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上
少女惊慌的小眼神儿噙着湿润,巴掌大小的脸失去血色,身形羸弱单薄如纸。
“倒是有一个法子,”老祖宗抚住她的脸颊,“你身子不好,就说在我这里养病,我已替你想好了出路,这个转机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
“首辅府上回给你送过贺生礼,他们的派系遍布朝堂,六部许多官员都是首辅门生,首辅家公子更是温良恭俭,辽姐儿,你真的可以见见。”
辽袖有些茫然,仍是懂事地点点头,不愿让老祖宗为难。
文凤真作为唯一异姓王,十分令皇室忌惮。
老祖宗顾虑着,倘若直接替辽袖推掉婚事,会加重皇室的疑心。
此事还得慎重计议。
老祖宗尚不知情,淮王昨夜违反律法放烟花,今早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一帮文官集团若不是因为打不过淮王,早就撸起袖子干了,朝堂上乱哄哄一团,哭泱泱触柱死谏。
皇帝不上朝,由秉笔太监崔拱代为传达,最终罚的却是工部的几人。
人人痛骂,淮王勾结内宦,与秉笔太监崔拱狼狈为奸!
雪芽端过来一盏茶:“姑娘,这是上次淮王赏给您的井底月,您尝尝。”
辽袖抿了一口,心下叹气:他这回赏的茶叶不好卖啊,全京城都知道淮王送了她井底月,谁敢不要命地收?
槐哥儿来找姐姐,他面色踌躇,一张俊俏的傻脸,拘谨极了,明显是做错了什么事。
“槐哥儿,你吃的还够吗?”
“够……是够。”
终于,槐哥儿鼓足勇气,将那次文凤真来院子里找他,给他送吃食,一五一十全交代出来。
说完,他小心地望着姐姐,却见到姐姐面色一变。
文凤真所送的吃食,全部都是她的家书中所写过的。
她瞬间明白,文凤真看过了她给弟弟写的那封家书!
辽袖想到什么,吓得唇色如纸,不寒而栗,止不住地发抖,冷飕飕直冲脊背。
那么文凤真也一定看到了她的字迹!
她的字迹由他手把手教的,与他有八成形似,难怪……这么多天以来,文凤真屡屡试探她。
他早就怀疑她了,所谓的赏赐都是警告!
她竟然疏忽了这一点,一种后怕在心头升腾,辽袖万分后悔与自责,要冷静!别怕,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巧合……
她有些头晕,送走了槐哥儿后,便再也撑不住了。
她睁不开眼,手脚软绵绵的,又热又不舒服,喉咙想喊一声,身子却像被拽进泥潭似的,越来越深,喘不上气。
她这回病得昏昏沉沉,吕太医来看过后,开了方子,说姑娘是心病,需要好好调养。
寅夜,有人冒雪冲寒过来,推开了屋门。
文凤真将大氅随手放在坐屏,光影明灭,白袍玉带金穗子,蟒纹也是金线绣上的。
一张面庞格外精致漂亮,鼻梁高挺,乌发雪肤,眉眼总是让人辨不清情绪,长睫投下淡淡影子。
辽袖烧糊涂了,恍恍惚惚,竟以为回到了前世。
前世,文凤真无论处理政事多晚,多冷,都会赶来陪她一起睡觉,少女孱弱体寒,要把两只脚放在陛下小腹暖着,才睡得着。
是陛下来了吗?
辽袖迷迷糊糊中,很自觉地把两只小脚丫露出来,搭在他腿上。
文凤真面色一沉,有些嫌弃地想拿开她的脚,刚握住脚踝,柔软的触感直抵掌心,又白又嫩,五个脚趾红红的,莹莹玉润,令人呼吸一滞。
辽袖有些神智不清,梦到白日里老祖宗的叹息,那桩令人头疼的婚事!
岐世子他男女通吃,一身花柳病,据说身上都开始淌黄水了,自己嫁过去十死无生啊!
少女眼角沁出水红色,一颗湿润的泪珠摇摇欲坠,她好害怕,若是老祖宗不愿得罪皇室,将她推出去嫁人怎么办……
“老祖宗……”她晕晕乎乎地唤了一声。
这声音极轻极轻,文凤真没听明白,面无波澜地问:“你喊什么?”
