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酒馆营业中 第81章

　　“向诺伦领地进军！”

　　在这个时期开始对外扩张，是维兰瑟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各地的疫病症状各有不同，但因为交通不便，大多还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目前的共识是被发了疯病的病人咬破皮肤以及和其他病人在一个碗碟里共同进食最有可能染上疫病。疫病的传染性比起历史上流行过的许多次大瘟疫来说远远不如，之所以遍地开花，维兰瑟怀疑，必然是有组织在背后操纵。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虽然神明业已远去，但大陆上依然活跃着部分邪神的信徒，时刻寻找着机会扩大信仰。

　　维兰瑟曾亲自乔装前往与费明顿接壤的诺伦领地，见识到沉疴已久的奥兰帝国的一个缩影，就像深潭里的死水，一切都被掩埋在平静的水面下，但内里已经发臭腐烂。

　　领地里的村庄发现病人以后，诺伦领主就驱逐出了内城里的所有的农民。疫病发酵后，病人最密集的几个村庄在一个无月的夜里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有人千辛万苦来到教堂求助，希望能得到治愈一切疾病的圣水。

　　在千呼万唤中，终于有神父和骑士带着他们的随从出现在村庄外，然而他们只是在村庄外搭建了一个厚重的帐篷，派遣裹得严严实实的随从往井水里倒了几滴传说中的“圣水”，就逃也似地离开。

　　这还算是好的，更多的骑士和他们的随从还顺手带走了村庄里所有的牲畜。每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都是一架战争机器，他们的战斗力无愧与为战马和盔甲花费的金币，如果他们的长矛没有对准手无寸铁的平民，或许能更对得起骑士的称号。

　　村民们不仅要遭受疫病的威胁，还损失了大量财产。

　　渐渐地，没有人再会请求领主和教廷的援助，就像它的突然出现一样，疫病就这样“离开了”。死去的人被抛进了深坑里掩埋，连个墓碑都不会有。

　　在进军的当天，维兰瑟收到了杜西亲自送来的一批物资：装满了几个空间戒指的干粮、两万支神圣红葡萄酒药剂、绷带、其他药剂和一些战场上使用的炼金小发明不计其数。

　　有了这样大的助力，维兰瑟相信，费明顿骑士团一定能势如破竹。

　　————

　　小吃车在迦玛村停留了两天，第三天没有再出现。旧神遗迹里还有不少其他村庄，伊娜在卢西安诺的带领下去了不远处一个差不多规模的村庄。

　　巨龙来交换食物，这是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出现了和迦玛村一样的情况，因为这里的村民对伊娜更加陌生，所以一听到可以用刺鬼藤换食物的消息，都摇头表示不相信。

　　直到伊娜拿出了制作韭菜盒子的食材。切细的韭菜和鸡蛋碎混在一起，黄绿相间，十分诱人，伊娜还加了点切碎的虾米，滋味更鲜。面团擀成面皮，包馅、捏边、热油、下锅一气呵成。

　　韭菜盒子还没完全煎熟，香气就跑了出来。韭菜是少数气味浓烈的蔬菜之一，制成了食物以后味道更浓，香气霸道浓烈，即便是人在远处也能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一丝鲜香。

　　当韭菜盒子被煎的两面金黄微焦的时候，第一批敢于吃螃蟹的勇士出现在伊娜面前。

　　伊娜拿着铲子敲了敲锅边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刚出锅的韭菜盒子最香。”

　　她又指挥村民们把带来的刺鬼藤粉末放在秤上，“这里每过一个格子，就能换一个韭菜盒子，每个人最多换两个。”

　　刚出锅的韭菜盒子太烫，伊娜催促大家拿个盘子来装。有的人虽然满心疑惑，来的时候却顺手揣上了盘子，是一个中间凹下去的薄石板，边缘被打磨光滑。

　　伊娜把刚烙好的韭菜盒子放在盘子上，上面细小的油泡最后一次“啵”地爆开，这人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焦黄的面皮里包裹着绿油油金灿灿的韭菜鸡蛋，外皮金黄酥脆，内馅香嫩鲜美。

