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谢无苔:“不要乱说,她不是,她是我家主人。”
老婆子啊呜一声,差点扭到脖子,咬到舌头。
叶善已经出了门。
谢无苔哪敢违抗叶善的命令,央求老婆子未果,只得自行抱了孩子出门。
二人上了马车,谢无苔看着怀里的娃儿,刚洗刷干净,又吃饱了肚子,闭着眼睡觉,乖得不得了。
过了会,他自己反应了过来,“大娘子,你不让我给银子,是不是担心这老婆子奸猾,收了银子也不会善待孩子?”
叶善斜了他一眼,没吭声,懒得搭理。
得嘞,自从顾诚走了后,倒不喜欢怼人了,又开始变得冷漠无情了。
因为这事耽误了,一直到天快黑才到涿郡,入了城。
算算日子,顾诚早在四五日前就到了,一直也没有消息传出来,也不知那边什么个情况。
二人先找了家客栈落脚。
近乡情怯,谢无苔反而畏惧害怕了起来,他不知他的父亲在得知他没有死后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面对恨了很多年的父亲他该说些什么。
二人刚进客栈,掌柜的刚要开口,叶善先一步道:“一间上房。”
谢无苔一怔,头皮发麻。
掌柜的毫不怀疑,瞧见男人怀里抱着孩子,还笑着逗趣了几句。
进了房,谢无苔抱怨上了,“大娘子,顾大人留的银子还够,咱们真不用这般为他节省。”
叶善靠在窗户旁,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谢无苔见她神色严肃,怔了怔:“有人跟踪咱们?”
叶善放下窗户,往床上一趟,伸展胳膊腿,好累。
谢无苔郁闷无言,孩子又哭上了,他不得不起身哄孩子,心力憔悴。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哦!他也想躺着啥也不干。
小二送来饭食,瞧见男人哄孩子,女人睡大觉,表情古怪的怎么都整理不好了。男人叫住他询问有无喂食婴儿的牛奶羊奶?
小二的目光转到叶善身上。
谢无苔激动:“你想死啊!”
小二吓一跳,慌忙退去。
后来,送羊奶过来的就是另一个人了,一个面容朴素的中年女人,话很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问,什么都好奇,独独不奇怪他家怎么男的管孩子女的不管。
谢无苔长了心,真真假假说了一通。
等人走了,谢无苔心里害怕,凑到叶善身边,“大娘子,真的有人跟踪我们啊?”
叶善:“嗯。”她一直对暗中窥伺很敏.感。
谢无苔不解:“都已经到涿郡了,谁会如此行事?啊,不会是王朝阳吧?他想弄死我?”还真是对自个亲爹一点信心都没。
叶善:“天黑后,我先送你出去。”然后,她守株待兔。
谢无苔刚放下了心,又紧张起来,“饭菜!呕!”他们已经吃了一半啊。
叶善将他一按,不一会,门口传来敲门声,女人去而复返,说:“二位点的炙烤羊肉。”说着脚步极快的进来,将羊肉端上桌。
谢无苔:“我们没点羊肉。”吃不惯!
女人一脸茫然:“是吗?那我问问掌柜的去。”她转身就走。过了好大会才回来,见桌上没动,笑眯眯道:“是我刚才端错菜啦,不过掌柜说了,二位是异乡人,这菜算是送给二位了。跋山涉水的,二位还带着个孩子投奔亲友也不容易。吃吧,别客气了,再不吃就凉了。”
女人走开,将房门带上。
叶善:“吃吧!一直听说涿郡的烤羊肉是一绝,今日可算是吃上了。”谁说的?顾诚念叨一路了。
她背对房门而坐,嘴里吧唧吧唧的假装咀嚼,筷子将羊肉捣得乱七八糟。谢无苔会意,也跟着伸出头,“那我也尝尝。”
叶善靠坐回去,“走了。”而后将羊肉倒了一半出来,掀开窗户,扔了出去。又将剩下的菜食乱七八糟的搅拌了,满桌子狼藉不堪。
谢无苔明白过来。因为二人是随机进了客栈,跟踪他们的人还没做好准备,所以一开始点的饭菜都能吃,掌柜的小二都是店里的人,后来进来的中年女人就是探子了。因此才演了一出拙劣的端错菜的戏码。
叶善:“你上.床躺着去。”
他刚躺下,女婴就醒了,哇哇哭个不停。
中年女人敲门进来,张口就道:“哎呀,小祖宗这是怎么啦?哭个不停呢。”她一面收拾桌子一面拿眼往床上瞧。
“你家老爷这是怎么了?娃子哭成这样也没反应。”
叶善捏着眉心:“大概是太累了吧?”
中年女人:“二位要是信得过我,不如我来给你们看着孩子吧,二位也能睡个整夜觉。”
叶善想说好,谢无苔却在这时转了个身,将女婴搂在怀里。
女人说:“娃儿爹疼娃呢!”
