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丁铃铃铃。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祁子昂垂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错愕的停下了正在说的话，转而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对面发出的声音极小，就像是刻意压低了一样，通过声线勉强能够判断出是一名女性。
因为他选择了外放模式，所以周围的一圈人都听得很清楚，然而只有蒋天瑜的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目光径直落在了那部手机上。
牛小婷？
每次在穿到别人身上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确都是和警方来往甚密的，所以几乎每个人的手机里都存有祁子昂的联系方式，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牛小婷在这个当口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
“祁警官？你之前说如果有困难就可以找你是吗？”牛小婷的声音依旧细细的，电话里还隐约传出了布料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不大真切。
“是，你遇到什么困难了？”祁子昂一边问着，一边冲着周围的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耽误时间。
即便这会儿已经快要忙成了狗，身为警察的责任感还是无法让他拒绝任何一位公民的求助。
“我？不是我，就是我觉得……可能别人会有危险。”牛小婷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似乎正在努力的隐藏着自己，亦或是躲避着什么人。
“是一辆车。”
“客车？车上应该有不少人，也不知道是抛锚了还是怎么的……总之停在那里得有半个来小时了吧？”
“本来我以为就是车坏了，结果刚刚我看见两个人从车上下了来，其中一个人竟然拿着一把枪！”
原本正要散去的人在听到这番描述后，都将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各种特征都相符，这摆明了就是警方正在寻找的失踪客车啊！
“地址，你现在在哪儿？”祁子昂的声音依旧沉稳。
这是多年刑侦工作留下来的习惯，干这行的就算天都塌下来了，也必须要面不改色，如果遇到什么事儿你自己先慌了，还怎么能够取得当事人的信任？
“我在我家啊，青商县的东陇村，那车就停在我们村后山的那条公路上。”牛小婷回应。
蒋天瑜这时候也跟着点了点头：“牛小婷的老家就在本市青商县东陇村，她估计是回家去看老太太的。”
“不管你现在身在哪里，立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等着，警方马上就会赶到！”祁子昂反复的叮嘱着，顺便用手势比划了一通。
众人领会了意思，很快相关警力就在院子里集结完毕了。
这期间，祁子昂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直到确定牛小婷的的确确回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后，这才坐进了最前面的那台警车里，接着把手伸出了窗外一挥。
瞬间，警笛声四起，一辆接着一辆的警车从院子里呼啸着开远了。
………………
青商县位于江城市的东北部，与相邻的城市接壤。
这么算算，客车出现在这里也算是合情合理，东陇村后山的公路是一条几十年前的老路。
现如今大家都走国道和高速什么的，除了本县的人，外人很少会选择这条崎岖不平的道路去邻市。
看来会路过这里，没准也是周宇的意思，他担心高小燕那边扛不住，警方就算选择设卡，也不会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几辆警车静悄悄的驶进了村子里，因为事先和当地派出所还有村委会沟通过，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村民们多大的恐慌。
甚至于路上能够见到的人都很少，看来前期的疏导工作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甫一下车，派出所的同志们就带着一个面熟的女生迎了上来，那女生还十分熟稔的招了招手：“祁警官！”
话音落下，她的视线挪到了一边，却在看到祁子昂身后跟着的那道人影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保持着嘴巴微张，右手高高举起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有些滑稽。
祁子昂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直接掠过她和派出所的同事一起，迅速的往村子后面山脚下的事发地赶去。
蒋天瑜则是上前一把搂住了牛小婷的肩膀，半强迫的扭转了对方的身体，带着她机械的追随着前面那群人的步伐：“没有时间了，事情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姓蒋，是一名在职的警察。”
“至于为什么当初会发生那样的事，等这边事情了结了，咱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叙旧。”
“现在，和我说说你看到的那辆客车的情况吧？”
噼里啪啦的一通输出，效果倒是不错，牛小婷很快就回了魂，咽了一口唾沫、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就开始磕磕巴巴的描述道：“我本来是想要去山里拍点视频和照片的，因为我现在在做自媒体嘛……”
在面对自己的‘恩人’的时候，最开始的两句，牛小婷还是没忍住的交代了一下近况。
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希望对方觉得当初费尽心力的救了她，并不亏。
接着，她才说起了重点：“结果远远的就看到了路中央停着一辆客车，我本来没觉得奇怪，还想着从旁边走过去就算了，没想到车里面竟然传出来了一阵尖叫声和哭声。”
许是之前干过一段时间私家侦探的职业敏锐度使然，牛小婷在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就躲到了路边的一颗粗壮的树干后。
没过多久，便看到了她给祁子昂打电话的时候提到的那一幕，两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枪。
想了想，蒋天瑜从手机里翻出了几张照片让其辨认：“下车的是哪两个？”
牛小婷眉头紧蹙的在街舞社团的合照和张宝珠的照片上来回观察着，最终笃定的点了点周宇和张宝珠的脸：“是他们，男的手里有枪。”
果然。
对此，蒋天瑜丝毫不感到意外。
第167章
警方最终在离着客车一千米开外的位置选定了一个足够隐蔽的点位，充当了临时的观察指挥部。
现在车上车下都静悄悄的，用望远镜看，也只能看到深色的车玻璃里面影影栋栋。
随着太阳的逐渐高升，明亮的光线洒落在了客车上，使得玻璃折射出刺目的光，很难辨认出那些学生的具体方位，压根也确定不了车内的真实情况。