　　这人咬得太大口，被烫的跳脚，可即使是这样，还是要一边吹气一边吃。

　　有了前车之鉴，剩下来换韭菜盒子的村民都决定要放凉一点再下口，可是拿到手以后谁又忍得住呢。

　　小推车旁边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嘶”“哈”声，一排人捏着指尖，偶尔还要跺脚，像是什么古怪的仪式现场。

　　烙韭菜盒子的间隙，伊娜也会和村民们聊天，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对于莫罗大陆和留在那里的人类的看法。

　　和迦玛村差不多，大多数村民已经不太有印象，时间消磨了一切，在历史大多只能靠口口相传的情况下，每一个100年都是天堑。又可能在回到故乡已经无望的情况下，向自己的子孙反复回忆那段时间更增添了不必要的痛苦，让村民们已经不清楚他们的祖先曾经生活在一个多么繁荣的大陆上。

　　得益于巨龙要辗转在各个村庄里，不管是带队狩猎刺鬼藤和守卫农田，伊娜也有机会去到不同的村庄。

　　她换来了大量的刺鬼藤粉，也让这里的村民有机会品尝到平生从未有过的鲜美滋味。

　　这天她依旧在摆摊，突然脚下的大地一阵动荡。她以为是附近发生了岩石雨，那些巨大石块从天而降时同样也会撼动地面。可是摇晃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她极目所望，也没有看见哪个地方落下岩石。

　　是地震！

　　房屋也随着大地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原本躲进屋子里的村民惊慌的跑出来，不知所措的站在家门口的空地上。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裂缝像是一道恐怖的伤疤出现在村庄里，凡是地裂出现的地方，房屋都严重的损毁和倒塌。这条裂缝一直穿过了村民们最看重的农田，泥土簌簌地落下，连带着上面已经半人高的麦苗。

　　好几个村民心痛的上前两步。那是他们最珍视的田地，泥土结成土块都要一块块敲碎，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会疏松和平整土地，旧神遗迹里这样大片的土地已经不多，田地在哪里，村落就在那里。可现在出现了这么大的裂缝，先不提泥土会大量滑落进裂缝里不见底的深渊，光是劳作的时候很有可能一脚踩空就让这块土地成了不能靠近的禁地。

　　村民们神情哀戚，有的甚至痛哭出声。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除了要加固摇摇欲坠的房屋以外，还要出去寻找其他适合耕作的土地。这个村庄，很快就要消失了。

　　巨龙因为在各处飞行，所以比只能用双脚的人类或是兽人更擅长发现适合的耕地。

　　阿赫蒂和伊娜在数百米的高空上俯视着大地，灰白色的是岩浆雨结成的硬壳，深灰色的是光秃秃的山脉，想要找到一片褐色或者是黑色的土壤十分难得。

　　“那是什么？”伊娜突然问道。

　　阿赫蒂扭头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来就发红暗淡的天空像是被割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黑紫色的创口。

　　“是空间裂缝。你不就是因为这些裂缝才来到这里的吗？”伊娜看起来好像没见过这些空间裂缝，阿赫蒂很快为她想好了理由，“它们总是突然出现又消失，我好像也没在山洞附近见到它。”

　　“我能过去看看吗？”伊娜有些好奇。

　　这道空间裂缝很小，阿赫蒂估计不会有很强烈的吸力，于是点头：“不靠得太近的话应该没关系。”

　　伊娜站在了空间裂缝面前。在这里已经能感受到一股吸力将她向里拉扯，她无法形容缝隙里的景象，里面似乎有碎片在旋转，但伊娜定睛一看，又像是一块完整的黑雾。偶尔有光芒一闪而过，像是银河划过的流星，又像是将熄的炭火里垂死的火光。

