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不关
发刊前三阿哥已经预热了半个月,第一期发行后销量不错,随后三阿哥找好的水军开始行动,于是很快京城街头巷尾、茶楼戏园,所有热闹的地方都在讨论京城日报。
有的人细细品鉴康熙的字、字斟句酌分析太子的发刊词;有人为靳辅的风骨能力折服;纳兰性德的词很快传唱起来,许多人听后还要叹息一声,这位才华横溢的才子怎么就出海了呢,许久都没有新诗集面世,这次出了一首算是隔靴搔痒,下回又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当然议论最多的是潇湘居士的连环画,这连环画保持了潇湘居士一贯画风,写实有趣,但故事却和以往大不一样。
过去的故事主要针对孩子们,报纸面向的却是广大读书人,故而这故事放弃原来的童话风,由黛玉自己另外创作,讲的是洪荒时期神仙鬼怪横行光怪陆离的故事,这都是生活中不曾见过的东西,没有原型,只有典籍中零星的记载,难为黛玉是怎么一个个画得栩栩如生的。
故事讲得也有趣,至少胤祚第一次看时就停不下来,好在他能看到存稿,而如今看到报纸的这些人可没有这个资源,被下面的剧情勾得抓肝挠心,再被人一撺掇,可不就闹着要潇湘居士加更了嘛!
他们自己嚷嚷便罢了,还结成组织成群结队地跑到报社门口提意见,很快吸引了众多瞧热闹的百姓,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京城日报上的连环画老好看了!
自然更热闹的是针对胤祚运动论的讨论,正如胤祚所想,看了这文章的人大致分为三种:支持的、反对的,以及中立的,原本三党虽然偶尔争执,但影响范围却不大,然而三阿哥找来的人四处煽风点火,很快撺掇得矛盾升级,到处都有人针对这个问题高谈阔论,接下来便会被引导着用事实说话。
画风大概是这样的——
“你不信?那我就运动一个月,好叫你瞧瞧效果!”
“吾不信!吾将亲试以证此论谬误!”
胤祚和化了男妆的黛玉坐在茶楼雅座,听着底下众人的争辩,不由微微一笑:“京城日报这几日销量很不错,名头算是打出去了!”
黛玉蹙眉道:“还是师兄的法子好,只是师兄受委屈了。”
“只一时罢了。”
虽说如此,黛玉听着旁人非议胤祚还是不高兴,只默默撇开脸,转移话题道:“我都忘了瞧师兄的号了!”
胤祚哀怨地看着黛玉:“这都几日了,你都没注意我的号?我拿到报纸第一眼可就是去看我们俩有没有被放在一个版面!”
话虽如此,胤祚还是叫人拿来一份报纸,叫黛玉看上面他的署名。
“洞庭先生?”黛玉念出此四字,略一思索后脸便渐渐红了。
第77章
潇湘可指潇江和湘江,亦可单指湘江。而湘江古称湘水,亦名雁门水,自广西省发源,一路北上,纵贯湖南全省,在湘阴县汇入洞庭湖。
洞庭本就与湘江相连,洞庭的浩淼水波亦与湘江密不可分。
从古至今,湘江与洞庭湖饱受文人墨客青睐,留下无数诗词典故,形成独特的“湖湘文化”和“洞庭湖文学”,但无论是湖湘文化还是洞庭湖文学,提到潇湘大半要提洞庭,提到洞庭也大半要提潇湘,它们是各有特色的一江一湖,但更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是一个完整的文学意象。
《山海经》介绍洞庭之山时说:“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必以飘风暴雨。”
黛玉最爱的诗人李太白和杜子美更是每颂潇湘必提洞庭。
李白有“洞庭潇湘意渺绵,三江七泽情洄沿”、“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舟浮潇湘月,山倒洞庭波”等不下十句。
杜甫略少一些,但“卧病拥塞在峡中,潇湘洞庭虚映空”、“岁云暮矣多北风,潇湘洞庭白雪中”读来叫人感受颇深。
胤祚取“洞庭先生”为号,便是为着对应“潇湘居士”,黛玉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之意,登时只觉得脸颊滚烫。
她又是甜蜜又是羞涩,只背过身子不看胤祚。
胤祚:嘿嘿!
德清笑着插话道:“大家都知道洞庭先生是咱们贝勒爷,如今许多人都猜测潇湘居士是谁呢,奴才听说猜谁的都有,猜几位爷的最多!”
“是啊,就连三哥都起疑心了,问了我几回我没说,他如今跟猫头鹰似的天天盯着兄弟们,就想看看哪个可能是潇湘居士。你不知道,他是潇湘居士脑残粉,因着猜是兄弟中的某一个,他如今对我大哥都不敢大小声了,生怕万一大哥就是潇湘居士他就要坐蜡,岂不知他早就把大哥得罪干净了,如今才知道乖巧也无用。”胤祚想起来就忍不住笑,“叫他们这样猜也好,你便更安全了。”
“任他们再怎么猜也不会想到潇湘居士其实是个女娇娥,”胤祚笑道,“虽是娇娥,却是不输男儿的巾帼!”
