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别寒
应雷一共九九八十一道,为九天应雷。
问道在天门,若能过天门便能证其道心。
而天启是天道问心,这也是白茶最难过的一关。因为在天眼之中,所有一切都会无所遁形。
白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卫芳洲的神识支配着她的身体。
天雷落,万物灭。
天宫之上有雷霆,破去云山入剑宗。
轰隆声响,山崩地裂。
白茶手执命剑,引剑气抵挡。雷剑相撞,她整个人从云天被重重砸下。
九九八十一道,声声响彻云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下来的,卫芳洲的神识帮她挡了大半,她也依旧疼得浑身痉挛。
明黄色的衣衫染血,没有一块干净地方。
白茶的五脏六腑也被天雷给震碎,稍微一动就反噬其身。
她眼眸黯然,躺在地上许久。
雷落尽,天门现。
只要入了天门,便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
也不知道师兄现在是不是已经涅槃重生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能就这样倒下,她得站起来。
她要带他出去。
白茶的手满是血污,她死死抠着地面,泥土沾染也毫不在意。
她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天门,她得过天门。
“入坤!”
雪色长剑赫然划出剑气九万里,白茶衣袖翻飞,足尖一点。
把这剑气当成了云梯一跃而上。
九天有风雨雷霆,如刀剑划向她的周身。
白茶咬了咬牙,踩着刀刃径直往天门过去。
每走一步,千钧重负压下,压断她的根骨,割碎她的经脉。
就像沈天昭当年问天时候一般,白茶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摔下多少次又爬起来。
蓬山下一场血雨,草木都被染红。
天雨冲刷着她的身体,烈阳暴晒着她的灵魂皴裂。
九万里天路,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白茶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过了多少个日夜。
等到她登临天门的时候,她的肉身已陨灭,唯有神识尚在。
凝成灵体,立于天门。手中剑也只剩剑灵。
她抬眸看向这巍峨如山之处,恍然若梦。
修者毕生所求唯得道成仙,如今白茶就站在这仙门,却没有一点兴奋愉悦。
她将手轻轻放在门上,金光之中有神佛临世。
九重天有神明窥她道心。
门扉紧闭,把她拒之门外。
白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奇怪的是她竟能立刻明白这道金光所示。
——这是天启。
唯有登入天门之人才能于天道对话。
它在说她道心不诚。
天道不是人,不是神,是这万物苍生。
一阵风是他的启示,一场雨是他的启示,一道天光依旧是。
此时她与天道有了感应,便得听天音。
白茶并没有感到被神佛窥探的紧张和慌乱,不为别的,因为它并未看破她并非卫芳洲。
不然它不会给予她天启,只会落下天诛。
“我已杀夫证道,怎会不诚?”
天道不语,白茶微皱了皱眉。
“……不若我再替天杀一次?”
不想话音刚落,千仞峰不知何时覆上凤火,白茶低头看去,漫天火光之中谢九思执剑于其中。
先前还黯然的金光破云落在了青年身上。
他浑身浴血,唯有那双眸子粲然耀眼。
金光落于谁身,意味着谁受到天启。
此时谢九思得沐天光,也就说明他也得到了天道的启示。
谢九思似有所感,抬眸看向天门。
而后踩着火光径直往沈天昭闭关所在而去。
飞升劫数,凤凰涅槃。
沈天昭全然感知到了。
他看向眼前眉眼冷漠的青年,视线落在了他胸膛位置。
那里的金丹未聚,说明谢九思并未完全涅槃。
可他的周身灵脉和伤势却恢复如初。
谢九思为了保全记忆,吸收了幼崽身上的灵力,这才得以痊愈。
没了灵力养护的幼崽,会比寻常幼崽更为虚弱,也更难破壳而出。
这也是为什么真正的谢九思会在近千年后才得以出世。
但是他别无选择。
“你是来杀我的?”
沈天昭这话是疑问,语气却笃定。
谢九思并不意外他知晓他来的目的,毕竟沈天昭在五行之外的人,不受制于天。
“我收到了天启。”
“我知道了白茶是天行者,只有杀了你天才不会落下惩戒于她,她才能真正问道成仙。”
他手握着剑,一步一步向沈天昭走来。
少年因为灵脉阻塞,闭关修行,无法动弹。
天道在这个时候落下劫数,他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两样。
“所以你想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谢九思摇了摇头,“不,是用你的命,换我和她的命。”
“凤凰一族在混沌初开时本就是神族,只要我杀了你。我和白茶都可以得道飞升,我和她便会永不分离。”
少年听后笑道,“听起来倒挺划算的。”
“……你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本就是个与天争命数的人,死在你手中,总比死在那天道手中强。”
沈天昭垂眸看向青年手中灵剑。
谢九思不是个剑修,他的剑并非神兵。
“用我的剑吧,你这剑太钝。”
世上不惧天命者少,坦然赴死者更寡。
眼前人皆是。
谢九思直勾勾注视着沈天昭,而后放下手中灵剑,拿起了天斩。
天斩并未排斥,说明沈天昭是当真愿意用他的性命,换他和白茶的性命。
他薄唇压着,手紧紧握住剑柄。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白茶和他都会安然无恙。
只要杀了他,天道才会平息怒火。
这是天给予他的启示,也是天给他和白茶唯一的生机。
良久,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沈天昭引剑而去。
【不要!不要杀他!】
青年手上动作一顿,一道声音近乎哀求地喊道。
白茶没有再隔绝感应,那是她的声音。
她没有抛弃他,没有嫌他没用。
她是爱他的,爱到情愿用她的性命换取他的生机。
青年心下微动,眼尾泛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有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