　　阿赫蒂拉着她向远处去：“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裂缝说不定会扩大，猝不及防地把你卷进去。有或者你被里面的景象迷惑，不自觉的走进去，里面的乱流一瞬间就能把你撕成碎片。”

　　伊娜顺从的被拉走了：“这些空间裂缝经常出现吗？”

　　一个正常的位面就像个鸡蛋，而旧神遗迹，就是一个表面布满裂纹的鸡蛋，好在这个鸡蛋还保留着一丁点愈合的能力，让这些裂纹能够在一段时间后合拢。

　　“以前很少出现，但现在……”阿赫蒂没有继续说下去，伊娜听懂了她的意思。

　　旧神遗迹这个鸡蛋裂得越来越厉害了，生活在鸡蛋里的生灵怎么能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伊娜刚回到山洞里，就看见红龙泰莉莎从远处的高空飞过，她本想和她打个招呼，走出山洞时却发现，泰莉莎神情严肃，看起来有什么急事。

　　过了一会泰莉莎折返回来，在她的酒馆里坐了坐。

　　“迦玛村附近竟然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

　　伊娜攥住了搅拌着浓汤的勺子，把中空的勺子柄捏成了薄片。“那要怎么办呢？”

　　泰莉莎也表示无能为力：“有的空间裂缝出现后会很快消失，只能寄希望于这一个快点合拢吧。至少不要再扩大，否则迦玛村也要搬离这里了。”

　　————

　　旧神遗迹可能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伊娜回到莫罗大陆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要找到打通空间通道的方法以外，如果他们能够重返莫罗大陆，该在哪里安置这么多人呢？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活习惯，贸然让这些种族打散开来，兽人回到索伦高原，地精去到杜亚矿洞，人类再找个什么地方安置，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们短时间内都会和一直生活在莫罗大陆上的人类格格不入。最好还是减少他们之间的接触。

　　更何况，索伦高原和杜亚矿洞也不是什么宜居的好地方，当初促使兽人和地精离开，不就是因为他们生活的环境恶化吗？现在这个问题依旧没有解决，索伦高原至今还是无人区，杜亚矿洞除了最有经验的几个职业者以外，也无人敢踏足，所以还是要另找一处地方。

　　伊娜想到了巨龙的翡翠龙岛。巨龙离开以后，应该没有哪些人类有胆子占据那片岛屿，早先还有不少探险家想要找寻巨龙遗失在那里的宝藏，后来发现巨龙离开的时候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一片金箔也没给他们留，这股探险的风潮就平静下去了。

　　一想到这里，伊娜立即动身前往翡翠龙岛。

　　这里并不是一个单独的岛屿，而是一片列岛。巨龙自夸列岛的岛屿不计其数，就像天上的繁星。这话倒也不算太离谱，只是大小适合人类居住的并不多，有些小岛退潮时出现，涨潮时又会沉睡于海面之下。更何况以巨龙的体型来说，他们经常活动的岛屿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

　　如果巨龙允许的话，也许可以把兽人、人类和地精暂时迁移到那些他们看不上的小岛上，几个种族共同合作这么多年，这点交情应该还是有的。

　　列岛中最大的那一个主岛，就是巨龙们的翡翠龙岛了。

　　伊娜落在岛上的沙滩，这里的沙子并不细软，而是贝壳或是珊瑚锋利的碎片，人类的鞋子踩在上面，恐怕走不了多远鞋底就会烂掉。再向岛内靠近，地面生长着野草和高大的榕树。

　　这是一个沉寂许久的海岛，已经成了飞鸟的天堂。伊娜掠过龙岛的上空，想要找寻巨龙留下来的建筑，她所过之处，惊起了无数色彩斑斓的飞鸟。

　　但它们已经不再认得巨龙，伊娜刚一离开，这群飞鸟又很快飞回来，天真浪漫的在林间唱着歌。

　　翡翠龙岛上的建筑并不多，或者说，这里并不是巨龙们生活的地方，从没听说过巨龙是一种群居生物，他们独来独往，看重自己的领地，甚至不允许另一只巨龙踏入，否则就要打的天昏地暗。