为了不引起周宇的警觉，警方暂时不打算上无人机之类的侦查手段，所以一时间显得非常的被动。
“如果咱们派个人过去，伪装一下路过的村民打探情况呢？”陆黎倚在一根树干上，吧唧吧唧嘴。
因为根据方才牛小婷的说法，在她发现不对劲之前，也有两名村民从那条路上骑着自行车路过过，客车里的人也都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
东陇村的村民经常喜欢去后山挖点野菜什么的，如果大半天都没人出现，周宇大概心里也会犯嘀咕吧？
“我可以！”那边的牛小婷在听到声音后，上前两步，十分积极的举起了手：“我可以过去打探情况，甚至都不用伪装，我就是这个村的人啊！”
“不行。”祁子昂一口回绝：“嫌疑人的情绪现在到底如何，谁都说不准，现在送人过去，等同于往对方的手里再塞一名人质。”
更何况还是一个平民，他更不可能同意了。
被果断拒绝的牛小婷表情有些讪讪，刚刚她也是一下子就上头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多少觉得自己有点蠢。
那车里的嫌疑人又有枪又有炸药的，普通人贸然冲上去，最终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跑的再快，还能有枪子儿和炸药快？一旦嫌疑人察觉到什么，怕是还没能转过身呢，就已经不明不白的嗝屁了。
事实是，这段简短的对话不过只是警方在行动之前所遭遇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陆黎随口那么一说，祁子昂随口怼了回去，几乎没有人怎么放在心上。
偏偏一直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的蒋天瑜上了心，沉默了几分钟后，她迈开步子走到了祁子昂的身后，淡淡的开了口：“让我去吧。”
“你们这些警队里的老面孔，周宇应该都认识，我才来江城市没多久，一会儿再稍微装扮一下，糊弄个几分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我是女性，从心理层面上能够降低嫌疑人的戒备心。”
嗯？
此话一出，众人那激烈的探讨声被打断，以为之前那个话题早就结束了大家伙有些面面相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子昂则是俊脸微沉：“蒋警官，不……”
“这是目前来说最有效的办法了，不是吗？”蒋天瑜耐着性子反问道。
客车空间狭小，四面又都有窗户，警方想要搞什么偷袭简直是难如登天。
至于狙击，这会儿的条件还不如昨天夜里高小燕那边呢，至少出租屋是方方正正的两块大玻璃，内里空间大，人质的数量也比车上少了好几个。
而且高小燕没有枪，出租屋里除了人质身上的炸弹，再没有其他的不稳定因素了。
客车上可不一样，光是易燃易爆炸的油箱就足矣令警方感到棘手和头疼了，不仅要顾着内部还要顾着外部，更重要的是必须充分保证每一名学生的人身安全，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如果昨天夜里，我们几个这样百般阻挠你呢？”蒋天瑜又问。
祁子昂哑然，经过之前的研究辩论，警方本打算采取谈判的手段来解决问题的。
虽说像是周宇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通过谈判使其投降的机会不大，但只要先吸引了对方的大部分注意力，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不过这种方式同样存在着许多不可控的风险，很显然，眼下并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只能衡量之后选择风险相对最小的那一个。
蒋天瑜的主动请缨并不是想要充英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最坏的情况就是她被周宇扣下，成为了另一个人质，可与此同时，警方也能够得到客车内人质及嫌疑人具体方位和情况的反馈，这一波怎么都不亏。
况且她还算有能力去保护自己，顺便还能对学生们的情绪进行一下简单的安抚，方便警方的后续工作。
退一万步讲，周宇真的丧心病狂到想要和一整车的人都同归于尽的地步，那么在最后的关头，她也能够保证大部分人质的安全。
入警宣誓的誓词，可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她自己一条人命换二十个学生，想想还怪划算的。
“已知嫌疑人手中持有枪支，他的身上还很有可能有炸弹。”祁子昂复又强调道。
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看，里面翻滚着的浓烈情绪，让蒋天瑜的双颊有些发热。
不过她却知道，能说出这种话就代表对方已经开始妥协了，于是便微微颔首：“嫌疑人有枪还有炸弹，我会注意的，更何况……或许情况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别忘了，我不是一个人。”这句话她将声音压的极低，语速又快，伴随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大约只有挨的极近的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得到。
鼻间呼吸着的是男人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卷杂着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末了，她还冲着对方眨了眨眼。
客车里可是有任雨梦和张宝珠这两个和她共享过思维方式的人，别的不敢说，她们三个在对待事物的看法上，应该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默契的。
“……”祁子昂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顾忌着会影响她在接下来行动中的心情，所以最终也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旋即他转过身去把众人招呼了过来，开始详细规划接下来的行动步骤，力求分工明确，衔接得当，把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降到最低。
………………
大约六七分钟后，这条破旧公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对方骑着一台半旧不新的电动车，身上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彩色t恤，脑袋上还扣着一顶灰突突的棒球帽。
来人嘴巴里哼着小曲儿，控制着屁股又往前骑出去五十米左右，电动车上的人才后知后觉的回了头，帽檐
接着，电动车逐渐降速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也冲着那辆停在路中央的客车进行反复的张望。
许是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旺盛的好奇心，来人将电动车调了头，骑到了客车主驾驶的门下，抬起手用力的敲了两下玻璃：“喂，你没事吧？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是出故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