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蒋天瑜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呆呆的应了一声后,跟在对方的身后走到了电梯前。
在等待电梯抵达本楼层的功夫,她后知后觉的问道:“魏玉书那边……你去吃饭了,能行?”
“有什么不行的。”祁子昂回答的轻描淡写,正巧赶上电梯门开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按下了楼层键:“那不是有陆黎和徐哥在呢吗?”
“再说了,第一次审讯就是互相磨磨牙,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甫一接触魏玉书这个人,他心里就对接下来的工作难度有了底了,想要从对方的嘴巴里得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说难如登天那也相差不多。
说话间,二人很快就行至了食堂内。
里面稍显空旷,许是过了吃饭的高峰期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分散的坐在那里,偶尔能够听到餐盘和瓷碗相碰撞的声音。
没怎么客气的夹了两个肉包子,又盛了满满一碗的皮蛋瘦肉粥,在餐桌前坐定的蒋天瑜一边大口的咀嚼着汤汁肥美的酱肉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继续嘀咕道:“你们在魏玉书的家里,就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带回来了不少的东西,技术科正加班加点的处理,不过他现在临时落脚的地方就是城中村里一户很简单的违建铁皮房,面积大概在二十平米左右吧,没有地方藏人。”祁子昂随口应了一句,看她吃的太香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餐盘里的唯一一个酱肉包子夹给对面的女孩。
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刚刚干完两个大包子的蒋天瑜很是自然的又一口咬没了小半个:“唔……要不要换个思路?”
“嗯?”男人低下头喝了一口豆浆,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魏玉书他这些年活的就好像一个影子,基本上是查无此人的状态,每个月打零工或是帮人家扫大街赚的那点钱,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斟酌着开了口,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应该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去准备一个能够装下一个大活人的隐匿场所吧?”
“我的意思是,之前的三名死者在确认死亡后,尸体都是很快就暴露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下,既然朱亨利没有,应该还有一线希望。”
祁子昂赞同的点了点头:“说到隐匿场所,不久前技术科在魏玉书所居住的铁皮房里发现了不属于他的dna证据,虽然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我们初步推断那dna是属于死者裘飞阳的。”
“因为根据屋内的一些痕迹来看,铁皮房很可能就是裘飞阳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
“那边距离抛尸地点很近,且监控探头的数量很少,再加上城中村内人员构造复杂,是以警方在第一次排查中并未能够发现什么异常。”
“我这边和云州市的石队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沟通,云州市警方也准备以那两名受害者的抛尸地点为圆点,对周边展开地毯式的排查,尽快找出两起案件的第一案发现场。”
说到这,他稍微顿了顿,随后眉头微微拧起:“所以你想要表达的是,魏玉书极有可能利用了朱亨利或者费建明的地方,和警方玩了一套灯下黑?”
“他们二人名下的产业警方现在已经全部摸透了,我一会儿就上去让人再查一遍。”
蒋天瑜不轻不重的打了个嗝,炫完了三个肉包子后,又开始小口小口的喝起了皮蛋瘦肉粥:“祁警官,费建明那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吗?”
祁子昂摇摇头:“这条产业链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越是查下去,就越看不到尽头。”
“想来费建明自己心里也清楚,说与不说最后都难逃一个死,但是说了极有可能会引来上线的报复。”
他总不可能是自己操持着这样一个庞大的犯罪链条,就像之前所说的,那些失踪的人呢?最终的去向究竟是何处?
