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林青山把半干半湿的豆子袋往魏村长面前一放, 在伸手抓了一把,瘪瘪的豆子混合了细小的石子和尘土,试图增加重量。
这样袋子就会比正常干燥豆子重个一两斤。
魏村长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又是羞又是臊,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很生气。
再听林屿形容了那人的相貌,气的在车轱辘上一拍。
“这混账家伙!老子再三的交代, 不要弄虚作假不要弄虚作假, 全当耳边风了!”他的老脸都要被丢干净了!
魏村长不由分说握住林青山的手:“大侄子,今天是你保全了叔的面子, 不然以后魏家铺谁还听我指挥?你放心,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他说完后,扭头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真的没事吗?”林青山心里没底,扭头向着林屿讨主意。
林屿眯着眼睛注视魏村长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这时候, 楚楚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刚才她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消失了五分钟又重新出现。
她勾勾手指,示意林屿低头。
“大哥,我打听清楚了。”
林屿:???
小八卦精威力这么大的吗?这才多长时间?!
“那个男的, 跟魏村长的确是亲戚, 但并不是特别亲近, 一个村的总归是亲戚绕来绕去算不清楚, 所以, 把他的豆子提回去, 不会有问题的。”楚楚悄悄说着。
“厉害!”林屿竖起大拇指夸耀, 这收集情报的能力真是绝了!
楚楚得到想要的夸奖,露出无齿的笑容,舌头抵到门牙又迅速收了回来。
缺牙,太难看。
“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揭穿那人呢?我还是想不通。”
林屿低头说,“那个魏村长,一看就是个爱面子人,在人前就需要给足面子,那个闲汉再过分也是他们魏家铺的人,而我们再有理也是外头的,所以才需要避开旁人单独跟他说。”
说到林屿耸了耸肩,“但是话又说出来,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爱面子呢?不然也不会有“人活一张面”的说法,就是我也不能免俗。”
楚楚仔细回想着人活一张面,想想他们几个为了争夺荣誉榜的榜首,天天努力积攒分数,不由得慎重的点点头。
好像是这样的,大哥就算指出他们的缺点,都会尽量避开旁人,单独说给他们听。
楚楚还在思考人生时,休息时间已过,又有零零散散的村民过来卖豆子,就这样他们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很快就收齐了两千斤,整齐堆在牛车上。
清点无误后,就是发放铜钱,同样是按照流水作业,楚楚负责念名字和斤两,林屿点出铜钱,然后由林青山交给村民。
那个送湿豆子的男人没有再出现,想必是吃了教训。
领到钱财的村民欢天喜地,辛苦一年就是为了此刻的收获,村里虽然饭菜够吃,可添置零碎的玩意儿买新衣,全靠这些来换。
趁着天色还没黑,林屿他们还要把牛车赶回家,及时放进库房里,而三叔家的库房已经被塞的满满,连住人的房间都堆了七八袋。
但是,三叔乐开了花,这些都是钱呐!一斤豆子能够做成八两的豆干,一斤豆干就是十文钱,
就是再来几千斤他都不怕!
三叔铆足力气存够了豆子,只等着收获了麦子,就等着麦子收获,继续开干。
如今,他们光是靠着每个月做豆干,就能赚到五六两银子,一年下来比种麦子还赚得多,家里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连孩子都不再到处乱跑,只要有空就会上山去捡干柴,帮家里减轻负担。
虽然累,但是有奔头啊!
林屿本来是过来商量收麦子的事,刚一开门就看到青山媳妇敞开大门,瞧见是林屿眼睛一亮,热情的把人往里面请,还张罗着去倒糖水。
“大嫂,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管多少次林屿还是不习惯这种热情,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只能用喝糖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甜滋滋的红糖水,放在村里可是招待贵客的待遇,只有特殊客人来才能享受。
林屿放下碗,“大嫂,那个三叔还没回来吗?”
