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不关
不是他们不愿意养贾家……好吧,他们确实不愿意。
没人愿意负担旁人一家子一辈子,况且贾家并不值得,黛玉最惦记的便是贾母,但因为之前的算计,祖孙二人也已离心了。
之前拉王熙凤一起开铺子,便是替贾母安排后路,黛玉知道王熙凤一年能赚多少钱,贾母必定不会为银钱为难,她便也放心了,如今再听贾家的事,也没有刚得知被抄家时的急躁了。
胤祚说:“贾琏和齐仲武关系不错,托齐仲武的关系谋了个差事,边关需要的物资多着呢,他随便负责一点,赚得就不会少,只待打通了门路,也耗不了太多精力。”
黛玉点头:“他于庶务上擅长些,人也活泛,想来不会有错。”
她只担心贾琏死性不改,得了银钱又去吃喝嫖赌,倒还不如安安分分呢。
胤祚哼笑一声:“这便是你多虑了,他只怕日后都没闲钱吃喝玩乐了,你不想想,他还有个老子在东北流放呢。贾琏还算有孝心,他老子那个德行,他也没打算撒手不管,前儿和那位二奶奶借了些钱,给那边送过去了。你只想想便知道了,东北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价钱都高,他挣的那点钱不够往里头填的,哪还有银子寻欢作乐?”
黛玉抿唇一笑:“那倒是件好事。”
也不知说的是贾琏惦记贾赦是好事,还是贾琏没银子花是好事。
在胤祚看来,两个都是好事。一个安安分分有情有义的人,总比花天酒地冷心冷情之人强多了。
胤祚跳过这个,继续和黛玉分享:“贾政和贾宝玉比贾琏就差多了,贾政日日窝在书房里并不出门,只偶尔拿几幅字画叫人拿去卖,但他水平实在有限,卖不上什么价钱。”
黛玉叹气:“二舅舅最看重脸面,讲究文人风骨,能卖字画已经极为难得了。”
胤祚哼笑一声,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文人风骨,真有风骨这时候就该站出来承担家里的担子,天天躲在房间写写画画,一应琐事都叫旁人担着,不仅没有风骨,而且很不汉子。
他看了黛玉一眼,见她神色淡淡,便知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对贾政并不如何赞赏。
说到底,黛玉才是真真有风骨之人呢。
胤祚继续道:“倒是贾宝玉比贾政强些,他虽不通庶务,倒是得了高人指点,如今只发挥自己的长处,每日做了胭脂售卖,倒也能得些银钱。”
“那必是宝姐姐了,她素来聪慧!”黛玉不妨宝玉竟在卖胭脂,细想想又觉得极合适,“他向来爱倒腾这些,做出来的胭脂也比卖的好些,如今也算学有所用了。”
“他的胭脂的确受欢迎!”胤祚感叹一声,“我对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难得有担当了一回,尤其还有贾政对比,更显得他难得了。
胤祚只是感叹一句,就匆匆转移话题,今日的贾宝玉不那么叫人讨厌,他不想叫黛玉知道太多,又说起探春的事。
“三妹妹怎么了?”黛玉聪慧,只略作思考便明白了,抿唇道,“莫非是婚事?”
“是!”胤祚一叹,“男方悔婚了。”
第137章
黛玉抿了抿唇,男女结亲多为结两姓之好,如今贾家败落,男方却贵为伯爵,悔婚原在情理之中。女方家道中落,男子休妻另娶的都不在少数,何况贾家和对方只有口头约定,并未正式定亲。
从道理上黛玉能理解男方退婚之举,但作为探春的朋友,她难免心生愤怒,冷笑道:“幸好尚未成婚,果真嫁到这样的人家,我才要替三妹妹一哭呢!”
胤祚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你说得对,其实嫁过去未必是好事,退婚也未必是坏事,你可知贾三姑娘是如何打算的?”
黛玉好奇:“怎么打算的?”
她以为探春还应留在家里照管家事,然后再另寻一门亲事嫁了,听胤祚的意思竟不是么?
“不是!”胤祚想起探春的决定也不由一叹,“你之前便说贾家的姑娘们都是好的,如今瞧着果真不凡,你道她打算怎么办?她去女医学院报名了!”
