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三年后
这日休沐,几位同僚硬拉着顾诚去喝酒。
顾诚自从成亲后,就是出了名的惧内。其中闹出了好几个笑话,都被京城官员百姓津津乐道。为此,戏园子里还专门排了一出戏叫《顾诚惧内》。
据说这出戏流传甚广,甚至是夫人们寿宴聚会的必备曲目。这样一个好丈夫谁人不爱,谁人不想要啊。况且戏剧本身叶欢乐温馨,让人看之心生温暖甜蜜。
涂大人升迁,家中添丁,双喜临门。
顾诚就算不给面子也要给面子。他心里想着喝几杯应酬完了就回家陪媳妇。
刚成亲的两年,叶善虽不喜出门,但一直尽力做好他的妻子,他的任何异想天开,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会尽量满足。他想去哪儿都陪着她。大晋国的山川大河也如他的愿,到处都留了他们的脚印。
她真的是个非常合格的妻子,虽沉默冷静却温柔体贴。事事以他为先,面面俱到,将他照顾的很好。
排除她不爱他这点,完美到不可挑剔。
乃至于顾诚时常会生出错觉,她很爱我,非常爱我。
也幸好顾夫人在婚前给他提了醒,他没有生出更大的奢望。对于如今的状态他非常满意,满意到根本不好意思再有过分的要求,否则倒显得他不识好歹了。
其实,那两年的四处闲逛游荡,也不是顾诚非要强人所难,让叶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因为他从来不觉得善善是真的不喜欢出门,他猜测善善害怕出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怕走远了,家就丢了。她固守着“家”这个形式,却从来不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家”。
而他带她离开“顾家”离开“奶奶”,就是想让她剥离这一切,让她能冷静的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家”。
两年的形影不离,让叶善有没有大改变,他不敢妄自尊大说一些自吹自擂的话,倒是他变得越来越离不开善善了。如果说刚成亲那会儿,他还能说“我爱善善,我想和她在一起。”现在他要说那就是“我爱善善,离开她我会死。”
是真的会死,不夸张。
如今他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别称,是奶奶给他取的。
善善的小挂件。
顾诚还挺喜欢的,要是能一辈子挂在善善身上,那这辈子真是死都无憾了。
“顾大人!你夫人来了!”忽然一声喊。
也不知谁家的夫人小姐经过这处包间从敞开的门里看到顾诚正在敬酒,没什么坏心的故意喊了一句。
而后走开,推推搡搡的捏着帕子捂住嘴笑了起来。
顾诚整个人一激灵,丢下酒杯,四下一看,直接朝窗口跑去,单手一抬,压了下窗台,纵身跃了下去。
身后传来大笑声,“顾诚,你就这么怕老婆啊!”
临近的几个包厢,都纷纷开了窗,笑了起来。
顾诚跳了窗才发现被耍了,也不是他真的怕老婆,就是一听到夫人的名号,心里止不住就想见她。
虽然被耍了也不生气,挥挥手,就往家里跑。
涂大人站在二楼装模作样的发脾气,“你故意的吧?顾诚你欠我一顿酒!”
顾诚脚步轻快,一路回了顾府,迎面撞见画屏挺着大肚子往府里去。
顾诚看她不方便,顺手扶了她一把,又赶紧松开手。
画屏笑说:“少爷啊,你打外面回来呢!奴婢来瞧老太太。”
画屏自从和顾魏成亲后,顾府给了一笔银子,在外头置了宅子,先前还一直在府内当值,后来有了身孕。老太太便放了她大假,让她安心养胎。不过她是个闲不住的,没事就往回跑。
进了府内,还没走两步,一个小娃娃颠颠的往他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妇孺。眼看着差点摔倒,顾诚伸胳膊将它抱住。
小娃娃快两岁了,是个健壮的男娃。名叫童哥。是银烛和顾侯麾下一位小将军的儿子。
当年顾诚和叶善大婚后,没多久银烛也如愿以偿嫁给了心上人。
后来顾诚腿好了后,带着叶善远走高飞,四处游荡去了。等他们回来,银烛的孩子都过周岁了。
老太太和顾夫人盼孙心切,将银烛的孩子视若己出,疼得不得了。
也曾私下里问过顾诚,怎么都成亲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每当这时,顾诚都是一脸忧郁接连叹气,搞得顾夫人心里咯噔咯噔的,只不敢往那处想。
顾诚被童哥绊住了脚,陪着他玩了会。
他大概天生讨孩子喜欢。不对,准确说,是他喜欢孩子,对孩子非常有耐心。童哥喜欢他,缠着他不放。
侯夫人起初看着跟后面笑,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她总忍不住想,要是我儿也生一个就好了。
这个问题不能深想,想多了就魔障了。
顾诚大概心有所感,将童哥往木马上一放,就挥挥手走开了说,“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们玩。”
这小木马也是顾诚亲手做的,他还给童哥做了很多小玩意,刚开始的时候没在意,后来发现他娘情绪不对,才克制了没再做。
他就是喜欢小孩子而已,这跟是不是自己生的没关系。可惜他娘不了解他,真是伤脑筋。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很意外的,竟然看到了梅梅。
起初他还当自己看错了,又眨了眨眼,才确信是梅梅。
梅梅长成大姑娘了,虽然才十二三岁,可是个子比叶善还高半个头,看来这几年在清风山庄有好好吃饭。
记得上次见她还是一年前,他带着叶善四处游荡,最后一站就是清风山庄。并且还在山庄当了一段时间的苦力,给山庄出谋划策,建房修桥。
“梅梅,你们奇云峰和独臂峰之间的绳索桥修好了吗?”他热情得打了声招呼。
“修……”梅梅也不知怎么回事,嗓子忽然哽了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才多久没见,不至于吧。”叶善起身,“好了,你回屋睡一会,连夜奔波劳累,都瘦脱相了。”
梅梅一面擦着面,一面哑着嗓子说:“是的呢,好久没见,我太想你们了,情难自控。”
叶善将她引到客房休息。
顾诚跟着就走了过来,“梅梅,你脖子上怎么有伤?”