“爹去县城里买农具去了,往年的农具锈的锈,破的破,早该修了,可能下午会回来。”青山媳妇说。
“那我下午再来吧。”正主都没在,他的事也没法说,还不如先回去。
青山媳妇把人送出门,目送林屿的背影,好像头一回发现,林屿都长这么高了,看背影都像个大人了。
她是大嫂嫁过来早,林青山跟林屿差了十五六岁,那时候林屿还是个小屁孩,拖着鼻涕一丁点大,这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都快成人了。
青山媳妇心里感叹着,就跟回家的林青山顺嘴说了出来,这时间过的真快啊!
林青山顺着她说,“是啊是,想想咱家的狗蛋也快九岁了,日子过得就是快。”他的思绪又跑到狗蛋身上,再等个七八年就该给狗蛋娶媳妇了,要是搁以前想到房子彩礼他能愁的睡不着,现在嘛,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你说,给他说个媳妇怎么样?啊!回神呐,我问你话呐!”青山媳妇扯了一把发愣的丈夫。
“啊?岁数也太小了吧?”狗蛋才九岁啊!
“也不早了,说亲什么时候都不嫌早,要是有合适的,先定亲再一起培养培养感情,等到十七八成亲也还行。”青山媳妇心里算着年纪,不过很快泄了气。
“可是我家根本没有合适的女孩子啊!岁数太小了!一个七岁,一个六岁,都还没长大呢!”至于别的女孩,她又没有接触过,不敢保媒。
“啊?七岁六岁,这不是刚好合适吗?”林青山给闹糊涂了,跟九岁差的也不大啊!
两人鸡同鸭讲,好半天才说清楚,原来两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
“给小屿说亲啊!那还是算了吧!”林青山心里想的清楚,“小屿脑瓜子灵活,以后一定会赚大钱的,他如何好咱们都知道,可总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只看得到表面,光是听表面条件就会拒绝,别到时候保媒不成功,还把两边人都给得罪了。”
“你说的也对,我忘了这茬。”青山媳妇把碗筷洗好沥水,“吃饭了吃饭了。”
这个话题只是随口说过,没有后续就给忘到脑后了。
麦子彻底成熟了,整个村的人都忙活起来,在地里奋力的收割着金黄的麦子。
人的天赋点可能点在不同的地方,要让林屿去做手工,他能用布料做出指甲盖大小的花朵来,还栩栩如生,可让他去割麦子,差点割到腿。
他第一回 下地,一手握镰刀一手握麦秆,没掌控到力道,一镰刀差点割到小腿上,幸好他眼疾手快,才避免了一场血案的发生。
从此他就明白了扬长避短的道理。
三叔家的几个汉子显然就是农家好手,别人才割了一垄麦子,他们已经割了一垄半,速度快的很。
农忙时候大家各出奇招,有请全天帮工的,也有请半天工趁着晚上割的,还有喊三亲六戚过来帮手的,总之是各出奇招,抢着收获。早一天进仓库,就是早一天安心。
林屿偶尔回去田边送水或者送饼,干体力活就是饿的快,他烤的饼也没有多美味,就是多加油盐,顶饿。
把篮子里的烧饼挨个发出来,篮子底还剩了两个,林屿自己扳开一个,慢慢吃着。
“小屿,还有烧饼吗?”紧挨着的田埂边,有个妇人突然朝着林屿搭话。
林屿眯着眼睛正在辨认这是谁,陌生的很。
三叔一瞧就知道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亲戚,小声提示:“这是你齐三伯家的闺女,你要喊翠姑姑的,应该是回娘家帮着收麦子。”
“喔喔。”林屿完全忘记这是谁,但不妨碍他装熟,一个村的同姓,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翠姑姑饼子还剩一个,来吧。”林屿跑了过去,把篮子里的烧饼递了过去。
那妇人笑了笑,接过饼子还道谢,眼睛一直盯着林屿。
这只是一个插曲,一个烧饼林屿也不至于舍不得,他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接下来要忙的就是把麦子晒干,然后在村里收购第二年的口粮,也因为要做挂面的缘故,林屿要计划到处去收麦子。
这活也是他干熟的,一点困难都没有。
但是,三叔把他喊了过去,最后神情古怪的扔下一个炸弹,“有人给你说亲。”
一口水差点呛死林屿,他惊天动地的咳嗽,咳的脸色发红,扶着腰好容易平静下来。
“谁,谁说的?”
