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凉
冉星河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滔滔不绝,燕行归之前也研究过四代机甲,他现在说的这些也勉强能跟上。她正认真听着的时候,冉星河却突然停了下来。
“姐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冉星河看起来有点高兴,可更多的却是不安:“以前的姐姐是不会听我说这些的,她总是让我自己去好好学习……现在的姐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很温柔,也很耐心……”
燕行归:“……”
冉星河这意思,还是觉得她和他心里的那个燕行归不是同一个人啊。
虽然说她温柔耐心她还是有点高兴的,可实际上,她燕行归从头到尾就没换人啊!
她过去对待冉星河有那么不耐烦吗?!
燕行归神情凝重地开始回忆起过去,越想她就越是心虚,面对冉星河的目光也越发愧疚起来。
“星河,其实……其实我就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姐姐。”燕行归说。
“我知道的,你和姐姐的经历完全相同。也许你对待你那边的冉星河是……”
“不是经历相同,我说的是,我就是她,从来没变过。”燕行归厚着脸皮说道,“所以我对你,其实也是一直这样的。”
冉星河有点呆愣地看着她,像是完全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一样。
“我穿越了两次时空,一次是一年前的天海星战役,一次是之后的比邻星战役。具体的你可以去问徐军团长,”燕行归快速甩锅,然后强调重点,“我对你的态度,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变得更加优秀,在未来的战场上能够获得更大的活下去的机会。只是,以前的我太年轻,只知道用冷漠逼迫你去学习,却忽略了你现在其实正是处于需要鼓励的年龄。”
燕行归用自己经历了无数演技考验的真挚眼神望着冉星河:“星河,我希望你能变得优秀,可我更希望你能拥有广阔的人生。你还年轻,没有看过宇宙的壮阔,没有看过繁荣的世界是多么美好。我希望你能从只有我的世界走出去,走到连我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很好。
她乱炖鸡汤的水平依然没有退步,听起来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啊!
冉星河却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一串话似的,仍然呆愣愣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他才颤声道:“你不是……不是平行时空的姐姐吗?”
“不是的,”燕行归摇了摇头,“我只是忘掉了一些东西……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出了趟差,现在我又回来了。”
冉星河仍然在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表演的痕迹。
他太熟悉燕行归了,刚才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又是在乱炖鸡汤,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甚至看着他的目光,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把他从虫族的利齿下捡了回来,徐嘉荣没空照顾他,他生了场重病,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床边少女那双金色的眼睛。
有点不耐烦,可却盛满了真实的关切。在所有人都已经麻木面对生死的战争年代,那是冉星河生命中的一道光,重新点燃了他已经熄灭的希望之火。
“姐姐……”他喃喃着,“你真的回来了吗?”
“嗯,真的回来了。”燕行归重复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的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不会再离开了吗?”
“……”
燕行归是想下意识保证不会再离开的,可她突然想起了通过星际博物馆第一次和冉星河通话时,少年那句仿佛恨之入骨的“骗子”。
她的沉默让冉星河突然慌张了起来:“姐姐,难道你还要离开吗?”
“我……不能保证。说实话,没有人能保证不会离开。”燕行归实话实说道,“我会有很多次出征,有可能会战死,就算没有死在外面,我的年龄也比你大,还是会比你先一步老死。你让我保证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不是在鼓励我骗你吗?”
冉星河沉默了下去,他不说话,可从他绷紧的腮帮子燕行归仍然能看出他不开心的情绪。
还是个孩子啊……
燕行归感慨着,仍然尽量温柔地安抚他:“星河,你要明白,相遇只是生命给我们的短暂的馈赠,分离与告别才是生命的永恒。我希望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能快乐而坚强地活下去,去追求你喜欢的东西和更精彩的人生。”
她自认为已经足够温柔了,可冉星河却好像仍然被刺激到了一样。他第一次用一种充满攻击性的目光看着她,尖锐地喊道:“可是你也不是这样的!”