“哪就那么厉害了,不过仗着新奇之故罢了,”黛玉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新奇本就是难得的实力!否则为何历史上那么多开宗立说之人能青史留名,被奉为宗师万世敬仰呢,难道后来者就没有青出于蓝的么?”
黛玉更不好意思了:“原也不是我开创的,素描是师兄教我的,连环画也是根据师兄的提议画的,原是师兄的本事才是。”
“这个你就更不必在意了,一则我的素描水平远不如你,若我画连环画绝不会有你今日成就;二则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种,你觉得沾了我的光,但我若非生在皇室也不能跟着全大清最好的大夫们学医,若非打小接触西洋传教士也想不到学西洋医术,更接触不到西洋大夫,那你说今日我的能力和名声是名不符实的吗?”
黛玉摇头:“师兄自是才华横溢。”
胤祚便笑道:“你亦如此。”
黛玉不由抿唇一笑,她这些日子心里总有压力,盖因从前名声虽大,但她久居深闺,并没有真切感受过。而如今报纸发行使潇湘居士名声更显,黛玉又随胤祚出来了几回,亲眼见到众人讨论自己的名号和作品,亲耳听到无数夸赞,心里压力登时就变大了,总觉得这偌大名声是悬在空中的浮岛,而她没有足够根基支撑它,一下瞬可能就会掉下来摔个粉碎。
黛玉倒不在意这名头倒不倒,只担心会叫如今崇拜她喜欢她的那些读者失望。
然而如今胤祚看出黛玉的心事,三言两语击碎了她心头巨石,黛玉整个人轻松不少。
二人又瞧了会儿热闹,见底下逐渐没了动静,胤祚便笑道:“昨日约好了去育婴堂给孩子们诊脉,你可要同去?”
黛玉不用多想就点头同意了。
“那便走吧!”胤祚把黛玉的帽子围脖递给她,自己也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就起身要走。
黛玉迟疑道:“还没结账吧?”
“不用结账!”胤祚笑道,“这茶楼是我五叔的产业,交代过我们兄弟只管吃用,不必给银子,即便我要给掌柜也不敢收的。”
黛玉这才随他出门,一边打趣道:“这京中数得上的铺子多少都有点皇室背景,如此说来,你出门岂非不必带银子了?合该叫那起子为了仨瓜俩枣斤斤计较的好好瞧瞧,你这才是真真节俭呢!”
“我如此节俭,林姑娘可有奖励?”胤祚笑嘻嘻问。
黛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瞪了胤祚一眼。
胤祚:嘿嘿!
他解释道:“倒有人想请我们吃喝拿用,但我们一般都不会去,去了也该给多少银子就给多少,有时候那掌柜受了主家交代不肯收钱,为表宽和我还得多给些,可心疼了!一般我们都不会为了点子银子欠别人人情,就连二伯和五叔也不会白占他们便宜,素日颜如玉的套装都是定时送去的,连环画外面抢都抢不到,他们也没有缺的时候。”
黛玉点点头:“你倒是谨慎。”
胤祚又嬉皮笑脸:“我这么谨慎,林姑娘有奖励没有?”
黛玉缕缕被打趣,气得捶了胤祚一下。
胤祚刚要说话,却见旁边包房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位气势汹汹的青年。他大约气极了,走路又快又急,眼看着就要撞到黛玉。匆忙之间胤祚一把把黛玉拉到身后,然后自己被青年撞了一个趔趄。
德清扶住胤祚喝道:“你走路怎么不看人的?”
青年停下脚步冲他们拱了拱手:“方才走路没注意,对不住这位兄弟了,兄弟可有受伤?”
“没事,”胤祚摆摆手,只是被撞得趔趄一下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想起青年方才脚步匆匆,胤祚只当对方有急事,于是便笑道,“兄台有事便走吧,我没有大碍。”
青年又赔了声罪,便要先行离开,但却已经迟了,包房里又涌出几人将他围住,然后一位头上簪着花的青年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这簪花青年着锦佩玉,相貌倒是不错,只是一双眼睛过于轻浮,大约素日沉迷酒肉的缘故,身材略显臃肿,眼下带着青黑之色,整体瞧着颇为油腻,倒显不出那副好皮相了。他带着浓重的酒意走出来,醉醺醺的眼睛盯住前面那青年猥琐一笑:“二郎何故离开?”
被称为二郎的青年冷声道:“家中有事。”
“哎~这就是二郎不对了,家中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兄弟都给你解决了,只管放下心继续吃酒便是。”
簪花青年拍着胸脯放下大话,然后就去拉二郎的手,二郎黑着脸躲开,那青年只不停纠缠。二郎被堵住退路,眼瞧着就要忍不住动手,恰好簪花青年目光扫过胤祚和黛玉,眼睛顿时像装了灯泡,“蹭”的一声就亮了,他登时顾不得二郎,只巴巴凑到胤祚跟前。
“这二位兄弟好人才,不知如何称呼,可是二郎的朋友?”