黛玉愣了一下,然后抚掌而笑:“不愧是三妹妹!她早就对女医心生向往,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她一时竟不知此事对探春来说是好是坏了。
胤祚笑道:“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位贾三姑娘心性坚毅果敢,于女医上必能有所成就,到时功成名就,海阔凭鱼跃,比之嫁去伯爵府,在后院过尊贵无趣的日子,或许她更喜欢前者呢。”
那是自然,哪个被困在深宅大院的女子会不向往四四方方的天空外头那自由自在的世界呢?
黛玉如此,探春也是如此。
但黛玉比探春幸运,她不用经历家破人亡之苦,也不用被迫在二者中选择其一。有胤祚的帮助,她可以在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同时做自己喜欢的事,闯下偌大名声。
纵然一时不能以真身示人也不要紧,黛玉要的本就不是名利,她只想自由自在做些喜欢的事,希望自己的画被更多人看到罢了。
黛玉伏在胤祚怀里,和他说起这些,胤祚只觉得心里鼓鼓胀胀,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遇到你才是我的幸运。”
这话是真心的,胤祚一直觉得他很幸运。
一开始是因为“林黛玉”这个名字,那可是林妹妹啊,后世无数人心中的女神!能和她相识相交,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胤祚却做到了,岂能不骄傲?
但时间久了,胤祚的幸运就变成了眼前这个人,他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个聪慧机敏善解人意的女子,漂泊的心有了寄托,否则他不知自己如今该是什么样子。
胤祚揽着黛玉,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流,笑道:“你想要做什么只管说,能做到的我定会做到,不能办也会尽力尝试。只要你活得开开心心我就满足了。”
黛玉点头,在胤祚怀里细声道:“我并不要旁的什么,只是想吃煎饼了。”
胤祚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叫厨房去做便是了,想吃多少吃多少,顿顿吃都使得的。”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比起初夏想吃西瓜,煎饼实在简单得很。
黛玉摇了摇头:“想吃你亲手做的。”
胤祚:“……”
胤祚戴上了痛苦面具:“我做的不好吃!”
何止不好吃,应该说很难吃!明明做实验手从来不抖,炖的药膳也比旁人更美味些,然而真正做饭就仿佛灾难现场,煎饼直接糊成黑乎乎一团,胤祚只尝了一口就扔了,之后再没心血来潮瞎做饭,便是上回给黛玉做饭,其实也是御厨做的多些,他只是打打下手罢了。
谁知道黛玉怎么想起要吃那煎饼了?
胤祚劝道:“咱们换个别的吃吧,那玩意儿不好吃就罢了,只怕对孩子不好。”
怕中毒啊!
黛玉非常听劝地点头,只是无论拿什么给她吃,她兴致都不大高。
胤祚觉得脑壳疼,这事不能怪黛玉,她从前可从来没说过要吃那玩意儿,只能说孕妇的口味变幻莫测。
胤祚听说的奇葩事多了,孕妇的口味更是千奇百怪,想喝汽油的、想吃牙膏的、喜欢闻猪圈味儿的,什么想得到想不到的都有。
黛玉只是想吃糊煎饼罢了,不算奇怪!
吃不到就哭也不是她的错,孕妇情绪敏感嘛,容易觉得委屈。
胤祚说:“我给你做!”
黛玉眼里刚聚集起来的泪花登时就散了,抿唇一笑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胤祚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做个饭罢了,你略等等,一会儿就得。”
话虽这么说,还是有点麻烦的。煎饼必须得是糊的,但为了身子好又不能太糊,这个度把握起来比较难。
胤祚试了好几回,还被黛玉打回一回,这才勉强做出合适的口味。
见黛玉面无异色甚至非常开心地吃下一大块糊煎饼,胤祚悄悄抹了抹头上的汗——伺候孕妇真是太难啦!
