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男人匆匆进去叫人,护卫也踏进门。
他还得再返回书院查看,但少夫人和小郎君不见之事,也得汇报给府里。
一人之力极有限,护卫召集庄子里的人,派了个人回京,另外带着其他人与他一起去寻人。
京中的事未传出来,护卫对京中发生的事也不知情,自然没有告知叶大儒,他又一次出现在书院时,叶大儒已经睡下。
护卫吵醒了书童和叶大儒,也来不及解释,急匆匆地说明情况。
叶大儒这才得知谢家少夫人和两个孩子下山之后,根本未曾去谢家庄子,但他又确实收到了信儿……
护卫奔波许久,已是极疲累,仍然不敢耽搁,拜托道:“能否请您尽快在书院问一问,是否有人瞧见少夫人他们的去向?”
丢失的也有侄子,叶大儒同样焦急,马上便去书院里询问。
这时正是丑时初,人睡意最深的时候,学子们被吵醒,碍于叶大儒,仔细回想,依旧没能给予他们想要的信息。
远处晨光熹微,护卫和叶大儒一无所获回到小院,就在他们以为找不到头绪之时,一位先生的孩子起来早读,听到他们在找人,指着山下的一个方向,道:“我看见他们去那边骑羊了。”
护卫和叶大儒对视一眼,马上请这孩子给他们带路。
与此同时,尹明毓他们乘坐的马车行了一夜,终于停下了。
然而马车停下,马车里却毫无动静,蒙面人头目便让手下人打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几个蒙面人看着里头睡得极沉的三大两小,沉默。
这都能睡得着,谢家的人实在不一般。
蒙面人头目不想跟谢家难缠的少夫人打交道,却也不得不冷声叫醒她。
先醒过来的是金儿和银儿,她们两人睁开眼瞬间清醒,看了一眼马车门外的蒙面人,怕吵醒怀里的两个孩子,便去推自家娘子。
尹明毓睡不好,即便醒了,也是满脸的烦躁。
长眼睛的都看出她现下心情不太好,但蒙面人们很无语,她有没有被劫持的自觉?这时候还给他们甩脸子?
尹明毓面无表情地走出马车厢,第一眼自然落在面前的高大的宅门和院墙上,第二眼扫了一眼周遭,一顿。
远处皆是山,此刻望过去并不是葱葱郁郁之色,但山峦起伏,大体轮廓轻易不会改变。
时间有些久,她第一眼看过去,是陌生的,可再看几眼,脑子里将山峦的轮廓调转了个方向,心里便有了些许猜测。
尹明毓眼尾困倦地微微垂着,走下马车,也不用人指引,昂首阔步走向宅门。
金儿和银儿各抱着扔在睡的孩子,在她身后走下马车,安静地跟着。
蒙面人头目看了眼手下人拿出来的铁链,摆手示意他们先拿进去。
而尹明毓走进宅子,表面目不斜视,实际将整个宅子全都看在眼里。
宅子里守卫极为森严,基本五步一人,每一个人的装备皆精悍非常,且全都没遮面。
这代表,人家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靠她们,无法突破这些守卫逃离。
既然如此,随遇而安吧。
是以,尹明毓脸上的困倦越发不掩饰,眼睛半阖,走得也越来越慢,似乎随时能睡着一般。
蒙面人头目不耐烦,便催促道:“快些。”
尹明毓懒懒地瞥他一眼,又慢腾腾地收回视线,走快了些,真的只是一些。
偏她还耷拉着眉眼嘟囔了一句:“既然会露出真颜,蒙什么脸,多此一举……”
蒙面人头目:“……”
这谢少夫人实在是好本事,好人能教她磨得躁怒,坏人也要磨得没脾气。
蒙面人头目眼见正堂就在眼前,估计再催,她可能也不会快多少,便闭上了嘴。
尹明毓抬眼忘了一眼前方更加森严的守卫,面上并无变化,垂眸继续向前走。
她们走到门前,尹明毓一眼便看到背对门口,背手而立的华服男人,随即她又看向大马金刀坐于椅子上,穿着铠甲的陌生老人。
那是个极为威严的老人,浑身都带着武将的气势,一双虎目冷厉地看过来,教人不禁想要目光躲闪。
尹明毓也移开视线了,一点儿骨气没有似的迅速低下头。
老人浓眉一皱,觉得这谢少夫人有些名不副实。
这时,华服男人转过身来。
尹明毓抬眼又垂下,但已经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大邺的平王殿下。
那么另一位……应该就是忠国公了吧。
尹明毓思绪转动,福身行了个礼,“见过平王殿下,见过忠国公。”礼是极标准的,但声音却有些轻,似是困倦,又像是胆怯。
她行完礼,便垂着头静静地立在原处,一声不吭。
金儿和银儿亦随自家娘子行礼,只是她们抱着孩子,不方便动作,只能浅浅一礼。
两个婢女心思更多在怀里睡觉的孩子身上,这是她们主仆的默契,无需吩咐。
谢家和平王是有些仇怨在的。
但平王没将谢钦的妻子放在眼里,他此时见谢少夫人低眉顺眼,眼里闪过不屑,面上却维持着平时那副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便试探地问:“殿下,我是应该答查到,还是没查到?”
