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南越州一直以来都十分闭塞,对外所示,极为贫困落后,他们亲至之后,发现平民百姓也确实贫困,很多百姓只是勉强靠山林果腹,并无其他营生。
是以大邺建朝三十一年,无论是商税还是农税,全都上缴极少。
起初大邺需得稳固朝纲,休养生息,路得一步一步走,岭南发展劣势诸多,自然先着眼于别处,一直无暇顾及岭南太多。
而南越境内的海港,据褚赫所知,利用也不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岭南这一带海港常有水匪劫掠,一经碰上便损失惨重。
但今日,褚赫等人躲在远处,眼睁睁看着他们以为颇为荒废惨淡的港口,停着一搜巨大的商船,港口上挤满装货卸货的人。
他们一路跟随而来的车队,卸下一口口巨大的箱子,严严实实,看不清是什么,可每口箱子两人合力仍旧抬得艰难。
并且马车一路上留下的车辙印,也表明箱子里装得不是普通轻巧的东西。
板车清空后又装上的东西,箱装的,只能从箱子的大小和抬动时费力程度估算大致重量,不过瞧着他们抬动时小心翼翼的模样,褚赫怀疑,是些易碎品,有可能是瓷器之类的。
待到后来的车上装满布匹,褚赫便大致猜测,重新撞上的应该都是这一类可供生活所用之物。
褚赫没再看这些马车,转而专心记下客船的外观,仔细寻找一些特殊记号。
一直到客船离开,车队也重新返程,褚赫吩咐几个护卫继续跟着,看他们是否返回蝴蝶谷,便也连夜赶回州城。
州城里,百姓们讨论过刚来的刺史夫人,照常睡觉,明日还得照常起来谋生计。
反倒是州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摸不清刺史夫人的脾性,对她捆了那么一群人进城,颇多存疑,担心她的到来有所影响,很是有些人睡不着。
而州衙后宅里,除了南柯姐妹抱在一起哭了一阵儿,很晚才睡,睡得最晚的便是尹明毓和谢钦。
谢钦当初那般雅致自制,竟也是会缠着一个人不放。
尹明毓享受过,并不想吃撑到厌,是以及时叫停,言语直接。
若是从前,她估计要拐弯抹角一番,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每个人都是在变的,谢钦抱着她,察觉到她的变化,眼神温柔,在她赤裸地肩头轻轻落下一吻。
岭南一月份的晚上还是凉的,他身上暖和,尹明毓便也没推开他,闭着眼很快便迷迷糊糊地说:“早些睡,我明日还要去拜见戚节度使。”
谢钦问道:“我陪你同去吧。”
尹明毓嫌弃,“我带小郎君去便是,你在影响我们发挥。”
谢钦闻言,捏住她的鼻子,看她不能呼吸张开了嘴,便吻上去,交缠过后,下巴抵在她肩头,吻着她的耳垂问:“我就这般没用?”
他下巴底下长了一点点不明显的青茬,蹭在肩头有些刺。
尹明毓捏着他的耳垂离远些,轻喃:“谢钦,日后别续须,我不喜欢……”
谢钦轻笑,应下来,“好。”
过了一会儿,谢钦又吻了吻尹明毓的耳垂,低声在睡着的人耳边道:“算账也好,其他也罢,你能跟我直言,我便是欢喜的。”
谢钦在这儿单方面情浓,尹明毓睡得香沉,州衙大牢里,百来号人却因为这对夫妻饱受煎熬。
大牢里关押的都是罪犯,狱卒们对他们也没有多尽心,是以牢中极为阴暗潮湿不说,还有各种极难闻的味道混杂,就连岩族这些吃多了苦楚的青壮们也熏得难受,更遑论南梦那些借着族中女人安于享乐的青壮们。
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激发人的暴躁情绪,尤其不远的监牢里还有别的罪犯各种疯狂的呼喊□□等等,人的情绪更是无法平静。