他刚凑近,猝不及防,少女紧闭着眼,抱住他的腰腹。
文凤真面色凝固了一下。
小小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躲他身下,小胳膊小腿,腰肢纤弱得一手握住,细细香气萦绕,她连一根头发丝都是香的。
她虚弱地求道:“老祖宗,您不要……不要赶我走……求求您,别赶我走……袖袖会懂事的……不要赶我走……”
少女嗓音软软的,娇滴滴的,尾音清甜,天生地令人酥了。
世间哪个男子能耐住这样一个香香软软的大美人,主动热烈地抱住腰身,委屈又怯生生地蜷缩在怀里。
尤其她还很狼狈无助,大雨淋湿的小猫似的,一声声求着他,磨人极了。
“袖袖不想嫁人……不想嫁人……让我留在您身边吧……老祖宗……”
她不住地求,一面求,紧闭的双眸溢出颤颤泪花,整张脸烧成了绯红色,泪瓣儿滚滚而落,小脸水光淋漓,不经意地勾人。
她一哭就容易让人心慌,真能让人着她的道,白糖都煮化了。
烛光轻晃,一张芙蓉面晕出薄薄润红,樱唇被咬出齿痕,浸着宜人的暖甜。
本事真是全长在脸上去了。
文凤真此时能明白为何他们管她叫小祸水,五官胚子生得美艳妖娆,身段儿尤其是胸脯,格外风流,神情却懵懵懂懂,卑微又习惯性讨好,脆弱可怜。
她从小到大一定吃了很多苦,一丝大美人的自信也没有,总是害怕和不安。
就这样娇气么,眼泪不要钱似的。
欺负这样一个雪肤红唇的大美人,瞧她梨花带雨哭得极美的样子,似乎也极为诱人。
文凤真喉节微动,莫名的躁意,有些口渴,面上仍是不形于色。
文凤真起身打算离开,少女病得浑身滚烫,闭紧了眼眸,轻轻地牵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很轻很轻,力量小到稍微一动便会脱开。
少女委委屈屈,一直重复哽咽一句:“袖袖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文凤真的凤眸意味深长。
他伸手捻了一下她的泪水,尝了一下,一声轻笑,苦命小姑娘的泪水,果然也是苦的。
文凤真修长的手指按住她脸颊,一点点离得更近……少女皮肤极嫩,容易留下红印子,落在他眼底,只想留下更多红印子。
她哭得一抽一抽,惹人心疼,烛火一跳,不知何时,文凤真已经离她很近,她吵得甚是心烦,那张殷红的嘴唇,微露贝齿,娇气的呜咽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他嗅到了她袖袍间淡淡香气,墨香携着清冷的绿梅香。
长睫几乎扫在她脸颊,甜热的气息互换,撩拨得火气腾腾,本就经不了几下撩拨,在她把脚伸上来的时候就是了,他本就是精力旺盛的胚子。
“辽姑娘,不是怕极了本王吗?”
所以她这些日子,是在欲擒故纵吗?
一贯冷漠的人竟然也生出好奇之心了。
窗外响起了雪芽的声音:“吕太医,姑娘就在里边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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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蓦然,门被推开,雪芽领着吕太医过来瞧病。
文凤真凤眸冰冷一瞥,吓得人噤若寒蝉。
“滚。”
极不耐烦的一个字,平静,却杀气骤生。
两人连忙把门关上,雪芽吓得六神无主,天啊,淮王殿下离姑娘好近!
姑娘汗水淋漓,面色绯红……应该是哭的吧…淮王的外袍整整齐齐,应该还未来得及发生什么。
雪芽正胡思乱想,门开了,文凤真走出来,矜贵的侧颜仿佛从来没有懈动过,他睨了众人一眼,凤眸异常冷静。
冯祥笑眯眯对雪芽说:“不该说的话,您最好别说。”
雪芽怕得立刻捂紧了嘴。
雪芽冲进屋子,姑娘好端端的,她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辽袖精神略好了些,对着铜镜,一抬头,倏然愣住了。
白嫩的小脸上,怎么浮现了红色指头印?像是被谁掐过似的。
她疑惑道:“雪芽,我昨日病着的时候可有谁来过了?”
雪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辽袖一眼望到坐屏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副鹤氅,顿时面色一沉,这件鹤氅她太过眼熟,想来是那人走的时候,竟然疏忽落下了。
望着雪芽踌躇的模样,她的心咚咚直跳,已经猜到昨夜是文凤真来过了。
对铜镜再三一照,辽袖抚着脸颊上暧昧的指头印,吸了口气,他果然跟前世一样不讲理,最喜欢在她身上留红印子。
脸颊上这样明晃晃的指头印,没有三天消不了。
辽袖心烦意乱,隐隐不安,她心想:不管那门婚事能否退掉,她得尽早出府!
她数了数钱匣,没有钱在京师寸步难行,两个人要维持到明年贡院竣工,至少四百两银子,这笔巨款令少女怔怔叹了口气。
淮王一双鞋履便耗费千两雪花银,百名苏州绣娘动工赶制,而她连拥有一方自己的小小院子,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