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她又一次选择了她的亲人。
乌麟轩张开五指,按在了圣旨之上闭上了眼睛。
他额角的青筋乱跳,片刻后睁眼,他看向了营帐之外的虚空,他双眸赤红,眼中水雾闪动,仿佛轻轻一眨眼,就会流下血泪来。
而与此同时,在皇城之中的陆孟正在哭。
“疼死我了呜呜……”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向云鹤带着人控制住了延安帝,延安帝也又恢复了傀儡的样子,陆孟后怕的浑身的筋都要抽起来了。
早在前几天,槐花的书信就从南疆送来了,鸽子不能负重越野,所以带回来的只有书信没有蛊虫。
信中槐花说——这个傀儡蛊就是他做着玩的,效用作用在普通人的身上也就一个月,作用在意志力特别坚定的人身上,有可能几天就能挣脱。
槐花不知道陆孟是把这玩意用在了延安帝的身上,还以为陆孟用在了乌麟轩的身上。
信中对陆孟说,让陆孟好好玩,这种蛊虫也有加强某些方面的功能的作用,让她尽情的蹂躏乌麟轩,不用怕,不致命,也对身体没有伤害。
槐花虽然恨乌麟轩,但因为陆孟是乌麟轩的太子妃,所以手上十分有数,想要整乌麟轩,也不至于把他真整成傀儡。
就是想让陆孟整乌麟轩一下,又不能真伤了乌麟轩,伤了两个人之间的和气。
可以说是煞费苦心给陆孟坐了个情趣辅助小玩具。中蛊的人虽然被操控,但是他什么都知道。
据说做这傀儡蛊,用的是幼虫。
幼虫啊啊啊啊!
陆孟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希望槐花不要对她太好,不要为她考虑得太多,怕什么伤和气!
现在这蛊虫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延安帝了,他刚才和陆孟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突然恢复,不光把饭碗扣在了陆孟脑袋上,还狠狠掐住了陆孟的脖子。
要不是陆孟机灵,把桌子上的碗扫在地上摔碎了,向云鹤冲进来控制住他足够及时,事情就严重了!
而由于鸽子不能负重越野,槐花给陆孟的新弄的各种药丸药丸子蛊虫,全都在路上,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现在延安帝即将失控,陆孟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这些天一天一封圣旨,已经连下了九道圣旨,按理说自皇城快马日夜不休送去江北地界,九天足够了!
乌麟轩应该已经接到第一封了,陆孟只期盼他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啊啊啊!
向云鹤把延安帝捆好,又来查看陆孟脖子上的伤势。
延安帝可不会怜香惜玉,他在蛊虫的作用之下,失去了身体的自控能力,但是他什么都知道,这等屈辱他如何能够受得了?
他用的力度很大,是奔着让陆孟死的。
向云鹤心疼得手都有些抖了,有些失态地高声对外面喊道:“来人,传太医!”
接着他转过身,冲到延安帝的面前狠狠踹了他好几脚,情绪都有些失控,看得陆孟一愣一愣的。
这么长时间,向云鹤都没有失控过。
他害怕极了,他刚才但凡是晚进来一步,延安帝说不定就将陆孟杀了。
向云鹤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甚至举起了凳子,要朝着延安帝砸去。
陆孟连忙拉住他,哑着嗓子说:“向云鹤!”
“你把凳子放下,你别再没把他打死,把他打清醒过来怎么办。”
“你别激动,我没事儿。”
陆孟抓着向云鹤的手臂让他放下,向云鹤这才看向了陆孟,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把凳子放下,却笑着说:“二小姐不必怕,他若真的清醒了,我帮你杀了他便是。”
陆孟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幸好扣脑袋上的是白饭,没沾着,要不然还得洗头。
她扶着自己的脖子道:“他不能杀啊,他死了,他养的那些“恶犬”就都挣开绳子跑掉了,这天下都会乱成一锅粥的。”
“以后你随时在我身边安排两个小太监,防止他随时清醒过来。”
陆孟说:“反正今天我二表哥就进宫去审讯那群影卫了,我二表哥有审讯经验,肯定能问出点真东西的,到时候我们掌握了一些他的恶犬,就没有这么吃力了。”
“是我没用。”向云鹤说:“我没能从那些影卫嘴里面挖出东西。”
陆孟闻言反过来安慰向云鹤,“别这么说,南疆的布置、还有军将名单和接头暗语都是你审出来的。”
“我们很快就能救我姐姐了。”
“你不要再去暗牢了。”陆孟看着向云鹤说:“你……这几天身上都是血腥味,而且睡不好吧?你的眼圈都黑了,我身边少不得你,你别把自己熬垮了。”
向云鹤眼中一暖,因为陆孟一句“我身边少不得你”,感觉心脏都被温水浸泡着。
“而且我不希望你沾染太多的血腥,向云鹤,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懂的,我早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家人。”
陆孟回避向云鹤炙热的视线说:“我不希望你沾染太多的血腥,这样你会做噩梦的。”
“我不怕噩梦。”向云鹤对陆孟说:“我从来都不怕。”
陆孟没看他,扶着自己的脖子,再次去桌案上写圣旨。
这一次还是召回太子,不过多加了几句。
——你快回来,延安帝要控制不住了,今天掐了我的脖子,我脖子上都是青紫,啊啊啊啊,我好疼,你快回来啊!
