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说话间，她从凳子上站起了身，走到病床边抱起了上面的电脑，接着又折了回来。
下一秒，祁子昂只觉得膝盖一沉，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微微拧起了眉。
顶着女人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他抬起了手，利落的按下了音频播放键。
登时，病房里就充斥着男人那荤素不忌的、恶狠狠的咒骂声。
陆黎听的直接沉了脸，将头凑到了祁子昂的脑袋边上，不确定的张了张嘴：“这是马耿忠的声音？”
差几秒才三分钟的音频听起来很快，没多久室内便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陆黎有些不解的瞪大了眼看着电脑屏幕，表情似乎在说‘就这’？
平平无奇的一通威胁骚扰电话，除了能够证明马耿忠当时疑似喝了酒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神智不算特别的清醒，再多的就没了。
祁子昂那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在沉默了几十秒后，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动，又一次按下了播放键。
马耿忠那有些沙哑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这样在空气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直把陆黎听的脑壳发疼。
期间，他抽空抬头看向了对面，只见那个嫌疑人这会儿正百无聊赖的低头抠着手指甲，像是笃定自己一定能够借着这段录音顺利脱身似的。
还没等他思索明白女人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的时候，祁子昂却已经有了动作。
男人先是给技术科的同事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借用了一下蒋天瑜的电脑，把这段音频给对方传了过去。
电话并未挂断，没过一会儿，电话中便传来了女警官张叶的声音：“祁队，我这边收到了，现在就开始把这段录音的音源进行一下修复，然后再将背景音剥离，看看能不能清楚一点。”
“嗯。”祁子昂简短的应道。
电话的另一端很快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祁队，我把背景音单独分离出来了，也尽量做了清晰度的处理，您听听……”张叶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前两分多钟，周曼婷和马耿忠这段通话的背景音似乎都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只偶尔会响起‘邦邦’的敲击声。
直到最后在原音频里马耿忠沉默的那几秒，背景音忽地就变得嘈杂了起来。
那声音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什么机器正在努力运作，往外抽东西的声响。
陆黎眼神先是一亮：“祁队，咱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背景音中的东西去判断案发当晚马耿忠曾经去过什么地方？”
虽然未必就代表着能够立刻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但总算是对死者当天的轨迹有了点头绪。
旋即，他又神情黯然：“话虽然这么说，可理想总是太丰满、现实偏偏又太骨感。”
“一时间也很难确定背景音中的杂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吧？”
“唔……”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蒋天瑜忽然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子昂见状，倒是十分干脆的问道：“周小姐看起来像是对这件事有些自己的见解。”
“我之前……”蒋天瑜刚开了个头，就及时停了住，心头不自在的硬生生的改变了说法：“我家之前住的地方，前面几百米就有一处正在开采作业的油井，每天都吵得不行。”
“最烦的就是洗井的那几天，机器运作时候的声音好像抽风一样，直接能把人从睡梦中吓醒。”
这话当然是她胡乱编的，什么家住在油井边上，明明是有一次出任务赶上附近的油井清洗，那噪音烦的他们一个大队的人都有些躁气。
接着，她试探性的问道：“咱们江城市内，有油井吗？”
又不是什么石油开采行业发达的地儿，就算有，应该也不多。
啪嗒。
祁子昂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之后递还给了对面的人：“多谢周小姐提供的线索，医生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蒋天瑜见他这么问，瞬间就来了点精神，怀中抱着电脑，一双美眸晶亮：“我今天上午去做了相关的检查，医生说结果出来如果没什么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明天。”祁子昂站起了身，略作思索之后冲着她微微颔首，算作告别。
而后没有再多说什么的带着陆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病房。
和病房外守着的几个同僚闲聊了两句，祁子昂便叮嘱陆黎：“你一会儿回到局里，先带人去技术科和张姐一起整理一下本市范围内的油井分布状况。”
“除了刚刚周曼婷提到的洗井机器运作声，那背景音中的敲击声也的确比较符合油井作业时候的情况。”
“好的。”陆黎应了，旋即疑惑的挠了挠头：“祁队，你要干嘛去？”
正好此时手中的电话发出了震动，祁子昂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意味深长的道：“去见一个熟人。”
第62章
祁子昂最后是去见了哪个‘老熟人’，陆黎不得而知，而病房内正在美滋滋的整理东西的蒋天瑜自然更加不清楚了。
果真，第二天上午，原本在门外守着的警察就过来通知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只是电话还需时刻保持畅通，如非必要最好也别出市，警方在案件调查过程中随时有可能需要她的配合。