三叔说:“就是上次的翠姑姑,她的闺女今年十二,前两天找我问来着。说亲这种事肯定要长辈出面的,所以先来找我透透气。”
林屿脱口而出:“我也才十四啊!”初中都没毕业呢亲!
三叔若有其事的点头,“对啊!十四也不小了,等接触两年,再定个亲,等到十七八成亲也来得及。”
林屿一拍脑袋,他忘了这是古代,十四说亲完全正常!毕竟成亲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往往能准备三四年。
为什么!他明明还是个宝宝!
林屿苦着脸,“三叔,既然是您问的,我就实话实话了,我现在根本就没打算成亲,有那个功夫我更愿意用在赚钱上,不趁年轻积攒家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十二岁的孩子,我看着就跟小妹妹一样。”十二岁的孩子甚至还没有发育吧?他又不炼铜!
三叔还想再劝两句,林屿终于决定扔出杀手锏,“而且,近亲成亲可是很容易生出有问题的孩子的!”
作者有话说:
林屿:心疼抱住还是个宝宝的自己。
男主感情线出现的比较晚,毕竟现在一穷二白的。
第三十八章
虽然齐三伯家的翠姑姑的闺女, 肯定不是直系血亲,但不妨碍林屿拿来忽悠三叔啊。
三叔白了林屿一眼,“别人要说这话我说不定信了, 你小子一直鬼机灵,我才不信!这本来是亲上加亲的好事,被你一讲还成了坏事了!不光是咱们村,你自己看看十村八店, 表兄妹成亲的有多少!”
“三叔, 您今天就听我好生掰扯,有纸条吗?”林屿决定好好讲道理。
三叔起身去屋里翻出白纸和炭笔, 林屿就把纸条裁成两指宽的纸条,分别在上面画了五个圈圈,圈圈里还有字,分别是身高,长相,智慧, 天赋和缺陷。
三叔不明所以盯着他写写画画。
纸条写好, 林屿小课堂正式开讲, “首先三叔,咱们人从出生到长大,会长出什么模样, 是不是血脉决定的?所以越是血脉相近的, 长相也越是长的像?”他用血脉代替了遗传基因这个词语。
“那当然!”这点常识三叔还是有的。
“所以, 是血脉决定了个人的未来成长, 其实不光是容貌, 还有其他的, 当娘的个头高, 后代就矮不到哪儿去。”林屿把手里的两张纸条重叠,让上面的五个圈圈都能被三叔看到。
“一男一女是表兄妹,血脉相近,身高跟身高叠加,会出高个头,智慧跟智慧叠加,会出聪明人,缺陷跟缺陷叠加,那就容易出傻子。”
屋子里开始沉默起来,三叔瞠目结舌,心里在反驳林屿胡说八道,本能却被这个理论说服了,因为,该死的有逻辑有道理啊!
“可,可是那么多表兄妹结婚,也没见他们都生出傻子来啊...”三叔还想再挣扎一下。
“的确没那么容易,但谁敢去赌这个概率?生下孩子是傻的,还能把他塞回去或者扔了?”林屿反问。
三叔又沉默了,唉,是啊,好歹也是一条命呢,就算傻也要养大,可后续怎么办呢?父母会变老,兄弟姐妹会成家,只留着可怜孩子孤零零的。
三叔带入自家孙子或者重孙子,光是想想一颗心就跟泡在黄连一样,又酸又苦。
“小屿你说的对,谁也不敢赌。”三叔干巴巴抽着旱烟,连烟丝没了他也没主意,“这事还是推了吧,也不是她不好或者你不好,是两人没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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