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将军:“先将他俩扔进山洞,容后再议。你们几个驾着马车往那边去。”这又想再使一出金蝉脱壳。看来之前的计谋很快被识破了。
男子亲手将叶善抱了出来,脚拖在地上也无所谓。太子李恩已经醒了,惊恐万状,只是药劲过大,仍很虚弱。
“你们,你们是谁?”
二人被带进山洞躲避,随手扔在了凹凸不平的岩石上。
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除了人质,在场还有五人,光听呼吸就能感觉得到内功深厚。
一人提议:“主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带着他二人恐是拖累,不如……”他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这人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口音。
太子虚弱道:“你们……是梁国人?”
领头的冷笑一声,“知道了又如何?原想抓你回去当人质,看来是不能了。”
太子面色惨白,性命攸关还关心起别的问题,“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想知道,下去问阎王吧。”领头着实是个冷酷无情,又干脆果决的人,他又瞥了一眼尚在沉睡的叶善,有些怜惜的样子,“只可惜了这么个小玩意,本想一并带回去玩几天。然而就因为你,耽误了时间,引来追兵。我不喜欢证明我错误的人存在,所以一并杀了吧。”
他这么说着,并不亲自动手,而是领着其他三人先行离开,留下一人善后。
太子惊慌无助,想用脚踹醒叶善,又觉得这样死在睡梦中不必经历恐惧也是一件不幸中的万幸。忍住了伸出去的脚。只盯着眼前举刀的男子,尽力自救道:“我是晋国太子,我可以许你荣华富贵,只要你放了我。”
男子笑:“太子,看你年岁不大,果然是太天真了。”
太子绝望道:“我知道。你们本就是为了来杀我。我死不足惜,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放过她吧。”
男子只觉得好笑:“你自己都性命难保了,你还要我放她?”
太子情急道:“我看得出来,你的那个主子对她很感兴趣,要是哪天他又突然想起她,怨恨你干了蠢事,你怎么办?”
男子迟疑了起来。
太子再接再厉:“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弱女子,你留她一命。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不会对晋国的运势造成任何影响。她就是你们主子的兴之所至,她死活与否都不影响你们这次的任务。可是要是哪天你主子想起了她呢?”
男子果然被劝服,大概他主子的喜怒无常深入人心,做手下的都不自觉的留一手,以防万一。
山洞外传来打斗声,因是追兵到了。
太子忽然眼眶噙了泪,没有什么比希望就在眼前,而眼睁睁直面绝望更叫人伤心落泪的事了。
男子阴邪一笑,举起刀:“晋国太子,下了黄泉也莫要怪我,要怪只怪你不会投胎。”
太子仰头看向男子,强烈的恐惧在瞳孔中震颤不已,某一个瞬间,忽然凝滞。
男子准备一刀结果了太子就要出去支应主子,手肘忽然被一股力量握住,明明是温软的触感,却莫名有种毒蛇纠缠上来的恐惧之感。
然而这份恐惧还未散开,他握刀的手忽然一个偏转,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割破喉咙。
鲜血飞溅,喷了太子一身。
太子整个人一激灵,似是突然被拍回神魂,“啊!”大喊出声。
叶善松开男子的手,抽走他的刀,握在掌心。由着男子跌倒在地,眼珠子突出,几下抽搐,没了呼吸。
反派死于话多,古来如此。
鞋子在拖行中丢失了,她赤着脚提着刀朝洞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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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顾诚听到太子那一声叫,几乎神魂俱灭。他先前狩猎,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又在捕猎兽王时受了重伤。值守行宫,下半夜也该歇息了,因心中挂念叶善,大半夜又犯了蠢,想去找她说清楚。也幸好犯了蠢,叫他发现猎场搭建的营地出了事。
太子和叶善都丢了。
他不明白,为何叶善也会丢,连忙召集人马,围追堵截。几次兵分几路,最终他一人一骑追到了这里。
看到杜渐的那一刻,他魂先丢了一半。
杜渐乃梁国太后亲弟,封赤王。
此人阴邪恶毒,从不按常理出牌,每每做事兴之所至,视人命如草芥。前一刻还视若珍宝的东西,下一刻可能就会亲手捏断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护卫在他身边的都是绝顶高手。
顾诚全盛时期尚有一战之力,现在只觉左支右绌甚是乏力,直到太子的一声喊,他心脏爆裂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不要命般大开大合,一时占了上风,往山洞冲去,就连杜渐也微微变了脸色,准备出手。
然而就在下一刻,杜渐猛然察觉不对,拔刀就往身后刺去。
刀光一闪,一线血红。
有什么东西飞出。
时间被定格,杜渐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四个手指都戴满了戒指,手里还握着一柄弯刀。
刀光又起,“咚”一下,兵刃相交,叶善被震开,往后退了几步。
持剑之人急速出剑,朝叶善杀去。
突发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原本有条不紊的打斗,瞬间大乱。顾诚一剑刺向其中一人胸口,那人当场毙命。顾诚提剑支援叶善。
四名战力,一时去二,形势陡然逆转。
杜渐咬牙切齿:“走!”