陆孟把圣旨卷好封好,□□给向云鹤。
说道:“接着送。”
向云鹤把圣旨让人送出去,就开始给陆孟研墨,看着陆孟抓耳挠腮的批阅奏折。
桌案上堆积的奏折少了不少,这些天都是陆孟,封北意还有岑戈在加紧审批。
陆孟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和扯皮的,剩下重要的就都交给封北意和岑戈。
封北意算武将之首,岑戈乃是文臣之首,这两个人配合着,没几天就把积压的小山吃下去了。
但是每天都会送来很多新的,他们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也都有限。
尤其是主力岑戈,每天能进宫的时辰不多。
陆孟就先过一遍,而后文武分类,分别给封北意和岑戈整理好。
陆孟不胜其烦加班加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即将枯萎的萎靡。
她现在才知道一个当皇帝的有多苦,每天泡在这些家国大事里面,还能保持人欲和性欲也是离奇。
反正陆孟没几天,就要丧失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向云鹤一边给陆孟研墨,一边说:“二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子不回来,又当如何?”
“他不回来干什么!我把这天下拱手送他,这种好事儿他不要,非得自己打?”
陆孟头也不抬,一边在一个老顽固歌功颂德接废话的奏折上面画了个大叉,他参的是同僚孤立他,聚会不带他一起去。
这种屁事儿也要皇帝裁决,真拿皇帝当驴使吗!
向云鹤手腕微微顿了下,而后抿唇继续研墨,没再说话。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看了陆孟脖子上的伤势之后,给了一盒药膏。
然后又去给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延安帝把了脉。
之后出来对陆孟说:“太子妃早做决断。”
太医令严光说:“以陛下的脉象看来,他很快就会恢复清醒。”
陆孟听了更闹心了,延安帝比乌麟轩的意志力还要顽强。
不过陆孟也想了个好招,她对太医令说:“给他开点四肢无力的睡觉药,省得他精力旺盛要杀人。”
太医令面无表情,已经对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司空见惯了。
他应:“是”,很快下去了。
陆孟则是仰着脖子,让向云鹤给她抹药膏。
向云鹤半跪着,陆孟坐在凳子上。
向云鹤洗净双手,涂得很慢,在陆孟的脖子上勾来划去,让陆孟有点呼吸发紧。
陆孟有点脸红,看他一眼说:“差不多得了……”
向云鹤就这么半跪着说:“二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太子就算不回来,你也照样能过得好?”
陆孟闻言眉头微皱,正要说话。
向云鹤说:“我们连延安帝都能控制,文武之首都在你我掌控之中,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太子吗?”
陆孟的嘴唇被向云鹤按着,眼皮跳了跳。
向云鹤把手指自陆孟青紫的脖颈向下滑,低眉顺眼地说:“我可以为你去死,为你杀了皇帝,为你做任何事情,永远都以你为先。”
他的手指落在陆孟裙摆的边缘。
他仰头看向陆孟,艳烈的眉目带着痴迷。
他说:“我们完全可以让你厌恶的延安帝驾崩,然后扶五皇子做傀儡,端肃妃就在暗牢,现成的把柄,五皇子绝不敢起二心。”
陆孟倒抽了一口气,向云鹤如蛇一样,手指游弋在她腿上。
向云鹤继续说:“你肚子里有太子的“孩子”,到时候就一定有个名正言顺的嫡出。等到他长大,我们可以再扶他上位。”
“封北意绝不会叛你,救下长孙纤云,我们一家人,就都能整齐。至于岑戈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这些天光是批阅奏折大权在握的感觉,已经让他如痴如醉,他一定不会反驳,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最看重的二儿子派进宫中,牵涉进来了。”
“他抽不了身,二小姐却可以的。”向云鹤说:“二小姐难道还没受够被一个人掌控生杀的感觉,不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向云鹤的手指钻进衣摆,他终于开口,对陆孟表露炙热真心。
“我对二小姐并非只有感激恩情,我爱慕二小姐……”
陆孟一下抓住了向云鹤作乱的手,有些面红耳赤地说:“你看错人了,我并非是个……随便的人。”
陆孟看着向云鹤,承认自己有那么瞬间被蛊惑了。
向云鹤艳丽如蛇,他口中说出的话,也都似毒液一样让人头晕目眩。
但是他这番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就算真的能够实施,那么往后的几十年里面,陆孟都要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就像这段时间一样。
真当满朝文武就只有一个岑戈?真当岑戈一家独大之后,不会反噬?真当五皇子母家氏族都是面团捏的?
就单单是延安帝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理顺清楚就要用上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
况且五皇子上位,那便是告知天下四海,君王软弱。君王软弱便是国家软弱,四国周边环伺的强敌全部都会冲上来,试图咬掉乌岭国一块肉。
到那时山河破碎,陆孟拿什么赎天下动荡百姓苦痛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