她都能满足。
第123章
尹明毓好像没说,可又似乎全都说了。
自从谢钦入京,牵出岭南之事,平王和忠国公皆无心睡眠。
忠国公随先帝征战多年,于用兵之上颇有见地,战场上也果断刚猛,既然平王决定放手一搏,他便暗地里调动私兵,准备逼迫陛下写诏书退位。
然平王做出决定,却又瞻前顾后起来。
是以平王一听尹明毓的话,心烦意乱之下,恼怒道:“你在耍本王?!”
尹明毓倏地抬头,连连否认道:“殿下明察,我绝对不敢。”
忠国公冷静地提醒:“殿下,息怒。”
平王极为信任忠国公,闻言,带着情绪转身,重重地坐到上首椅子上。
尹明毓一见,这位老国公才是能拿得住事儿的人,便极诚恳道:“国公,不是我故意如此,实在是此时答案于两位来说,毫无意义吧?”
忠国公威严道:“是否有意义,与谢少夫人无关,谢少夫人最好如实回答。”
尹明毓立马乖顺,“是,查到了,而且还从两族搜出一本账册,呈到了御前。”
忠国公眼中立时露出狠绝之色,转向平王。
平王虽是未言,却握紧了拳头。
尹明毓看着两人神色,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来,试探地问:“您二位不问问我,陛下是何时知道的吗?”
平王和忠国公一同转向她,平王坐不住,急促地起身,厉声追问:“什么意思?”
他太凶了,声音也大,睡梦中的谢策被吵到,动了动,脸埋进金儿的臂弯。
金儿抬手捂住他暴露在外的耳朵。
叶小郎君不像谢策睡得那么踏实,惊醒过来,一发现深处陌生之处,便慌乱地看向周围,直到眼睛锁定尹明毓,方才找到落点似的,一直看着她。
银儿抱紧他,极小声地在他耳边安抚:“没事儿,没事儿,少夫人在呢……”
尹明毓余光注意到,收回视线后再看向平王,满眼无害道:“我不敢隐瞒殿下,其实早在那艘客船离开南越之时,密折便随之送到了陛下手中。”
也就是说,昭帝很早之前便得知了平王和南越的勾结……
平王后退一步,腿撞在椅子上,椅子摩擦地面,他也跌坐在椅子上。
椅子擦出的声响颇为刺耳,这一次谢策终于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看到金儿的脸,爬起来精准地找到尹明毓,迷迷糊糊地一笑,冲她伸出小手,“母亲~”
他总是不在状况之中。
尹明毓无奈。
金儿压下他的小手,没让他过去找自家娘子。
尹明毓不想再被打断,便稍稍提了提语速,道:“请殿下恕我无礼,只是若殿下早知儿子与外人勾结,存有异心,会如何?”
平王心绪不宁,他定然不会饶过。
“您觉得陛下为何隐而不发?”尹明毓幽幽地问,“陛下……会毫无防备吗?”
平王震动,下意识地寻向忠国公,想要得些支撑。
忠国公只沉声道了一句:“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平王肩膀塌下来。
尹明毓微一抿唇,便要出言反驳。
然忠国公带着寒光的眼神射向尹明毓,喝道:“来人,带谢少夫人去客房。”
外头立即走进来几个精兵,强硬地请他们离开。
尹明毓只得离开。
而他们一走,忠国公便对平王严肃道:“殿下若是反悔,尚可苟活,可拥立您的人该何去何从?”
既然做了,忠国公绝对不允许他退缩。
平王讷讷无言,但他此时怀疑,陛下很有可能没打算深究,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悔意。
谢家护卫在孩子的带领之下,找到了尹明毓他们的失踪之地,毫无头绪之时,发现了羊粪向一个方向延伸,立即便快马加鞭沿粪追去。
京城之中,定王抓了成王谋反的现行,尚未来得及快意之时,便得到禀报,成王派去平王府和忠国公府的人扑了个空,他们也没能浑水摸鱼。
定王揣度之后,便一副急迫不已的神情,召来右相等重臣,“平王和忠国公莫名离京,我担忧父皇有危难,必须立即赶往行宫。”
他究竟是担忧陛下多一些,还是担忧其他更多,只他一人清楚。
几位重臣看向谢右相,先后表态,陛下安危为重,且成王之事也得需要陛下定夺,支持前往行宫。
谢家主看了成王和重臣一眼,拱手道:“殿下所虑极是,我等随殿下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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