叶善:“你收拾好了快走,我们要睡了,太困了。”
女人擦好桌子,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叶善将房门一栓,又用桌子抵上,“走!”
谢无苔抱着孩子一起。
叶善冷漠道:“你是想被她拖累死?”
谢无苔不忍心:“可是……”
叶善;“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有人想抓你,你是想死还找个垫背的?”
谢无苔明明是好心却被这样说,又气又无语:“那怎么办?总不能丢下她不管。”
叶善:“放下。我送你走,躲起来。待会我还回来。”
谢无苔:“刀剑无眼。”
叶善将窗户一推:“那你自己走吧。”
谢无苔认怂,将女婴放在床上。女婴还再哭。
叶善回头看一眼,本来以为是个累赘,没想到还有些作用。
就这么一直哭吧,让暗中监视他们的人放心。
叶善带谢无苔出去,找了个农家牛圈,让他将就一晚。
她原路返回,没想到老远就听到孩子还在嚎,那哭声杠杠的。
叶善翻窗回去,看向床上蹬腿挥手,哭得只剩嘴巴没有眼睛的婴儿,一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抱她是不可能的。
她在床前站了会,又在桌前坐了会。小婴儿哭声不止。
屋内没有燃灯,她假装听不见,静等刺客上门。
忽然,隔间传来捶墙的声音,那人张口就骂:“要死了!谁家的娃也不管管!死了爹妈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后,不同的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都是骂孩子父母不是人,大晚上的吵人睡眠。
叶善忽然非常后悔,她不该将谢无苔送走,虽然他现在身体虚弱,那些人若是冲着他来他会很危险。她不确定她能百分百护他周全。但是他可以哄孩子啊。
再不然,她可以跟他一起走,明天直接闯了将军府,管他背后什么人指使!她以前对幕后指使这样的事根本不感兴趣。
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兴趣的?
终于有人开始砸她的门了,骂:“里头的大人是死了吗?是不是就只有孩子在啊?”
叶善不想做无用功,起身,拍了拍门,算是回应了,深吸一口气,将床上的孩子抱起来,叹气,她最讨厌人类幼崽了。
非常讨厌。
女婴大概是缺乏安全感,入了怀,很快就不哭了,最后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叶善保持一个动作,人都僵了。
半夜,果然有人来了,那人直奔鼓起的被子而去,竖起刀直刺下去。
叶善眉头一弹,自暗处袭来。这人武功不弱,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挥刀一砍。叶善手里还抱着一个放手就哭的女婴,处处受制。
二人将屋内的东西都快拆了,叶善才将他制住,审都懒得审了,直接劈晕,后来又进来俩个,都被她劈晕。一直等到天亮,谢无苔从外头回来,看到屋内并排绑了三个人,脖子都不正常的歪着,明明都醒着,却没一人敢逃。
谢无苔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王将军的人!”
叶善的目光划过被戳烂的被褥没吭声。
谢无苔闻听此言果然一愣,“你们想干什么?”
这些人大概是觉得阴谋已经暴露也无需隐瞒了,其中一人梗着脖子道:“当然是来杀你!你是大将军毕生耻辱!你不配当大将军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来找他!你还不快走!离开这里!大将军他已经有儿子了,他们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将来他的儿子还会继承他的家业,你不会分到一点家产!”
谢无苔简直要被气笑了,看向说话这人,“我会稀罕他的家产?”
那人明显不信,言之凿凿:“你要不是奔着家业来的,怎么连孩子都带来了?我可告诉你,王将军并不缺孙子!他家里已经有三个孙子了!”
这人看上去也快四十了,说话语气却极为幼稚。盯着谢无苔的眼充满了仇恨和嫉妒。
谢无苔心里一突,脱口而出:“你不会就是那个儿子吗?”
那人面色大变,同他一起被绑的俩人齐齐将他护在中间。
谢无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忽得一笑,极尽嘲讽。
外头喧哗声起,百姓奔走相告,竟然是王大将军来了。
客栈迅速被官兵围住,有人站在外头喊话,让里头的绑匪速速将他们家孙公子放了,否则就会强攻,到时候若有伤亡,后果自负。
涿郡百姓一听这话,忙帮着王大将军一起骂绑匪。
谢无苔抱住孩子,表情冷漠。
叶善:“王朝阳不是你爹吗?你怎么姓孙?”
某个瞬间谢无苔想起了什么,忽然扭头看向他,“你姓孙?你就是王朝阳那位义兄留下的遗孤?”
孙公子被叫破姓孙,面上闪过一丝难堪。闻听此言又骄傲起来:“是啊!我义父和我亲爹情同手足,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我亲爹。我义父这些年为了我付出许多,他一直非常疼爱我,没有人比他更爱护我。”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说这些话一点都不觉得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