　　翡翠龙岛是巨龙们的埋骨之所。

　　伊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奥斯丁。不过他出现在这里，倒是也很合理。

　　银龙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他躺在林间晒太阳，每一片鳞片都像是秘银打造的盾牌，无论是从大小还是颜色来说。他的眼睛眯缝着，但仍可以看见眼眶里剔透的瞳孔，像是流转着花纹的巨大琉璃珠。

　　银龙的体型在巨龙看来可能有些纤弱，但是以一个人类的审美来说，绝对是最优雅和美丽的巨龙了。奥斯丁弯曲着修长的脖颈，准备翻一个面继续晒太阳。直到他看见了伊娜，于是立刻跳了起来。

　　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伊娜主动开口：“你的伤看起来都养好了。”她还以为奥斯丁会先到外面大吃一顿，毕竟这里的食物对他的吸引力还蛮大的，但是在龙岛上，他应该只能吃到生鱼片。

　　奥斯丁也回来不久，他盯着伊娜说道：“我去过萨夫伊了。”

　　伊娜神态自若的看着他：“看起来你没有打架。”

　　奥斯丁看起来很冷静：“我见到萨夫伊公爵诺克斯了，他说旧神遗迹的事和他们没关系。”

　　伊娜十分疑惑：“他这样说你就相信了？”

　　奥斯丁用指尖挑起一个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伊娜看。

　　是一沓装订在一起的陈年文件，用来书写的纸张已经开裂，但仍然可以辨认出上面的字迹。这是一个把文件当做日记写的血族，他在上面记录到：

　　【人类决定把异族引到旧神遗迹里去，我们并不赞同。世界树的沉睡确实是一个警告，莫罗大陆已经无法承载如此众多的人口。但这些异族即使被驱逐到旧神遗迹，他们的生机很有可能依然连接在世界树上，依旧是拖累。经过血族会议表决，我们建议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三个人类帝国向兽人开战，各死伤一半人口就能更快的解决问题。】

　　【奥兰帝国坚决反对我们的提议，无非是因为奥兰帝国离索伦高原最近，一旦开战首当其冲。血族没有必要为生存担忧，不再讨论相关问题。】

　　奥斯丁指着这一页说道：“你看，他们不赞同这个阴谋。”

　　伊娜：……

　　是，他们想了一个更缺德的招数，只是和龙族无关而已。

　　奥斯丁拍动了一下尾巴，凑过来想要把文件拿回去。掀起的风吹乱了这些文件，伊娜弯腰去捡，看见了一个文件上硕大的字体。

　　【对血族垂死血咒的内部研究】

　　下面是一堆伊娜看不懂的学术语句，他耐着性子看下去，马上就要看到解决诅咒的方法了。【将点燃过的蓬霁草的灰烬加入……】

　　这一页结束了。伊娜翻遍了这些文件，写着解决诅咒方法的关键一页却在下一卷。

　　她微微勾唇，难怪诺克斯要把这份文件交给奥斯丁，还附赠了那么多装订在一起的文件。

　　钩直饵咸，但这个钩，她还真咬了。

　　作者有话说：

　　我尽量这周之内正文完结，冲鸭！

第103章 、蓬霁草

　　伊娜孤身一人来到了诺克斯的城堡。

　　城堡里灯火辉煌, 在血族的领地里这是不常见的。更多的日子里，这里的夜晚是漆黑的，只有惨淡的月光从被蔷薇缠绕的窗户里透进来, 为城堡增添一股阴冷清寂的感觉。

　　但是现在, 这里有华丽的烛台和摇曳的灯火，天鹅绒的毯子被随意地仍在沙发上, 脚下是冰熊皮毛制成的垫子。

　　诺克斯早就在这里等她, 他遣散了所有血仆和随从, 写着解决诅咒办法的那一页旧纸就放在黑色橡木的长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