南梦那一群人忍不住,一个扑到围栏处喊叫,其他人便也跟着受不住喊冤。
岩峻本来就对这些人不满,借着厌烦他们吵闹,出声阻止他们时,下了点黑手教训。
不是肘击肚子,就是脚重踩,还有趁机挠他们脸的……那些南梦族人激恼不已,吵闹得更厉害。
狱卒过来喝止,岩族众人怂的很快,一边儿赔罪一边儿退下,只剩下南梦族人在前头喊冤,便尤为显眼。
南梦族人女子长得好,男子差些,但即便只是五官端正,没受过苦,皮子跟寻常粗糙的男子不同,细皮嫩肉给脸加成几分,放在人堆里,尤其是岩族这群黑瘦汉子眼里,对比出来更加好看。
狱卒没权没势没见过什么好看的人,荤素不忌,这人到了他们地盘,嘴里调戏又要上手摸一把。
南梦族的男人们满脸皆是备受屈辱,正义凛然地喝斥狱卒:“简直欺人太甚,我们没罪!族里定然要为我们讨回公道。”
“你们胆敢如此欺辱,带我们出去,定要上告,教你们受到责罚。”
岩峻看着他们那模样,都要恶心吐了。
他一想到南柯有可能会碰到的遭遇,便忍不下气,举起拳头要再给这些人一顿教训时,谢钦派来的护卫打断了他们即将爆发的殴斗。
那些狱卒瞬间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南梦族也偃旗息鼓。
护卫们并不管他们先前发生了什么,直接在众人的视线里拿出大邺律法,一条一条地宣读。
头一刻钟,监牢里众人头脑还清晰。
两刻钟后,莫说南梦和岩族人,连其他牢房里的犯人都不敢出声了。
狱卒想躲开,护卫不准,且有护卫读律法,还有其他护卫挨个牢房叫醒,总之不准任何人睡。
一个时辰后,两个时辰后……满监牢里的人耳朵里循环着“大邺律例第某某条”,眼睛一丝光亮都没有。
天终于泛亮,刺史招几个护卫回去,监牢里众人恍惚的眼睛霎时期盼,但紧接着就看见新的护卫前来替换,继续念:“大邺律例第……”
监牢众人:“……”
我有罪,可以审判惩罚我,为何要受这样残酷的折磨……
谢钦暂时并未打算审判他们,不过听护卫回禀后,深觉此举对百姓知晓律法颇有奇效,便去县学雇佣学子轮番去沿街宣读大邺律法,就从今日开始。
州衙官员得知,劝阻:“刺史大人,如此岂不耽误学子们读书,况且州衙从未有此处支出,不好入帐……”
谢钦意已决,自不会因此而更改,“不必走州衙账,本官私人出。”
他甚至还极为善解人意地提供了几匹马,供学子们骑行。
但谢钦教人回去支钱,小厮空手而归,唯唯诺诺地说:“郎君,青玉姐姐说,您晨间刚吩咐将钱全都给少夫人,现下少夫人已经醒了,您拿钱……是否要先知会过少夫人,还是暂时推迟几日再给少夫人?”
谢钦:“……”
这是从未想过的,但……实在奇妙。
“我回后宅走一趟便是。”
另一边,尹明毓被院子里谢策的读书声吵醒,睁开眼发现时辰已经很晚,她还得出门,连忙招呼金儿银儿进来。
金儿银儿推门一进来,后面还跟着红绸和染柳,两人皆笑盈盈的,尹明毓一大早瞧见她们,心情瞬间便好的过分。
两人从前不熟悉,如今不知怎么了,双生子似的,一左一右走到尹明毓,殷勤地伺候她穿衣,嘴里还奉承不断。
任是谁,身边有这么两个娇俏可人的婢女伺候着,心情都不会差,尹明毓直接便表现在脸上,笑容就没淡下过。
谢钦回来,瞧见她笑靥如花,平静地挥手教婢女下去,才开口说想要支取一些钱。
尹明毓听完才知道是哪一出,为谢钦的自觉感到自愧不如。
世家子处处皆精,谢钦那些俸银,根本不够这上上下下寻常花用,是以还是谢家的家业在支撑。
尹明毓跟谢钦算账归算账,收下他的俸银和当他的管家账房是两码事儿,而且谢钦这完全是将简单的事儿弄得麻烦。
她也没遮掩,直接就说了她的理由:“青玉管得好好的,你便是交给我,也是在她手里管着,何必再多此一举到我这儿支取?”
