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顾诚于心不忍,又转回身。婴儿饿了,之前在谢无苔的屋子哭闹起来就饿了。可是他大少爷真不会挤奶,抱一抱哄一哄也就罢了,再多的就超出了他能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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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都打算睡了,房门被敲响。
顾诚站在门口:“善善姐,帮帮忙呗。”
“善善姐,你不答应我就当你同意了,我进来啦。”
叶善解了衣裳正掀开一条被子往里躺。顾诚礼貌性的闭了下眼:“对不住,不知道你睡了。”
叶善:“那你现在知道了。”
顾诚一手牵羊,一手抱娃。母羊咩咩咩,女娃哇哇哇。
顾城站在正中一动不动,说:“善善姐,你看看我,看看我的表情,你一定能猜出我有什么困难需要你的帮助。你看我!”
叶善坐在床上:“看了。自找的。”
一拉被子,躺平,挺尸。
小娃儿哇哇哇。
母羊咩咩咩。
顾诚善姐善姐善善姐。
叶善纹丝不动,当自己已经死了两百年了。
顾诚好脾气,他不怕吵,就是怪心疼孩子的。他走到床边扯叶善的被子:“好心的姐姐,求你帮个忙,想个办法啊,在我眼里,你无所不能所向披靡,善善姐。”
叶善心硬如铁。
顾诚暗自嘀咕:“看来是真不喜欢孩子。”
他牵着母羊,抱着孩子出了门,像个被媳妇赶出家门的可怜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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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昼夜温差大,涿郡知府衙门的后堂,知府老爷孟大人的卧房燃着一盏灯。他靠墙坐着,酒气冲天,神情癫狂。他怀里抱着一座牌位,牌位的棱角都被抚平了,上头的字也斑驳不堪。
他意识不清,嘴里喃喃道:“含君,含君呐。”
脚边有一根马鞭,上头沾满血迹。
顺着马鞭往前,趴着一个人,那血就是她身上的。
她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跟死人一般无二。
不过如此重伤,还能不能活,也就看造化了。
此刻若是叶善在的话,一定会认出她就是孟大小姐的侍婢红袖。
门外有人靠近,被护卫拦住。护卫似乎对他颇为敬畏,随即又行了礼,恭恭敬敬。
那人穿一身古怪黑袍,兜帽宽大,只露出光洁的下巴。
见过他真容的都知道他有一张过分白皙滑嫩的脸,看上去跟婴儿一般娇嫩,然而他确确实实是个成年人,有人猜他大概只有二十岁或许更小。然而他却亲口说过,他快五十了。
此人自住进孟大人的府邸就没出过门,只夜里偶尔出来一下,也只是小范围走动。据说此人会推演算卦之能,夜观天象能断出此后百年天灾人祸。高深莫测,如神降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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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诚带了一晚上娃,大早上的别人起来都是精神抖擞,就他哈欠连连,眼底发青。
顾老太太瞧见,笑着打趣:“哟,第一次当爹,感觉如何啊?”
顾诚:“能活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善已经和奶奶在吃早膳了。
顾诚顺手剥了个鸡蛋给叶善,又敲碎了一个,自己吃了。老人家年岁大了,不爱吃,怕噎人。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看着,笑眯眯道:“你俩想清楚了?认定彼此了?”
叶善抬起头看向奶奶,目光纯粹,还有一丝茫然,独独没有老太太想要的含羞带怯。
顾诚满眼欢喜,那是完完全全发自肺腑的开心,他乐呵呵道:“那还用说,我的心里只有善善,善善也只有我。”
顾老太太:“善善呢?”
叶善:“不是的。”
这三个字说的干巴巴的,自从她卸掉了温柔的伪装后,说话做事总给人一种硬邦邦的感觉,不过并不讨人厌,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好笑。
顾诚:“善善,打人不打脸,好歹给个面子啊。”他说完就想起来,他的脸早就被叶善抽肿过,这话说来十分没有必要。
叶善:“我心里还有奶奶,爹,娘……”她顿了顿,犹豫了下,“还有梅梅。”
加上这个人,对叶善来说是十分新鲜的。
说完了,她自己似乎都有些不解为何要加上她,但是她还是加上了。
顾诚等不及指着自己:“还有我!还有我!
叶善:“奶奶,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都不会走的,我说过的我要为你养老送终,我说话算数。”
又来了,又来了!
顾诚:“葱油饼不错,来一块。”
老太太:“嗯,不错不错!”诸天神佛,辟邪去祟,“小诚啊,你那么喜欢小孩,将来打算生几个?”