胤祚把黛玉挡在身后,自己则被这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了一遍,不由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恶心得不行。他知道许多人嗜好男风,但从来没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还用这般猥琐的眼神看他!胤祚心里恼怒,盘算着该怎么教训此人一通,没想到那二郎见青年如此脸色一变,挺身挡在胤祚面前道:“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你休要打他们主意!”
“不认识也无妨,咱们大伙儿喝杯水酒,交个朋友嘛!”簪花青年说着就伸手拉二郎和胤祚,胤祚眼尖地瞧见二郎手上已经起了势,显然是打算鱼死网破了,不由在心里一叹。
这二郎倒是个不错的人,他明明功夫不错,方才却只想着离开,想来背景不足以与簪花青年为敌,可是他见素不相识之人被调戏却敢挺身而出,可见心怀侠义。
胤祚不能真叫二郎动手,一则他本是能跑掉的,如今被拦住多少和胤祚有些关系;二则他若动手,日后怕是少不得麻烦。
胤祚按住了二郎,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顺从地被簪花青年拉住了手。二郎脸色一变就要动手,只听“咔擦”一声脆响,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微笑着折断了簪花青年的胳膊!
二郎:“……”
簪花青年的半条胳膊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他眨眨醉醺醺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才反应过来:“啊——我的胳膊,哇呜!”
簪花青年抱着胳膊吱哇乱哭,还抽空用另一只手指着胤祚对他的狗腿子们道:“把他给我揍一顿!”
“打就打!”二郎撸着袖子就要上,胤祚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以少对多,你是不是傻?”
说着拉着他和黛玉后退一步,而原本安安静静站在胤祚身后的德清冲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收拾干净,顺便把簪花青年另一只胳膊也给折了。
二郎看着躺了一地哀嚎的人张了张嘴:“……这不也是以少对多吗?”
胤祚理直气壮:“这叫以少欺多!”
二郎:“……”
“这是怎么了?”动作间包间里又走出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来,想来是这边动静太大惊动了里的人,胤祚抬头一瞧,好么,还有一个熟人。
贾宝玉!
胤祚看了黛玉一眼,见她被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旁人都去看簪花青年了,贾宝玉却一眼就瞧见胤祚,眼睛登时一亮:“是你呀小兄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可是有事?怎的没瞧见黄院判?”
胤祚只笑而不答,宝玉有些讪讪,又转而对二郎道:“薛大哥只是跟你玩闹的,你不愿意也就罢了,何苦要打他?”
二郎冷笑一声不答,胤祚却微微一笑:“贾少爷的道理我却是不明白的,方才这位……薛少爷逼迫二郎时不曾听你为二郎说话,怎的如今竟要怨受害者反抗了呢?律法都说眚灾肆赦,允许正当范围内的防卫,贾少爷对待朋友倒是比律法更严苛!”
贾宝玉:“……”
贾宝玉脸色胀红,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对不住,我没有怨二郎的意思,薛大哥不过玩笑罢了,不会对二郎怎么样的。”
胤祚心里冷笑,都闹成这样了还玩笑,哄鬼呢?
这贾宝玉也不知真傻还是装傻,胤祚懒得管,只淡声道:“我虽折断了薛少爷的胳膊,但也只是玩笑罢了,并没有真的伤了他,只要修养数月就好了。”
“你伤的薛大哥?”贾宝玉迷茫一会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哎呀哎呀,你怎么伤了他,你可知他是谁?他家里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胤祚淡淡一笑,“我劝你们赶紧走,他的胳膊越早接越好,迟了落下残疾可别怪我!”
众人听了脸色一变,当即七手八脚地搀了姓薛的往外走,胤祚是不大明白,这姓薛的伤的是手不是脚,怎么就连路都走不了了?
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他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你们日后想找二郎麻烦尽可以试试,我很好奇若他为了防卫失手杀一两个人,律法判决时到底能放宽到什么地步,不知会不会无罪开释?若你们谁能为我解惑,逢年过节我定叫人给你扫坟烧纸。”
众人:“……”
柳二郎只见那些人脚步顿了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更快了些,仿佛生怕他现在就“防卫”一下试试。
柳二郎:“……”
他对胤祚拱了拱手,这次更多了些感激:“在下柳湘莲,多谢小兄弟相救!”
“不必如此,若不是我你本该能走掉的,况且那姓薛的不尊重,我也想教训教训他!”胤祚摆摆手,不由打量柳湘莲,这位传说中是红楼第一美男,瞧着确实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还有种介于少年和女子之间的雌雄莫辨,那薛蟠人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
胤祚笑道:“二郎如此美貌,难怪那薛蟠惦记了……那姓薛的和贾宝玉混在一处,应该是薛蟠吧?”
“可不就是他?”柳湘莲叹了口气,浓黑的剑眉不由皱了起来,“他家大势大,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故而我虽愤怒,也不敢撕破了脸。如今兄弟伤了他,薛家和贾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可有打算?”
“没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贾家和薛家有几分本事,”胤祚只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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