“你这样教育我,可是姐姐你其实不是也想要永远不会分离的感情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答应封宙航或者路德维希?!”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我能做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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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因为虫族战争的缘故, 人类在夜晚会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和光线,因此不过晚上十一点钟,除了巡逻和值守的人之外,蓝星基地里的人已经基本都陷入了沉睡。
燕行归却睡不着, 她背靠着窗台的墙壁坐着, 身体蜷缩成一团, 不是她喜欢这个姿势,而是因为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
和新星历的学校宿舍相比,旧星历的住宿条件实在是太过简陋,以燕行归的身份, 也只不过分了个七八平方米的小单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充当了柜子功能的桌子。现在她正蜷缩在床和桌子中间的缝隙里, 头顶的窗户开着, 冷风飕飕地吹着她的头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冷静一些。
就在这时, 燕行归听到了身后的墙壁似乎传来了很轻的振动。
她的呼吸频率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手腕一抖,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出现在掌心,她不动声色地更贴紧了墙壁,然后就看到了一只手从下面伸了上来, 抓住了窗台。
明亮的月光下, 那只手的骨节修长, 一层巧克力色的肌肤薄薄一层贴在漂亮的骨架上,食指第三节 指节处有一个燕行归非常熟悉的伤疤。
燕行归的动作停了下来,匕首又悄悄收回到衣袖里。
路德维希单手用力, 从下面轻轻跳了上来, 然后无声而敏捷地翻进了房间里。
——或者说, 他本应该无声而敏捷地跳进来的。
路德维希太熟悉燕行归的房间了,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落脚的地方。可他没想到燕行归会蹲在窗台下面,饶是他反应再迅速,也在躲闪的时候被床头柱绊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好像在空中被射落的鸟一样,一百多斤的精壮汉子猪一样倒下来,把燕行归完整地压在了下面。
“嗷——”
两个人同时发出下意识压低的惨叫声,路德维希是因为惊慌,燕行归是因为懊悔——她到底为什么要抱着吓路德维希一跳的心思不出声呢?现在倒霉的还不是她自己!
床头的台灯摇晃了两下,砰地一声又砸到了路德维希刚想要爬起来的后脑勺上。他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又被重重击倒,这次彻底趴在了燕行归身上不再动弹。
“别嚎了……你是不是先起来?”燕行归戳了戳他的后背。
“我不起来!”路德维希委屈又愤怒,“你明明就醒着!为什么不提醒我?都怪你!”
燕行归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提醒你?你是不是大半夜爬我窗户上瘾了?上次就算了,这次还来?”
她以为路德维希至少会心虚一下的,可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心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谁让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啊。”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上次在战场上你说的啊!你说等回来之后,要找个不是半空中的地方,然后我们……”他的话没说完,可那欲言又止的暧昧语气和直勾勾的眼神却明显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燕行归:“……”
这个连早饭吃了什么都不记得的货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记忆力特别好?!
“抱歉,我今天真的很累。”燕行归抬手捂住了额头,像是一个逃避交公粮的社畜,并且赶在路德维希炸毛之前赶快说出了后面的话,“我白天见到了星河,然后我们聊了一会儿。”
她从战场上进入星际博物馆开始说起,说到她的两次穿越和跟老年冉星河的重聚,她说得很慢,到最后,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上了刚才一直没有散去的沉郁。
“是我太自私了。”燕行归略带苦涩地说道,“我用对待凡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却用对待圣人的标准要求冉星河……是我对不起他。”
路德维希不说话的时候,那双翠绿的眼睛就像是漂亮的猫眼石。他一直安静地听着,一直当听到燕行归说到这里,才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你哪里对不起他了?每个人都有提出自己要求的权力啊,要是不满意对方的要求,大可以放弃嘛。”
“不,我是突然发现,其实我也和冉星河一样天真。要什么永不分离的人,其实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的。”
“谁说的?”路德维希突然大声说道,“谁说没人能做到?我就可以!”