余下二人赶忙汇合,护住杜渐。
杜渐扶住断臂,眼神疯狂,面容扭曲,看向叶善的目光如同毒蛇吐信。
几人急速向山崖而去,顾诚追去。
却在下一刻,那些人跳下山崖。
顾诚低头看去,只见这些人袖中藏了机关,飞射出去,钢丝绳索吊在岩壁。
杜渐仰着脸,嘶吼出声:“我记住你了!我一定要得到你!哈哈……”
顾诚举起手中长剑,提满真气,飞掷而去。
其中一人以身抵挡,伤了腹部。三人很快消失在崖底。
顾诚顾不得他们,转身就往回跑,半途冲叶善喊了句,“太子如何了?”没等到回应,他已经进了山洞。
到了里头只觉血腥味扑鼻,太子直愣着眼,顾诚上手一摸胸口,长叹口气,浑身脱力,跌坐在地,帮忙解开绳索。
太子惶惶然回过神,喃喃道:“表哥。”
顾诚撑着腿又站起身,往外走。
太子扶住岩石站起,看了眼死的透透的尸体,双.腿打颤,带了哭腔,“表哥,表哥,你等等我。”
洞外,叶善坐在一块岩石上,抓起一.夜过后有些硬的雪擦拭身上的血迹。杀人的时候没弄脏衣服,斩断杜渐手臂的时候溅上了。
她擦拭的认真,仿佛眼里只有这一样要紧事,其他都看不见。
太子看到了洞外的尸体,以及那截断手,面上又白了白。
“表哥,抓我的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呢?跑了?”
“咦,这只断手,九头蛇纹戒,是梁国的赤王!”
“他竟然来了!”
一直没得到回应,太子不由看向顾诚。然后眼珠子不住瞪大。
只见顾诚正两指捏着叶善的脚踝套上一双巨大的靴子,再一看他,赤着双脚蹲在雪地上,仰头看她。
他耳根通红,表情虔诚的像是仰望他的神明,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太子心口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
叶善没什么表情道:“我没有杀人。”
顾诚:“你没有。”
叶善:“我也没有砍断别人手臂。”
顾诚:“你没有。”
太子一脸震惊的看着表哥仿佛被蛊惑失去魂魄的模样,惊呆了,抖着手臂,不住后退。
叶善歪了歪头:“那是谁?”
顾诚:“是我。”
叶善笑了。
顾诚不由自主,看呆了。
远处有京卫营的人赶来,太子撒腿就跑。
顾诚瞥见,“表弟,山陡路滑!”
话音方落,太子一个趔趄,翻滚下去,咕噜噜。
顾诚叹口气,起身,赤着脚,追了上去查看。毕竟是弟弟,不能不管。
太子陷在雪堆里,被他提起来,眉毛眼睫都染白了。他有些惊怕的在顾诚面前挥了挥手,“表哥,你还是我表哥吗?”
顾诚冻的脚疼,拉扯他的时候,又扯到后背的伤口,总之浑身都疼,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身上还流着我顾家一半的血,你以为我想管你?”
太子惊怕之下,尤其的脆弱,一把抱住他,“表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中你爹的邪!”顾诚脏话出口,想想不对劲,改口道:“滚你爹的蛋!”
二人折返,叶善已起身,她理了理头上散乱的发,又整了整衣裳,双手叠在身前,长裙盖住腿脚,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温柔娴静的像是在山间赏雪的大家闺秀。
风平浪静,像是无事发生。
太子哆哆嗦嗦。
顾诚自他身后拍了他一巴掌。太子现在对她的感觉很复杂,冲击太大,还需要适应。然而救命之恩不能装作无事发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叫了声:“善善姐。”
叶善:“嗯。”
几人一起往山下走,与赶来的京卫营汇合。
叶善的鞋子不合脚,陷在雪地里,几次抽出脚,鞋子留在原地,顾诚跟在身后,帮忙提鞋子。这番下来,速度尤其的慢。
太子心想,还不如等在原地,让京卫营的人来接呢。他这般想着也这样做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后来他发现,他的决定极为明智,因为他们后来就没走几步路,而他的好表哥压根就没发现他没跟上。准确说,眼里就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