叶善回转身,挡在他面前,“小孩子就是任性,说来就来,骑一匹马装了点干粮就跑过来了,一千多里地,玩儿似的,路上能不吃苦吗?遇到几个劫道的,被荆棘的枝条划破了脸,还不正常。”
顾诚被她说的一笑,“谁家孩子能一个人赶一千多里路,也就咱们家梅梅了。你真的不去看看她了?我看她好像很委屈。”
叶善冷哼一声,“不管她,自找的。”
顾诚已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然后趁她不注意,又放在嘴边来回亲。
叶善便和他一同回了房。
顾诚一进门就将她抱住了,搂住就不放了,整个的挂在她身上。得亏叶善体力好,不然早被他压死了。
“善善,让我抱抱,给我吸收吸收能量,不然我就要干枯致死了。”
叶善:“没回你都这么说。”
顾诚:“真的,不信你摸摸我。”他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你看是不是都瘪下去了。”
叶善:“银烛带着童哥过来了,你去找他玩。”
二人已经坐到了踏上,顾诚将她整个的抱住,下巴搭在她肩窝里,“夫人,你真当我三岁小孩子?我还跟他玩?玩得可得劲呢!”
叶善笑了笑,没说话。
顾诚又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朝中的大事,说道听途说来的别人家狗屁倒灶的事,反正只要是他知道的新鲜事,不管大小真假,一股脑儿的全倒给了叶善听。
呱唧呱唧说了半晌,顾诚侧过脸,亲了她一下,“善善,你有心事?”
叶善:“没有啊。”
顾诚:“不对,你有,我感觉得到。”
叶善笑了下,“是吧?我只是在想,你那么喜欢小孩子,要是一辈子没有孩子,将来老了会不会遗憾?会不会恨我?”
顾诚脸色变了变,将她搂得更紧了,“你要再这样说,我从今后不给银烛来我们家了,画屏也不许来,所有带孩子的都不许来。”
那次叶善离家出走的恐惧仍缠绕在他心头,世间不长,也就是半年前,侯夫人大概因为同是女人的缘故,自认在儿媳这里能更好的彼此沟通。将心里对孙子的渴望,以及顾家香火传承的重要意义跟叶善说了。
叶善只问她顾诚怎么想的?
顾夫人大概叶琢磨出是善善不想要孩子,于是事情往重了说,说顾诚肯定是特别希望想要孩子,但是他太爱她了,什么都听她的。总之说了很多,却也是字字发自肺腑。
叶善寻思良久,那晚正是元宵节,家家户户外出看花灯,顾诚带她在外溜达。叶善忽然觉得气氛合适,直接将话摊开了说,不等他给个反馈,当着他的面就离家出走了。
她要走,谁拦得住?
更何况顾诚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那会儿天寒地冻,顾诚找了她一.夜。
天亮的时候,又乏又累,心如刀绞,蹲在尺深的积雪里哭了。
叶善安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精神饱满,用了早膳,正准备启程离开临安。谁知看到被几个孩子拉着手围着当雪人转圈圈取乐的竟是顾诚。
旧事历历在目,叶善又说这话,顾诚怎能不慌。
“我就直说了吧,你要是这次还因为孩子的事离开我,我就自宫给你看。”反正他要这玩意也没啥用,除了时不时的冲动一下让他尴尬,破坏和谐气氛。这样想来,还不如割了算了。
也断了他娘让他传宗接代的念想。
叶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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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变故2
在所有眼里顾诚同他夫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肯定夫妻生活极度和谐,二人一定是灵肉结合,身心合一。
如果真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起先吧,顾诚也不是没羡慕过别人家夫妻俩滚一个被窝,这可不仅仅是字面意思。因为他和善善一直一条大被一张床,自成亲后,寒暑冬夏就没分开过。字面上,他俩就一个被窝的。
不过这货一根筋,一直觉得善善嫁他并不是真心情愿。他已经占了大便宜,再要提过分的要求,他就跟那等重色的禽.兽没什么分别了。
大概是圣贤书读多了,又没尝过肉味,顾诚思来想去,觉得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孩子,那干不干那种事也没什么所谓。虽然冲动的时候想的要命,可每当这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能控制下来,那就是真爱善善了。
他几乎将这份自虐当成了“爱善善”的一项衡量标准,又扭曲又可怜。
不过任何事,习惯了就好。
从一开始的难以启齿,到现在都能拿这种事威胁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这越活越“妇人”的精神,也不知是不是和他长期不能一展雄风有关。
叶善拍了拍他的肩,关切道:“真切了,你尿尿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