……
贾家的事算是解决了,胤祚和黛玉却还不能回京。
当初康熙就是怕他们留在京城难做,这才特意远远送他们出来,然而在承德待了这么几个月,黛玉的肚子渐渐大了,不方便长途跋涉,只能暂时留在承德,等生产完再回京。
好在这里什么都不缺,每月京城都大车小车送东西过来,他们手上又不缺银子,买什么都方便。这地方夏天住着凉快,到了冬天把地龙烧起来也一样暖和,除了不如京城热闹外没什么不好的,正好黛玉喜欢皇庄的清净自在,在这里待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二人便安心在这里住着,除了每天早上一起散步,晚上一起聊天看星星,其余时间便各忙各的事。
黛玉每天都要抽出一定功夫画画,《京城日报》的连环画还在连载,这是轻易不能断的,黛玉原本有存稿,但在路上的那半月不能画,存稿已经告罄了。想着之后肚子越来越大,画画便会越来越难,月子期间也不宜劳心伤神,她只能现在多画些,把那时候的稿子存出来。
胤祚有时去种种地,有时也出去看诊,都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医术这玩意儿也差不多,脑子里的东西不会少,但几天不看诊,手感就会退步。
除了给皇庄里的人看病,胤祚偶尔也会开开义诊,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可以来,诊费一律不收,药材也尽量开便宜的。没过多久名声就传了出去,远些的村子也有人来求诊,甚至有那赶几十里路来看病的。
还有人想请胤祚上门看诊,若因病人实在不能挪动,他倒也愿意亲自上门看诊。但若病人本身不严重,只是大户人家爱面子,胤祚一律拒绝。
谁知有户人家没眼色,竟还上门闹事,被教训一通丢出去,大大丢了回人。打那之后大家都知道了,住这庄子里的人不简单,再没人敢招惹。消息灵通的知道胤祚身份,每天上门求见的不知凡几,胤祚偶尔见一见,大多时候都给挡了。
有烦难之处,但好的地方更多。
胤祚一直想修一本医书,然而从前在京城每日忙碌不休,并没有太多功夫,只零零碎碎写过一些,如今却有了大段大段的空闲时间,他便正式把此事提上了日程。
正如之前约定的那样,胤祚写书,黛玉画画,二人配合默契,等到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之时,这本书已经写好了一半。
转眼到了腊月,康熙三十七年走到了尾声。
今年只有两个人过年,胤祚不打算太过铺张,只简单准备了些吃食,把庄子稍微布置一下就罢了。
对联是胤祚亲手写的,灯笼原说要买,但胤祚想起当初和黛玉一起做的风筝,起了自己做的兴致。
黛玉肚子已经极大了,自然不能动手,胤祚便给她拿了把躺椅放在院子里,旁边放着青石的小桌子,底下装个炭炉子,茶水点心放在上头,半天都不会冷,黛玉也能暖和些。
她戴着胤祚特意设计的手套,厚厚的手套指头处分开,指尖还开了口,只露出一点指头尖尖,如此不论看书还是如何都便宜,黛玉便捧着本书躺在躺椅上看胤祚干活,假装是两个人一起做的灯笼。
直到庄子里的树上挂满了灯笼,满树红彤彤特别喜庆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三十。
这天是最热闹的,丫鬟们围在一处包饺子,预备着晚上吃,胤祚帮不上忙,只和黛玉在一旁瞧热闹,雪雁笑道:“奴婢听说民间有种习俗,包一枚铜板在饺子里,谁要是能吃到,来年就能发财呢,咱们也包几个进去吧?”
朱莺说:“你还想包几个?”
雪雁理直气壮:“咱们这么多人,总要一人一个吧!”
朱莺笑话她:“一人一个还能叫福气么?”
“怎么不能,习俗就是这么说的,我可没听说只能包一个!”雪雁转头问黛玉,“福晋,您说行不行?”
黛玉翻了一页书,笑道:“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我只管吃饺子,才不替你们断官司呢。”
雪雁一笑还要说话,黛玉脸色突然变了,捂着肚子面露痛苦。
雪雁还没反应过来,胤祚已经抱着黛玉往产房送了:“准备热水,叫稳婆,福晋要生了!”
皇庄一下就忙碌起来,好在产房都是准备好的,稳婆是德妃送来的,如今就在庄子上住着。
胤祚把黛玉抱去产房,先替她按摩止痛,不一会儿稳婆就到了,见到胤祚就要赶他:“产房污秽,王爷出去等着吧。”
“不必!”胤祚坚决拒绝,“我是大夫,做剖腹产时也进过产房,没这么多忌讳,你只管做你的事便是。”
一则他不在意什么污秽不污秽,况且他也信不过稳婆,总要自己看着才放心。其实若不是于接生上不大通,胤祚自己动手给黛玉接生才最放心。
可惜了!
眼下胤祚也不肯出去,往床头的小板凳上一座,拉着黛玉的手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只管放心大胆地生,不成咱们就剖腹产,手术室都准备好了,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不用担心。”
黛玉点点头,果真安心许多。
她的胎养的好,孩子大小适中,胎位也很正,心情一放松,生产便顺利多了,只折腾了三个时辰,就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而黛玉还有力气看孩子。
胤祚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刚生下来的孩子皱皱巴巴并不多好看,胤祚却觉得心里满满的,只觉得生命一下子就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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