这些她都一一痛快的应了。
接着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蒋天瑜便拎着大包小包的顺利出了院，因为原主的车子还没有修理好，所以只能乘坐出租车返回了的位于市中心位置的紫薇公寓。
周曼婷居住在这处高档公寓的b栋24层，公寓内是简洁明朗的黑白休闲风。
快速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感到神清气爽的蒋天瑜从衣柜里勉强翻出一套还算舒适的休闲装，然后又把柜子最上方都要积了灰的双肩包拿了下来。
一边往背包里整理东西，她就一边感慨，着实有些佩服周曼婷这随时随地都能保证干练优雅的本事。
在外采访拍跑新闻本就是个辛苦的活儿，更别提还要经常出入各种意想不到的场所，难为原主整天穿着包身裙、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了。
更何况，记者还要随身携带一些必要的设备，光看对方每天挎着的精致小皮包，蒋天瑜都替她累的慌。
待到全都收拾妥当，蒋天瑜蹬上了一双舒适的运动鞋，把一头长卷发随意的绑在了脑后，就这样素面朝天的出了门。
一边等着电梯，她一边从手机里翻出了昨天在医院里闲来无事总结的本市正在作业中的油井分布点位图。
虽然肯定没有警方的细致，但是胜在周曼婷因为工作性质原因，常年奔波在江城市的各个角落，对这座城市可以说是无比的熟悉了。
经过深思熟虑后，她分别锁定了武红区的一个油井作业区以及振安区的一个油井作业区。
武红区的那个正好和马耿忠所承包的工地距离不远。
而振安区的……据周曼婷对马耿忠个人信息的了解，他经常光顾的一间歌厅就在振安区。
而那歌厅后面的小区里，正有一处被隔音板及铁皮板圈起来的地方。站在远处望过去，刚好能够看到一个抽油机的大脑袋。
周曼婷之所以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当初第一次遭受男人威胁的时候，她特意抽出时间跟了对方两天。
在那之后，她便又写了一篇工地工人坠楼案的后续，言辞激烈的指责马耿忠生活奢靡却拒绝给死者家属应得的赔偿款。
就此，两个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叮～
电梯的开门声使得蒋天瑜回过了神，她迈开步子进了电梯。
从周曼婷的记忆中剥离，她不由得庆幸自己今天穿的十分舒适。
无怪乎原主每天都能收到那么多的骚扰邮件、短信及电话，要是对方经手过的每一件新闻都是像工地工人坠亡案那般……
她有预感，之前在医院发生的新闻当事人意欲杀了她那种事，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最终，她走出公寓在路边拦车的时候，还是决定先去振安区那边。
毕竟案发当晚，从那段通话录音可以推断出马耿忠疑似喝了酒，这样一来他从歌厅中刚刚出来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大约一个来小时后。
蒋天瑜付过车费，从出租车上下了来，站在路边稍微打量了两眼不远处的歌厅后，她快步的钻进了旁边的小巷里，直奔着后面的油井去了。
在老旧的开放小区里左拐右拐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又通过一个转角后，几块在阳光下反着光的铁皮板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打开相机迅速的拍摄了几张照片，蒋天瑜正要绕过去找能够通向作业区内部的入口，却被斜后方忽然传出来的人声弄的瞬间僵直了四肢。
“周记者还真是爱岗敬业，这才出院几个小时，就跑出来采集新闻素材了？”
她扯起了一抹假笑，一回头便看见了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的陆黎和徐立达。
“再敬业也没有警官们敬业，想来陆警官昨天晚上又通宵了？瞧您这张小脸，都是蜡黄蜡黄的。”蒋天瑜说话间，笑容加深了几分。
“……”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陆黎眼角抽了抽，偏偏这时候身边的徐立达海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发出了破碎的‘扑哧’声。
半黑着一张脸，他没好气的开了口：“我们警方排查了一夜，才排查到这处。周记者就不一样了，没几个小时就摸到这里……”
“周记者说说，这怪我们警方怀疑你吗？”
“还有，这边暂时是警方办案区，未经过允许，禁止拍照和发布各种不实的报道，不然我们会依法追究相关人的法律责任。”
蒋天瑜闻言却并不生气，反而表情一亮：“办案区？所以这边就是马耿忠死亡的第一现场吗？！”
“……”
陆黎：老子累了。
怎么做记者的脑子转速都这么快吗？这样敏锐的观察力和联想能力，不当警察可惜了。
“陆警官，你也理解一下，我现在都已经被本公司的报道打上了‘嫌疑人’的标签，要是再不积极的替自己打算一下，工作都要保不住了。”蒋天瑜开始卖起了惨。
周曼婷给人的第一感觉虽然是美艳，可这会儿她并没有化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还真挺容易让人心声爱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是陆黎这种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那也不……”
“我倒是觉得周记者的饭碗铁的很。”三人身后，一道熟悉的男声再次横插一杠。
陆黎和徐立达很快就迎上前去，嘴里先后喊了一声‘祁队’。
挫败的闭上了眼，蒋天瑜心头不禁怄的慌，但表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的转过了身：“祁警官，您尽管放心，我在这个行业混了这么久，该懂的我都懂。”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稍后做，这些我门儿清，肯定不会给各位警官找麻烦的。”
她这话也算是挑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件引发了全社会关注的干尸案，最先是由快搜天下爆出来的，尝到了甜头的公司肯定不会把独家新闻的后续拱手让人。
现在不乏其他家的媒体围着这件命案打转，所以蒋天瑜干脆向对方抛出了橄榄枝。
最起码她可以保证听话，怎么发这个独家、什么时候发这个独家都可以警方说了算。
但与此同时，警方怎么都要给她点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