚弱了些,暂无性命之忧。”医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周氏听罢,看向苏慢慢的视线陡然变得复杂难辨。
她原本只是做个戏罢了,给他个丫鬟冲喜,一方面占掉他妻子的名额,避免陆砚安借妻子之势复起,另外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个丫鬟好控制,只要她好好的按照她说的话去做,陆砚安迟早要死。
可现在看来,她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啪啦”一声,珠帘轻响。
周氏迅速转头看去,只见荣国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拨开珠帘步入里间。
陆詹空听到陆砚安吐血一事时刚刚下朝。
他连朝服都没换,直接就跑到清竹园来了。
一众人赶忙请安。
荣国公径直走到陆砚安身边,看着他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死死攥着苏慢慢的模样,眉头紧皱。
“父亲。”陆砚安似乎还想起身行礼,被荣国公制止。
“你身体不好,别乱动了。”说完,荣国公与医士道:“你自小帮大郎看病,他的身体你是最清楚的,大郎的病到底如何?”
面对荣国公的询问,医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嗫嚅着,左右四顾,悄悄往周氏那看了一眼,被周氏瞪回来后拱手道:“大公子这病实在古怪,公爷不如……不如请位道士过来相看?”
此话一出,现场静默了一会儿。
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上次你请的道士呢?”荣国公转头看向周氏。
周氏赶忙道:“我去安排。”
周氏去了,荣国公将医士唤出去说话。
一屋子人暂时都走了,苏慢慢和陆砚安清静下来。
她使劲抽出自己被男人捏得满是热汗的手,然后用帕子擦了擦,“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听说周氏找你过去,是要跟你跟我和离,就想了这出计策让你脱身。”
苏慢慢看他一眼,男人嘴唇上还沾着一点血。
想来刚才他是咬破了嘴里的血囊,然后才喷了那个医士一脸的血。血囊里残留的血从男人唇角溢出,更衬得他面色苍白。
“其实……我也没有多困难。”说着话,苏慢慢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小木盒。
男人低头,也看到了她怀里的小木盒,他问,“这是什么?”
“卖身钱。”
“你卖身?”男人眸色瞬时微暗。
苏慢慢摇头,纠正道:“不,是你的卖身钱。”
陆砚安:……
“周氏说,要给我一个宅子、三个铺子,让我离开你。”
“……你拿了?”
“没有。”
男人低低松了一口气。
苏慢慢随即便道:“我跟她说要加钱。”
陆砚安:……
“加了五百两!”
苏慢慢宝贝似得把盒子打开给陆砚安看上一眼,然后准备藏在自己的床底下,不想一扭头,发现自己外间的床……不见了?
“我床呢?”
男人坐在那里,眉眼下垂,松散的黑发半遮住脸。他没有回答苏慢慢的话,只是道:“所以呢?你要离开我吗?”
“不啊。”
“……那你拿钱和地契铺子?”
“是母亲觉得我可怜,硬要给我的,我怎么推拒都推拒不了呢。”苏慢慢用夹子音颠倒黑白。
反正周氏给她的时候没有律师没有见证,就算是她想要回去她也不给!
陆砚安:……
“对了,我床呢?”
“我让人搬走了。”
“为什么?”
“这样才能证明,只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病才能好啊,你离我那么远,我的病是不会好的。”
苏慢慢看着陆砚安一本正经的神色,她问,“你认真的?”
男人的脸上不露半丝心虚之色,“嗯。”
苏慢慢咬唇,“没事,等人走了,你再让人搬回来。”
“会被发现的。”
“那怎么办?我们还一起睡啊?”苏慢慢说完,屋子里陷入寂静。
不是吧?她猜对了?
男人叹息一声,“权宜之计,也是没有办法。”说完,陆砚安抬眸看她一眼吗,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小娘子上下扫他一眼,“你不怕吃亏?”
陆砚安:……
“……不怕。”
“那好。”小娘子点头答应了,并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床比我的软和多了,料子也好,味道也好闻。”
陆砚安:……
看着面前反客为主的苏慢慢,男人漂亮的眉眼微微皱起。
而苏慢慢作为一只母胎单身狗,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只诡计多端的男人的意图。甚至男人连“我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碰你这种谎话还没说出来,她就已经上道了。
其实苏慢慢想的是,按照人设,陆砚安这个人体弱多病,身体不行,而且分明就是个性冷淡。这样的人设不仅对女人没兴趣,估计对人都不大感兴趣。
如此,她就跟一个太监躺在一张床上一样。
因此,当陆砚安拐着弯问出她为何能如此自若的问题时,苏慢慢的回答是,“因为你的身体跟太监差不多啊。”
陆砚安:……
太!监!
男人一把握住手上的佛珠,然后猛地开始咳嗽起来,咳得面色坨红,眼尾含泪。这副乌发红唇,娇弱美人的姿态,让苏慢慢的心脏漏了一拍。
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草率了。
她怕自己正值青春年华,把持不住。
幸好,陆砚安应该不会有力气配合她吧?
男人咳得浑身颤抖,一副马上就要命不久矣的样子。
苏慢慢放心了。
这是她自己动都没办法的事情了。
两人刚刚谈完,外头的荣国公又进来了,他看着靠在一处的小夫妻,眸色复杂,“听澜,我还有点公事,明日再来看你。”
“是,父亲。”
荣国公面色复杂地走了,医士开了药,也背着药箱走了,一路上还在思索刚才那脉象,显然是碰到了医学生的瓶颈期,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往神学方向走。
苏慢慢的床没有搬回来,入夜,两个人躺在了一起。
一人一条被子,楚汉边界分外干净。
苏慢慢一般睡得晚,她轻轻唤身边的陆砚安,“你睡了吗?”
第一次跟人同床而眠,男人躺在那里,鼻息之间都是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香,还有一股沐浴之后的濡湿气息,浸润入他的肌肤骨血之中,连呼吸都变得奢侈起来。
“没。”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药,男主一般都是疯批。他们最喜欢像个变态似得嗅着女主的脖子,或者抱着女主才能睡上一个好觉之类的。”
说完,苏慢慢偏头,正看到男人映衬在绣球灯下透着琥珀色的眼眸,她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多话了。
这句话,好像分明是在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