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沈箐:“……”
好,好凶残。
果然不愧是当年开国功勋的女将军。
沈箐私下对比了下,魏太妃的功夫绝对比她强多了。
魏太妃厉声下令将所有人格杀,晏修亲自提刀去杀了,鲜血溅了一地,魏太妃重重喘息着,晏修把人都杀完了,他们已经算基本安全了,他丢下刀,含着热泪,“砰”地跪倒在魏太妃的跟前:“小姐——”
哽咽难言,泪洒当场。
沈箐不知道一个人为了营救主子不惜当了太监是什么感受,但晏修看上去无怨无悔。
“好了,别哭了。”
片刻,魏太妃说,晏修胡乱抹了两把脸,接过魏太妃递过来的一封手书,“去把我们的人叫过来吧。”
“是!”
晏修小心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呈给魏太妃,接过手书掉头就去了。
魏太妃低头摩挲那枚令牌片刻,倏地一收紧,她仰头,刺目的阳光洒在远郊的原野和所有人身上,她终于重见天日了,“虞姬,燕殷,我魏枬必要你二人不得好死!!!”
“还有燕北天!!老娘要扒你坟,毁你的墓,将你个贱人鞭尸三千,戳骨扬灰,让你死无全尸——”
“以祭奠我魏氏一家十一口,一族一七十三口在天之灵——”
落泪疯狂,凄厉到极点,杜鹃夜啼,声声泣血。
沈箐忍不住咽了咽。
她胆子很大的,但这一刻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听得心里毛毛的。
不过换位想想,换她也疯。
再看燕长庭,却发现燕长庭此刻正盯着魏太妃,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
沈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诶,她好像……又发现了些剧情里没有的东西啊!
……
稍稍处理了一下现场,他们马上离开了。
不过接下来都不用沈箐去安排主持了,因为魏太妃那边很明显是有路线有目标,她乐得轻松省心。
花了一天时间,他们离开了皋京地界,不过没有出京畿,第三日在京边小县鸱县辖下的一个山麓小庄子里停了下来。
小庄子都木制的屋舍,半新不旧,一点都不起眼,不过非常安全。
刚停下来,就有人四五个人迎出来,一见魏太妃就跪地失声痛哭,接下来几天也人声马声不断,显然是魏太妃的人陆续赶过来了。
不过这些和沈箐也没什么相干的,好不容易等前头主从重逢哭完,进屋安置,她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一路上都光顾跑路了大家都没吃什么,小庄子急忙奉上食物,但显然,这里欠缺一名厨师,是直接打了野物砍成块煮一锅的,一坨一坨的大肉,沈箐试着咬一口,居然没咬动。
她苦哈哈的,和燕长庭对视了一眼,她饿燕长庭知道,他一看端进来的肉就蹙了蹙眉,起身对她说:“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做吃的。”
“嗯。”
燕长庭就转身出去了,路过东屋前,他停了一下,继续往厨房走去。
系统小声说:“阿箐阿箐,他在东屋门前停了一下。”
沈箐没好气:“我看见了。”
她一手托腮,支在窗台上,魏太妃在东屋,虔王妃则安置在西屋。
她吐槽:“你这剧情背景也缺得太多了。”
沈箐不知道的,其实系统也不知,不过它解释:“可你知道的,系统背景是基于剧情为蓝本,自动计算出的最省力、最容易完成且确保任务目的实现的方式步骤。”
形形式式的人事恩怨可多了去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系统小小声:“其他的,你也做不到呀。”
艹!
沈箐:“你又知道我做不到?!”
系统说:“……可大义为先,百姓为重。”
知道得越多,变数就越多,虽然它也懵逼,但它很理解,因为系统生成的原理,就是百姓高于个人。
它小小声:“万一失败,生灵涂炭,……”
沈箐没好气:“我去你的!”
