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上
可是就在她大婚前夕,却看见同样重生回来的曹澄。
他从世家美璧沦为了败笔,人人畏惧的大反派,入魔一般,白袍染血,一双凤眸冰冷彻骨,手中剑光缓缓转动,恶戾又妖异横生。
“你说的心上人,我信以为真了。”
他眼底几近疯狂的占有欲,简直可怕到不像话!
—————《识鹦》—————
杳杳自小养在乡下,碰见曹岐那日,他浑身是血,失去了记忆。
曹岐天真俊美,几近偏执地爱她,把她当作人生中唯一的光。
为了给她一个家,他去黑市赌命,流血赚钱。
挡在她身前替她挨拳脚,忍饥挨饿摘草药给她治病。
两人成婚当晚,曹岐的未婚妻来接他,他终于记起自己是谁。
原来曹岐是高官之子,白袍簪金冠,温良恭俭到无懈可击。
他将碰过杳杳的手都洗红了,客气陌生地笑了一句。
“抱歉,祝你另觅良人。“
她无处可去,曹岐怜悯她,还是将她带回了京城。
他在京城的家真大啊!
杳杳沾着泥水的裤腿弄脏了名贵的地毯,她惶惑不安,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她只是这出贵公子落难记中不光彩的一笔,曹岐前途无量,怎么会娶一个小乡下妞。
曹岐与未婚妻下棋的时候,她只能逗小猫说话。
婢女们嘀咕:穷人家的姑娘,又不是娇养的大小姐,怎么没有自知之明啊!
后来人人惋惜,那个又美又能干的小婢女死了,杳杳假死在一个雪夜。
京城的冬日太冷,她要回家乡了。
——
杳杳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偶尔听说那位白璧无暇的曹公子走上歧路,一颗心彻底崩毁。
他沦为了背弃世人的反派权臣,不择手段,发了疯寻一味起死回生的药。
杳杳给新家贴了一张年画,跟邻居笑道。
“真奇怪,人怎么可能起死回生呢?”
第二十五章
茶楼一下子空寂, 嘈杂的心跳声,百姓口干舌燥的欢呼, 叠金砌翠, 头顶明珠晕出血色的光芒。桌面上七十二张已被他窥破的骨牌,雪白瘆人,一切顿时消失不见。
文凤真半张侧脸陷入黑暗, 落下一声轻笑。
她单纯得让人有些不忍心骗她了,琥珀色瞳仁游移, 蟒蛇在逡巡自己的领地。
这间茶楼所有人,都是他的人, 包括站在她身后的。
七十二张骨牌看似一模一样, 实则每一张都有他熟稔于心的标记。
她要怎么跟他玩儿?
辽袖一只纤纤素手,拂过一排骨牌,最终堪堪落定, 一向柔弱的她, 竟是一丝也不犹豫。
自黑暗中落下一只手, 仿佛前世的文凤真在握着她的手,替她抉择那张骨牌。
年轻帝王在她耳边喃喃。
“袖袖, 知道朕为什么每回都能赢你吗?”
“七十二张骨牌上都有特殊的标记,你能记住吗?”
辽袖蓦然将那只骨牌抽出来。文凤真静静望着她,凤眸有生以来头一次出现疑惑。
她没有揭开牌面, 眼帘微抬, 轻声开口。
“殿下,还要继续吗?”
一片死寂中,文凤真落下一声冷笑。在众人的惶惑中, 文凤真起身,抬手往前一推, “哗啦”一声,高叠的筹码一齐滚落,溅落在少女的襦裙下。
文凤真嘴角微牵,淡淡道:“你赢了。”
这一刻,他与少女目光相触,格外意味深长。
文凤真明白,她抽的牌是唯一一张白虎。她看起来很平静,仿佛……早就确定这张牌面能为她扳回胜局。
冯祥情不自禁地一声喊叫,扭头一看文凤真一张冰脸,吓得立即捂住嘴巴。
数百双眼睛发直地盯着红木桌,未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淮王殿下输了吗?可是文凤真并无愠色,他一向不让人窥探他的情绪。
大家纷纷怅然若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做梦都未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淮王殿下竟然输了?这一夜豪赌传出去,只怕要震惊京城。
众人胆战心惊,一眼都不敢抬头,一万两银子倒在其次,这个娇弱的辽姐儿让殿下失了颜面,原以为殿下会大发雷霆。
可是一瞧,他静静坐在光影交界中,一只手搭在椅圈,支撑着头。长睫倾覆,掩去了凤眸流转的辉点,一片暗影下,神情波澜不惊,愈发显得不可揣摩。
“冯祥,你现在就去钱庄取银票。”
辽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看他一眼,复又垂下。
“这银票,我怕拿不走。”
她赢了这么大一笔钱,周遭虎视眈眈,暗影里冒出来不少人。
少女一张面庞清冷又不乏姝丽之色,耳垂还有通红的印记,瞧着十分羞涩,腰细,身子骨该有肉的有肉,讨喜有福之相,这样的小姑娘,流下的眼泪却有些苦。
文凤真漫不经心地抚弄扳戒,还是个聪慧的小姑娘。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晰得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你只管拿钱,倘若之后,整个京城有谁敢因此为难你——”
他微一停顿:“立杀不赦。”
得了他这句话,辽袖松了口气。他命进禄派了辆马车亲自送她回去。
面对红木桌上被推倒的筹码,文凤真若有所思,陷入阴影的侧面愈发莫测。
她是如何辨认出骨牌上动的手脚?