“……你?你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历史上的你还是死于3287年,死于……”
“我知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路德维希坚定地说道,“以前我死了,那是因为我不想再活着。我不希望你看到我变得太难看的样子,是我自己选择了死亡。可是现在,我的基因已经不会再崩溃,所以,我当然不会再那样死了啊!”
他说得骄傲又自信,就像是站在空调顶端宣布下面整个房间都是它的江山的猫,让燕行归看了只觉得憋不住想笑。
“你现在才多大?”燕行归友善地提醒道,“你怎么会知道十几年后的自己会做什么选择?人是会变化的,现在的你永远不会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不管我怎么变,喜欢你这件事情是不会变的。”路德维希继续自信地说,“我比那些死去的人都要强,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才不管星盟会怎么样呢。在战场上,我唯一想着的就是活下去。能杀就杀,不能杀就躲,总之,我一定会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燕行归:“……”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把贪生怕死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说你不想看到离别,那我就一定会死在你后面。你不是说过未来世界有机械义体吗?如果我生病了,我就学那个殷天阔,把身上的器官全部替换掉也可以,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路德维希看着她的目光有种像是要燃烧起来的疯狂,那无比的专注让燕行归意识到他是认真这么想的,而且也会真的这样做。
“你不用这样……”燕行归无意识地喃喃出声,“没有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一步,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应该选择让自己快乐的方式……”
“我的快乐,就是和你在一起。”路德维希认真地说道,“燕燕,我喜欢你,特别非常极其喜欢你。我的生命都是因为你而存在的,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呢?”
他的眼睛纯净而赤诚,装满了酝酿了多年的炽烈情感。像是把一颗心都完全剖了出来,赤.裸裸坦在她面前,让燕行归一瞬间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
路德维希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似乎是有些怀念地笑了起来。
“不记得了,可能是很久了吧。我记性不太好,你知道的。”
他们相识了二十多年,有太多心动的机会,可能是某个战场上并肩厮杀的瞬间,可能是某个夜晚月光下的一个回眸,也可能是更早,在他沉默而阴沉地面对着一群人类小孩的欺辱,而她像是孩子王一样从天而降站在了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生命就已经和她纠缠在了一起。
是传说中的爱情也好,是他身体里属于虫族对雌性强者的刻在基因里的臣服也罢,路德维希简单的大脑里只确定了一件事——他离不开她,只要她喜欢,他可以变成任何她需要的样子。
“……见了个鬼的。”燕行归沉默了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们怎么搞的……我也喜欢你,但很明显,我之前只是把你当好朋友的。”燕行归诚实地说道,“你和封宙航都这么搞,我以后要怎么跟你们处?”
……对哦,还有封宙航。
“你以后不要理他!”路德维希瞬间又炸毛,“这个骗子以前一直骗我!而且他还在你面前装无辜!他……”
燕行归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封宙航是第一军团长,燕行归现在是军部炙手可热的重要人物,这两个人之间必然会有很多交集,这是大势所趋,更何况,他自己连个名分都没有,根本没有干涉她的社交圈的权力。
路德维希的头发又耷拉了下去,他看上去纠结又痛苦,脸上闪过愤怒、嫉妒和怨忿,到最后也只能委屈地看着燕行归。
“好吧……那就封宙航,我警告你,我只能忍受他一个!你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往回带,那个季星什么的,绝对不行!长得就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副小白脸的德行,知道你是比他大好几百岁的人也能动心思,你要是把他也带过来,以后我们就不要合作了!”路德维希撒泼打滚怨毒地怒吼。
燕行归:“……”
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酝酿的一点哀伤的情绪全被路德维希折腾没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路德维希作天作地闹了一通,那颗存储容量只有核桃仁大的脑袋瓜子经历了新的风暴,也把最开始的事情给忘记了。
燕行归打发走了路德维希,筋疲力竭地爬上了床,睁眼看着低矮的屋顶。她仍然睡不着,只是这次脑袋里蹦跶的人从少年冉星河变成了路德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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