……
燕长庭去了小厨房。
这小厨房还是临时清理出来的,柴是新打的,角落还有灰,匆匆擦洗干净的灶台一口小锅咕噜噜冒着热气,厨房里守着的灶的男人见他来,忙表示锅里炖着肉,烀软烂呼的肉糜,要不燕长庭等等,一会给他送过去。
燕长庭微微摇头,表示不必。
他找了找,厨房里其实有米面,不过这男人不会做。
他把面粉舀出来,熟练加水揉开,揉好略放,再擀成薄片,切成细丝。
一把细细的面条就做出来了,锅里的水开了,他把面条撒进去。
燕长庭动作流水行云,做得娴熟,东屋对着小厨房那扇半开的窗却“砰”一声关上了。
燕长庭抿唇。
不过他动作并没停滞,水开掀锅捞起两碗面条,剩下的也没管,撒上小葱,淋上刚在另一个锅煮的肉汤,两碗清汤肉丝西面就做好了。
他端回屋里,和沈箐一起吃了,还多挑了两筷子给她,只是今天的燕长庭,却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欲开口说话,最后却没说得出话来。
最后还是沈箐拍了拍他的手,把干净帕子塞进他手里让他擦嘴,笑着和他说:“别急,想说的时候再说。”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了。
她的微笑灿烂一如既往,一下子就让燕长庭的心安静下来了,他忍不住“嗯”了一声。
“那我回来再和你仔细说。”
他小声说:“我先出去一趟。”
“好。”
沈箐也小声应了,她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紧张。
“不急,去吧。”
“嗯。”
……
时候确实不早了,燕长庭把碗筷收拾收拾,送回厨房,站了片刻,转身往外面去了。
他去的不是虔王妃的西屋。
而是东屋。
东屋外头守着的晏修,还有快步从里头出来的几个人,纷纷对他俯身见礼。
燕长庭却停住脚步,抬头定定看着那扇半旧的木制门扉。
他的眼神很复杂。
燕长庭向来都是淡漠的,除去熟悉的几个人,他吝啬给予外人任何多余情绪。
但他情感却又是那么汹涌而激烈,为了他深深放在心坎里的那个人,他又能倾尽一切不管不顾,他情绪能无限的生动而波澜起伏。
只是从未一刻像现在,燕长庭神色褪去冷漠,也非与沈箐相对时的纯白,那双艳丽的凤眸这一刻极其复杂的眼神,有陌生、有压抑,种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滚。
屋里的那人,是他的亲祖母。
——虔王和曾外祖魏琼是好友,甚至燕魏联姻联盟还是他一手引荐促成的。魏氏九族一个不留,他愧疚难安,最后用幼子换下魏太妃膝下的唯一血脉。
宏文太子,按血缘辈分该是他伯父。
前尘旧事,前世今生,种种交错。
燕长庭闭了闭目。
许久,他平静了一下情绪,抬阶推门进去。
……
屋里燃了烛,光线很明亮。
魏太妃已经梳洗过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衫裙,正坐在东窗前画眉。
会武者一般都懂点医,懂得避重就轻,魏太妃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还能动弹,她捏着螺黛,慢慢给自己画上眉毛。
有了眉毛,她样子不再古怪,双眸更加凌厉,瞥了进门的燕长庭一眼,嫌弃:“没出息的东西!”
这扇东窗正对小厨房,燕长庭给沈箐切洗做面她看得一清二楚。
燕长庭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室内祖孙二人一坐一站,长久让人窒息般的沉默之后,魏太妃扔下螺黛,冷哼一声,硬邦邦扔下一句:“收拾一下,准备去梵州。”
快二十年了,该复仇了!
这一刻,魏太妃的神态是狰狞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是扭曲又疯狂。
燕长庭抬起眼睑,静静看了魏太妃半晌,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老妇人,半晌,他淡淡道:“不了。”
前世,他直到十岁,才知道身世。
之后,唯一的血亲,只闻其声,从不见其人,偏有不断有人反复强调灌输,复仇,复仇,复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他只是一个为复仇而生的工具人。
回顾过去,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陌生得不真切,怪诞又荒唐。
然而击溃燕长庭的却并不是这些。
上辈子,同样的场景,少年的他咋见太妃惨状和闻听父仇愤慨不已。
可到了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因为魏太妃制造的事件,间接导致沈箐的身亡。
他永远都没法忘记,她一动不动倒在血泊里,身躯已经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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