现在已知云州市的那家沐雨轩茶楼疑似是一个中转站,石格他们也正在对这条线紧追不舍,可还是那句话,调查是需要时间的。
两地警方也并没有指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把这宗人口买卖案彻底侦破,眼前的当务之急是那三起命案。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也得一口一口吃。
“也是。”蒋天瑜将最后一口白粥送进了嘴巴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却一直萦绕着一股子憋闷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
快速的吃完了早饭,祁子昂把她送回了审讯室所在的楼层后,便独自乘坐电梯去了重案组办公室。
手里拎着半瓶矿泉水,蒋天瑜依次经过了费建明、罗旭和严莉莉所在的审讯室,最终在最后一间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她能够看得到陆黎正神情激动的用力敲着桌子,而徐立达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烟,在里面来回的踱着步。
对面的魏玉书则是意料之中的一言不发,布满细细伤疤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有偶尔眨眨眼才能让人惊觉他竟是活着的。
不确定皱了皱眉,蒋天瑜收回了视线走到了走廊的正对面,半倚靠在窗台上陷入了沉思当中。
所以到底是……
哗啦。
审讯室的突然被人从里面推了开,先后走出来的陆黎和徐立达在看到门外的人影后,也是略有些吃惊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牛小婷,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蒋天瑜正要开口解释。
谁知陆黎似乎根本不在乎,只见他在摆了摆手后,便拉着徐立达着急忙慌的朝着电梯的方向奔去:“我先走了,祁队说有可能发现了朱亨利当下的位置。”
“丫的,等回头咱们把人找回来的,我看那个魏玉书还拿什么硬抗!”
看来他们二人在刚才那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从嫌疑人那边吃了不少的瘪,这会儿正一肚子的怨气和牢骚无处发泄。
甚至于他们都已经上了电梯了,蒋天瑜还能够听到那暴躁的叫骂声在走廊里回荡。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看了看那扇已经再次关闭上了的审讯室的门,最终扭过头把目光放在了楼下的大院里。
此时一队人已经集结完毕,动作利落的先后上了那几辆警车,伴随着呼啸的警笛声,车辆很快就消失在了沿河公路上。
抬起手,蒋天瑜用手指在窗户上点了点,眼前再次闪过魏玉书那张布满了伤疤的、可怖的脸。
“受害者……吗?”
……………………
滴滴——滴滴——
巷弄外狭窄的道路因为几辆警车的驻停而变得异常拥挤了起来,过往的车辆时不时的发出了刺耳的喇叭声,不过前面那些步行的、骑着自行车的人却依旧自顾自的看热闹,可以说是岿然不动了。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两名交警骑着摩托抵达了现场,开始对交通进行了及时疏导,这才没有造成民众太大的反响。
120的急救人员从这条巷弄深处的一栋老楼里,费力的抬着担架往救护车所在的方向冲去,担架上正躺着一个身躯肥胖的人,对方满身都是血,眼瞧着已经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
“让一让!!!前面的人麻烦让一让!!!”医护人员声嘶力竭的喊着,生怕多耽搁一秒上面的人就会彻底没了魂。
这时,祁子昂也从楼道里走了出来,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后,他眉头紧皱的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的看着120迅速驶离。
叮铃铃铃铃……
咬紧了后槽牙,祁子昂掏出电话凑到了耳边。
另一边的蒋天瑜语气急促:“祁警官,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魏玉书不是咱们想象中的那种受害者?”
对此,他并未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反问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魏玉书其实是有同伙的?”
第95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进入到了静止的状态。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点同样拿着手机,十分有默契的双双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直到现场这边,陆黎也从楼道里冲了出来,祁子昂这才再次开了口,沉声叮嘱:“我现在要出发去医院,稍后陆黎会回去,你们俩碰面之后再把你的想法和他详细的谈一谈。”
话音刚落,蒋天瑜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应,耳边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虽然不知道男人那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通过刚刚听到的隐约的嘈杂声,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登时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把手机收回了裤兜里,蒋天瑜想了想还是走回了休息室,拿过沙发上的背包后,乘坐电梯下行至了一楼。
当陆黎开着一辆警车返回市局大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孩坐在办公大楼前面的台阶上,略微扬着脑袋,整张脸都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这样一副场景。
下意识的踩下了刹车,他摇下了车窗,未曾想一股冷空气猛然袭来,冻的他脸皮都抽了抽:“牛小婷,今天气温可是零下二十多度,你不在上面等着,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听到动静,蒋天瑜睁开了眼,接着站起了身,顺势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屋里待久了,感觉脑子有点木,想着下来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样或许反应还能快一点。”
对此,陆黎只是冷笑一声,把车停好之后下了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对于祁子昂的吩咐,他其实是一头雾水的,和一个涉案人员商量案情,怎么听怎么都有点魔幻。
奈何领导开了口,再加上之前确定凶手身份的时候,对方的的确确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于是想了想,他还是把满肚子的疑惑给吞了回去。
甩着车钥匙,陆黎跳着上了台阶,用眼神示意蒋天瑜跟上。
二人很快就回到了那间临时被重案组征用的会议室里,原本散了一桌子的材料此时也都整理好了,一改之前的混乱,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在这里,蒋天瑜还碰到了昨天晚上给她送泡面的那名女警察,二人还互相客客气气的问了声好。
王畅对于她的出现显然也是十分好奇的,不过却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后,复又低头忙活起文件分类的相关事宜了。
“随便坐。”陆黎在进入这间会议室后,登时就拿出了一副主人翁的姿态,语气高傲。
看着他如此幼稚的行为和表现,蒋天瑜只是有些无语的抬起手挠了挠额角,打算即刻进入正题:“朱亨利还活着?”
