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南柯回神,并不搭理那些迷于她色相的小郎君们,先向谢钦一拱手,又向他身后那辆宽大马车窗中露出脸的尹明毓一拱手,方才利落地跨上马,带着族人们在车队前方引路。
不过是一些时日未见,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前,第一眼见到南柯,必定要惊艳于她的美貌,但如今她飒爽,甚至有了族长的威严自信。
“这姑娘气势不俗,配蛮族那个色欲熏心的族长,可惜了……”戚夫人随口感叹一声。
尹明毓胳膊搭在马车窗上,拄着下巴看前头的南柯,听到戚夫人这话,竟是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至于蛮族的族长,时间罢了……
他们的车队阵仗太大,临近蝴蝶谷几里外,蝴蝶谷内的蛮、侥两族便得到了消息,胡族长一心沉浸在即将见到小美人的快乐,樊族长却是如临大敌。
今日蝴蝶谷最大的事儿便是南梦族过来议亲,他们并未得到其他消息,樊族长一听禀报说有士兵,心虚而乱,便教族人们悄悄戒备起来,随时反击。
时间一点点地推移,樊族长的心越发焦躁,眼见胡族长根本不放在心上,忍不住便道:“若真是派兵杀进来,咱们拼死也不能束手就擒,你还惦记美人?”
胡族长道:“我看你是想太多,无缘无故怎会派兵?就算派兵,早该进来了,哪会慢慢腾腾地?”
他说得有道理,樊族长稍稍心安,可一想到是被这没脑子的胡族长安抚,而他这样大道理的原因很有可能还是为了美人,他又忍不住气火翻腾。
终于,在樊族长的百般焦躁之中,第二次禀报的人过来,描述更加详细,根本不像是派兵来围剿,他这才静下心思考,来的究竟是谁。
这时,胡三当家忽然道:“会不会是刺史和刺史夫人?”
他这话一出,胡族长并樊家父子皆认为极有可能,尤其是樊家父子,眼神交换时,皆认为谢钦这个刺史若是前来,兴许要掺和进蛮族和南梦的婚事。
万一蛮族跟刺史走得更近,于他们来说不利,父子二人背着蛮族的人,悄悄商议起对策。
等到车队终于驶进蝴蝶谷,在蝶仙庙上香的百姓受惊,不敢妄动,拥挤在一起恐惧地看着他们。
谢钦派护卫去安抚,随后回身叫尹明毓他们下马车。
马车一字排开停在庙前,竟是排了十辆,才继续向后排第二排,可见此处宽阔。
尹明毓率先走下来,先是瞧见颇气派的蝶仙庙,随后便注意到这宽阔至极的平地,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块蹴鞠的好地方……”
戚夫人随后下来,听到她这句话,终于确信她的玩心,无奈道:“你还真时时惦记着蹴鞠,且不说这是人家的地方,哪来的鞠球?”
尹明毓还真准备了,摆手教婢女取鞠球来。
片刻后,金儿银儿皆一手拿着一个鞠球,站在戚夫人面前。
尹明毓不止准备,还带足了备用的鞠球,坏了一个还有一个,再坏一个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戚夫人:“……”
她还是觉得,在人家的地方蹴鞠,不妥。
不止她这般无语,其他小娘子们看见鞠球,也是面面相觑,再看向附近的环境和百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蹴鞠,面上不由抵触。
胡族长、樊族长等人便是这时赶过来的,第一眼瞧见这几乎可以说是浩浩荡荡的队伍,脚下皆是一滞,随即才恢复如常。
两族皆未想到不止刺史夫妻前来,节度使夫人也来,还有这么多州城各家的年轻一辈儿,等到见礼后得知他们就是来踏青的,皆哑口无言。
而樊族长先前那般如临大敌,此时回想,不免在心里大骂:他们就是闲的,有病!
但是面上,还是要笑容满面,恭敬客气。
胡族长则是满心满眼只有南柯,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南柯不放,色心显露无疑。
胡三当家在一旁提醒,又代为应酬,才勉强没有丢人。
尹明毓打量着两族人,特别多看了樊家父子几眼。
她是极小心眼的人,五万五千两可不足以抹平他们妄图谋害的行径。
蝴蝶谷和蝶仙庙名声极盛,甚至有慕名从岭南外远道而来的游人,两族为了接待来上香、游玩的远客,专门建了一座客栈,就在蝴蝶谷西的花林之中。
戚节度使夫人只为游玩儿而来,不打算掺和进两族结亲的事儿,便不顾蛮族、侥族的邀请,提出先去客栈安置。
尹明毓和谢钦便也带着小郎君小娘子们随她过去先落脚。
南柯见状,便也跟胡族长柔声道:“您见谅,容我们先落脚,稍后去蛮族中拜访。”
她确实变了,对着脑满肠肥的胡族长也能露出笑来。
胡族长教她迷得神魂颠倒,没有不应的,那副神情,甚至恨不得她能直接住进蛮族,住进他的榻上才好。
胡三当家见他这般,眼里的郁气和不满几乎快要藏不住。
尹明毓刻意注意一个时,对那人的情绪便极其敏锐,眼神在胡族长和胡三当家之间来回扫过,便有些数了。
不过她看谢钦神色从容,知道他早有计较,便没再管,专心赏景。
先前画中只能看到一角,如今置身于花海之中,极为梦幻,不止尹明毓,戚夫人、先前教谢钦打击蔫了的小郎君,以及本就兴致勃勃的小娘子们,全都沉浸在这景色之中。
就连小小的谢策,也伸出小手,去接被风吹落的花瓣。
他手小,极难接住,偏又执着,非要去接飞落下来的,不愿去捡地上的。
倒是谢钦,什么也没做,只是走在树下,便有绯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发上,极受青睐。