谢钦道:“我并非是想你受累,只是重视你。”
尹明毓顺杆爬,笑道:“昨日咱们说好的八十两,我可是要充作自个儿私房的,郎君你既然重视我,不用在这事儿上,之前的算我白送给郎君的,今日我要去拜见戚节度使,一口价,两百两,用你俸银分期给付,如何?”
谢钦好笑,手指点点她眉心,“你去拜见戚节度使,也是帮了我大忙,才两百两,不亏吗?”
尹明毓笑眯眯,“细水长流,持续收入嘛。”
夫妻大概率是要做一辈子的,利益共同体,有些事不能偷懒,总要做,她主动些,收取些报酬,也快乐不是?
而且她答应了要救南柯,也是自我满足,快乐加倍,一举两得。
谢钦同意了两百两这个数目,夫妻二人再一次和谐地达成共识。
随后,谢钦问:“可要我送你去节度使府?”
尹明毓摆摆手,“郎君还有公事,我自个儿安排人随行便是。”
谢钦对尹明毓信任,便也没有多问,等到在前衙正厅办公时听到嘈杂声出来,见到尹明毓和谢策身后跟随的一串儿人,只沉默一瞬便恢复如常,并未像州衙其他人那般大惊小怪。
尹明毓和谢策今日没像昨日那般装扮夸张,可也是极富贵的模样。
但今日最吸引人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六个婢女,金儿、银儿、红绸、染柳并南柯南朵姐妹,六人穿戴着相同的衣饰,两两并列立在她身后,风头十足。
南柯、南朵不算是婢女,尹明毓一开始只打算带南朵一个出去显摆,但是南朵粘着南柯,她便一道带出来了。
不止如此,她还特地在谢家护卫里挑了二十个五官俊秀的护卫,随行在左右,那是极靓丽的风景。
谢钦送?谢钦送哪有这排场。
她就要走到哪儿,满州城都知道是刺史夫人来了,还想绑她,那得多掂量掂量了。
尹明毓笑容满面地瞧着她选的这些人,开始喜欢南越了,这要是在京城,哪能这么招摇。
上马车前,尹明毓瞧见了谢钦,远远冲他福身一礼。
谢钦颔首回礼,随即目送她上马车,她的一串儿婢女也上马车,护卫也都跟上。
刘司马见谢钦要回正厅,随他走了几步,不经意地打听:“刺史大人,方才听闻,刺史夫人要去拜见戚节度使和节度使夫人?”
谢钦从容道:“夫人与戚节度使家有亲,难得在此相聚,自然要多亲近。”
他说起这样的话,语气极为寻常,再加之他一贯的形象,完全不会让人怀疑。
州衙几个官员在后头互相交换眼神,刘司马眼神里也有些沉思,笑道:“先前见刺史大人与戚节度使少有交集,还以为并无深交……”
谢钦别有意味地看着刘司马,“本官只想在任期为南越百姓做些实事,奈何……”
话说半截,谢钦便走了,徒留刘司马等人猜想他“奈何”之后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岩族村里,岩峡背着个包裹,一副要逃遁的模样,偷偷摸摸地从村子里悄悄离开。
但他才刚离开村子一里左右,忽然从旁边树林里窜出两个人,一块布捂住他的口鼻,没多久岩峡便翻着白眼昏迷。
那两人怕他半路醒来吵闹,塞住他的嘴,又捆上他的双手,头上扣了个黑布袋,这才招来马车,迅速带走。
另一边儿,尹明毓大摇大摆地穿过街市,走到城东时在马车里听见人声鼎沸,稍有些意外,便打开马车窗去瞧。
谢策趴在马车窗上,“哇——好多人!”
银儿亦是惊奇地感叹:“娘子,这里竟然这般热闹!”
尹明毓瞧着那头各种铺子林立,有些兴趣,便道:“回头咱们眼前的事儿暂时过去,就去瞧瞧。”
谢策和金儿、银儿一同点头。
等马车行进州城东南隅那片权贵宅院的区域,尹明毓瞧着樊、胡二姓格外气派的门头,只勾了勾嘴角,并未说什么。
戚节度使的宅子极远,与其他宅子分割开似的,一靠近,周遭都空旷起来,且有重兵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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