“情况不容乐观,被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口,急救的医护人员说他已经失血过多造成休克了。”陆黎眉头一动,提起正经事后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他的位置是怎么发现的?”她接着发问。
早上那会儿的情况她还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从自己和祁子昂在食堂讨论完到陆黎等人出警,中间也就过了半个来小时吧。
半个小时能干什么?怕是祁子昂回到办公室屁股都没坐热呢,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从朱亨利和费建明的身上分析出可疑的地点?
“因为昨天我和徐哥出警回来之后,就顺手把雇佣了魏玉书的刘建德的身份信息扔进去系统查了一下,结果就在今天早些时候,还真查到了和他相关的一条租房信息。”提起这个,陆黎显得十分的自豪。
毕竟要不是他‘手欠’想着顺便查一查,还真发现不了这个盲点。
“让我猜猜,刘建德所租的房子,刚好在费建明的名下?”蒋天瑜一挑眉。
“没错,只不过只有相关的信息登记,且才租了不到两个月,费建明家中并无书面合同,我们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陆黎一拍手。
“云州市那边不是一直没有找到两起命案的第一案发现场吗?祁队已经把这个刘建德的身份信息发送过去了,看看云州警方能不能也查到点什么。”
已知刘建德和魏玉书之间存在着不合法的雇佣关系,这样看来魏玉书能够得到刘建德的身份证复印件什么的,应该也是挺简单的。
而魏玉书肯定不可能亲自出面去和费建明租房子,怪不得祁子昂怀疑他有同伙。
这样看来,在这三起杀人案的过程中,还有很多的疑点。
原本没有确定凶手,这些疑点自然无人注意,如今凶手就坐在楼下的审讯室里,很多细节难免会被放大,看起来就都处处不那么符合逻辑了。
就在她有些走神的功夫,陆黎一屁股坐在了会议桌上,伸出手用力的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喂!祁队让我回来可是说关于魏玉书那边,你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倒是说说啊!”
言罢,他不加掩饰的撇了撇嘴,这姑娘别看年纪小,可以说是诡计多端了。
方才一个不小心,就又被她套去了不少的话,他自己这边反倒是一无所获。
“哦,是关于魏玉书身上的伤。”蒋天瑜眉头蹙起,斟酌着开了口:“从确定他身份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咱们所看到的那些伤疤。”
“如果说费江明和朱亨利真的把那些失踪的人卖去黑市做什么器官交易了,那基本都是撂倒、运输、上手术台这套流程,外伤即便会有,也不会如此严重吧?”
她这么一说,陆黎也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没准是他太不听话了,反抗才造成的这种结果呢?”他摸了摸下巴,给出了一个猜测。
“不像,根据魏玉书脸上及身体的疤痕来看,不像是有人要他听话、要他屈服,更像是遭遇过什么非人的折磨。”蒋天瑜说着微微眯起了眼:“陆警官,你刚刚说……朱亨利被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