他本就极俊美,此时在这花海之下,更如仙人一般,小娘子们忍不住便瞧向他,但瞧一眼刺史,下一瞬便会心虚地瞧尹明毓,极力控制再去看谢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尹明毓完全不介意,甚至她自个儿也瞧谢钦和南柯瞧得起劲儿,不好凑在小娘子们中间,便挽着戚夫人的手臂道:“伯母,这一趟不白来吧?美景美人,缺一不可。”
戚夫人:“……”
但……日日相对的老橘皮,确实比不得俊秀的刺史和绝色南梦美人。
而谢策注意到父亲身上的花瓣,连忙道:“父亲!不要动。”
谢钦垂眸看他,头上的花瓣滑落。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花瓣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
谢策扯扯父亲的下摆,小心道:“父亲,蹲下来,慢慢的……”
谢钦并未如他所说蹲下,淡淡地问:“且先说明缘由。”
谢策抬手指他肩头,“有花瓣,父亲,我想要。”
谢钦侧头,见肩头果然有一片花瓣,手指捻住,取下,递给谢策。
谢策接过来,没走,又指指他手中那瓣,求道:“父亲,我也想要。”
谢钦看了一眼尹明毓,到底还是摊开手掌递给谢策。
谢策一拿到,转身就欢快地跑向尹明毓和戚夫人,一停到两人面前,便张开两只小手,脆生生道:“送给母亲,送给戚祖母,策儿最喜欢你们。”
戚夫人当即便欢喜地接下来,搂着他感动道:“策儿真是乖巧孝顺,得了什么都想着戚祖母。”
尹明毓也收下了谢策的花瓣,虽未说什么,心里却道:这般成长下去,长大定然极招小娘子们喜欢。
唯有谢钦,被儿子一手借花献佛打得措手不及,无言以对。
第107章
客栈是两层的竹楼,占地极广,除了二楼最好的几间屋子,其他人可随意选择住在楼上或是楼下。
二楼视野广阔,能一览窗前整片花海,尹明毓一进客房,便径直走到窗前。
谢钦亦有几分雅兴,欲与她并肩同赏,然刚不疾不徐地抬步,一个小身影便从他身侧窜出去。
谢策颠颠跑到尹明毓身边,贴着她站,发出夸张的赞叹:“哇——母亲,好看!”
尹明毓轻轻点头,步摇上的珠子轻轻晃动。
谢钦:“……”
他接住的花瓣,谢策借花献佛、珠玉在前;本该是他们夫妻并肩而立,他赞一句“花不及人”,谢策也能抢先一步,挤入中间……
儿子成长得太快,谢钦没体会到为人父的欣慰、骄傲,先体会到了烦恼。
谢钦走到尹明毓另一侧,花海入眼,脸上却无波无澜。
尹明毓赏景时一转头,就看到谢钦这神情,深觉他这人大多时候都无趣的很,还不如谢策这个小孩子。
而且吵闹的孩子总要惹人注意些,谢策在一旁奶声奶气地说话,她便转开视线,瞧向另一侧的谢策。
稍晚些,金儿走进来,禀报道:“娘子,侥族的樊夫人前来拜见。”
尹明毓回身,边转身边道:“她还得拜见戚夫人,不如一道见了。”
谢策是个小尾巴,也转身跟她走。
谢钦仍旧站在窗口,目不斜视,心中已经在打算何时给谢策安排六艺启蒙。
尹明毓临出去前,交代金儿稍后去找南柯,然后才笑盈盈地出现在樊夫人面前。
樊夫人是位富态的中年妇人,福身向尹明毓行礼时,头不过是微微低了低,嘴上说是:“刺史夫人见谅,我是乡下妇人,礼仪差些。”
尹明毓看她神情里并无多少谦虚,反倒不以为然,便知不过是说辞,估计是在南越这地界儿没习惯向人低头。
南越极多这样的人,在他们心里,蛮族、侥族比什么刺史、官员更了不起。
尹明毓笑容不变,随口应了句“无妨”,也不与她客套,直接往戚夫人的客房走。
士兵守在门口,两人稍等片刻,等人进去禀报后,才一同进入客房。
尹明毓躬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谢策亦是认认真真地行礼,真就用行动告诉樊夫人,若对人心存尊敬,不在礼仪规范与否,在态度。
而有他们比着,樊夫人那敷衍的礼越发不能看,她自个儿也看出来了,不过没有任何反省之意,反倒又说了一遍方才对尹明毓那一套说辞。
戚夫人语气平平,似乎随口一说般,道:“你这礼仪,确实是毫无长进。”
随即侧头招呼谢策去她身边,态度十分和缓。
樊夫人面色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初,瞧着谢策夸赞道:“谢刺史家的小公子长得可真好。”
谢策却没似先前被人夸赞那般,反夸她,只站在戚夫人身边,安静地待着。
樊夫人紧接着便话锋一转,遗憾道:“可惜未能与您家结成亲家,否则孩子也得这般大了。”
尹明毓眉头一动,她该不是指那樊少族长和戚大娘子吧?
戚夫人神色颇为冷淡,“我家大娘子早有婚约,自然不可能另许他人,且你家少族长不是也已成婚吗?便不要再提莫须有的旧事了。”
还真是戚大娘子,尹明毓心下称奇,这樊夫人可真是敢想。
然樊夫人还有更敢想的,因为她转向尹明毓,道:“可不是另有缘分吗?我家的孙女就比您家这小公子大两岁,不如订一门娃娃亲?”
她一副这是天大好事儿的神情,整个屋内全都安静了。
求娶过节度使之女,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他们竟然又惦记上谢策了?
上一篇:穿成年代文反派的漂亮后妈
下一篇:被嘲不婚不育,我在七零怒生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