顾诚快速的瞄了叶善一眼,正经道:“老太太,这我得提前跟您讲清楚啊,你先听着,慢慢消化。我从昨晚带了一.夜孩子,我发现孩子太难带了,太熬人了,我真不喜欢。所以我决定,将来就算我成亲了,我也不要小孩。我真不喜欢孩子,你瞪我干吗?我生不生孩子我还做不了主了?您老人家喜欢就让我爹生啊!我爹身体不错,让他生!人类幼崽真实太烦人了……”他缠.绵婉转的拖长了调子,嫌弃的不行的样子。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叶善从来没对俩人间成亲表示过反对,但是她强调过数次她不喜欢人类幼崽,而且表现出来的也是退避三舍。那就证明,她是真不喜欢了。
凡是善善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老太太刚被准孙媳妇无意识噎住,又被亲孙子有意识断了美好念想,气得不行,“你俩是合起伙来不给我老太太痛快是吧?”
叶善:“我没有。”她是真心实意要陪伴奶奶到死。
顾诚学叶善:“我也没。”
老太太伸手打顾诚:“滚!滚!滚!”
顾诚刚好吃饱了,见叶善也早就放下了筷子,笑闹着抓了叶善的手就跑。
叶善一直被他拽出了院子,不情不愿。
非必要她不喜欢出门,一点都不喜欢。
“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难得过来一趟,以后不见得有机会了。”
护卫轮了班,今天换了新人,不似之前的冷面冷脸,闻言道:“不好吧?大将军有令,不准临安的贵人出府。”
顾诚:“我去跟大将军说一声,不叫你们为难。”
他拽着叶善的袖子又去了大将军的住处。
老远的,就听到了咳嗽声。顾诚之前就发现大将军身体不好了,问:“是偶感风寒还是一直这样?”
护卫回答:“自大将军去年夏狩猎后负了伤,身体就每况愈下,断断续续的咳嗽有小半年了,不过近来咳得严重了许多。”
顾诚:“找郎中看了吗?”
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我说他义父,您就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了,要怪就怪孩子他爹死的早,一个男孩子没有爹教,怎么能长的好。要是您当年肯过继他,养在您膝下,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没出息的样子!”
孙贤弟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将他过继到王家,改名换姓,孙家就后继无人了。王将军实在不明白这妇人怎么说的出口,且一而再再而三。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就跟他欠了他们几世的恩情,怎么都还不完了似的。
孙公子扑通一声跪下:“义父,我错了,求您责罚,孩儿保证下回绝不再犯。”
大将军神情冷淡,再是心肠软的人,几十年的反复折磨,也够了。
他说:“我说过,昨天是最后一次!你母亲求我救你。我却因为你再次伤害了我的儿子。还不够吗?”
孙寡妇忙道:“他义父,您别这样说啊,谁也不希望这样啊,宝儿不是听说他大哥来了,想先去探个究竟。这么些年,您一直在寻访他们母子几个,先头也不是没人冒充过。还不都是奔着您偌大的家业来的。宝儿也是一番好心,提前帮您看看,防止您被骗。”
大将军实在懒得听她诡辩,说:“怕我被骗就江湖买凶,夜里行刺?”
孙寡妇大概是习惯了说谎推卸责任,竟不慌不忙道:“那令公子也毫发无伤啊!倒是我宝儿挨了打,脖子倒现在都是歪着。再说了,令公子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是您自个控制不住脾气造成的。我们都可没伤他。”
一句话戳到大将军的痛处,他深重的呼吸了几下,再也遏制不住,猛咳起来。
孙公子的膝盖不要钱,跪着给大将军递痰盂,让他吐痰。
大将军背对着他们挥手,不看他们,示意他们走。
孙寡妇不快,冷冷道:“说什么视如亲子,我看都是屁话。真到身体不行了,家业要有人继承了,就开始惦念亲儿子了。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没听说过自家的东西流向别人家的。这道理我早该懂了,可怜我们母子将你假仁假义的话当了真,宝儿也一直敬重你如父,你竟这样对我们!死鬼啊,你为什么那么早就死了,你要是知道当年你情愿饿肚子也要救活的人竟是这样忘恩负义之徒,你还会救吗?死鬼啊,你早死了,你咋不将我娘俩一起带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么些年受尽苦楚,还被人看不起……呜呜……”
孙寡妇哭得肝肠寸断,这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老将军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将人给欺负了呢。
顾诚免费听了一场好戏,叹为观止的同时,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笑得肚子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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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朝阳算不得恶人,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善人,是心怀大义的大善人。
为素昧平生之人慷慨解囊,为兄弟义气两肋插刀,为治下百姓殚精竭虑。
他要是死了,肯定会有很多人为他掬一把热泪,念叨几句他当年的好。
然而,他这种人,于亲眷来说,简直就是极恶。
因此今时今日,他被自己曾经放弃妻儿性命救下的人巴着吸血,为自己没有原则的仁义付出代价。
顾诚也觉得没什么好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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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母子被轰赶了出去,二人心有不甘,眼里透着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