哪怕她看出来了,又是怎么在极短的时间内记住的?
一声极轻的冷笑落下:“有意思。”
辽袖坐上马车,怀里抱着药材,她一掀帘子,回望着四海茶楼的点点灯火,如梦初醒。
药材拿到手了,一万两银票也是真的。
她却觉得愈发忐忑不安,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忤逆他,他那样的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恐怕从未输过一回,是否已经在心里记仇了呢?
她一向低调行事,不露锋芒,这回实在迫不得已,他逼得太狠了!倘若不出手赢了他,自己跟弟弟都得搭进去。
虽然是靠自己得来的东西,却总是抑制不住地害怕。
更准确的说,不是她赢了文凤真,是前世的文凤真赢了今生的文凤真。
他早在前世,就已经告诉过辽袖赢他的方法了。
进禄望着马车里的辽姐儿,心想殿下待她果然是有些不同的。
殿下好胜心极强,哪怕明面不表现出来。南阳那位兵神不过设计烧了殿下的粮草,下一回,殿下便骑马活活将他拖死在三军阵前。
辽袖赢的那一刻,进禄吓得心神失守,原以为辽袖活不到明日,殿下却让人客客气气地给她送回来。
可是……殿下若想要辽姐儿,一句话的事儿,他却从未向老祖宗提过。
他若是真喜欢辽姐儿,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姑娘,不得多加疼爱怜惜,怎么会任她无依无靠呢。
看来,在殿下心里,恐怕与陆家小姐的那桩婚约更重要。
正妻未进门之前,也不好去收了辽姐儿吧。
进禄晓得她有些紧张,出言宽慰:“辽姐儿,您还是唯一胜了殿下的人呢。”
她低眉敛睫,愈发紧张了。马车将人送到信国公府,两个灯笼影影绰绰在前头等着。
辽袖将药材交给进禄:“麻烦您了。”
进禄一躬身:“您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照料槐哥儿的。”
信国公府是辽袖舅舅家,她不愿来这地方。
舅妈宛城郡主陈氏,看上去是极体面的妇人,从容低调,极显富蕴,眼角眉梢不免漏出几分算计。
前世辽袖天真无知,真以为舅妈对她好。陈氏嘘寒问暖,假意关怀,字字句句询问庄子上的事,不过是为了打探她娘给她留了多少家底。
论情,陈氏不喜自己的小姑子,自然也对辽袖没什么好感。
“辽姐儿,快过来,让舅妈看看你长多高了。”
“怎么生得这样纤弱,当初你进京城,舅妈就说让你回这儿来,到底是一家人,只不过老祖宗想你,将你接过去住了半年,其实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你这回过来,就别走了,你娘当初出了那种事,没人逼她,是她自个儿非要去庄子的,我们拦都拦不住,这成了你舅舅最后悔的事,眼下我们就想把你当亲生女儿。”
陈氏抚着她的手,泪光盈盈,饱含真挚。
若不是辽袖清楚她的真面目,恐怕要再一次信她了。
娘亲在庄子一人拉扯一对儿女,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信国公府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打心底从未瞧得起辽袖。
后来辽袖被设计与文凤真睡了一夜,信国公府畏惧文凤真怪罪,扬言与辽袖毫无关系,说她与她娘一样都被族谱剔名了,信国公府没有这样毫无廉耻的爬床女。
文凤真收了她之后,舅妈常眼巴巴凑上来,不是要钱,便是给长子曹密竹求情。
辽袖睫毛轻颤,不动声色地松了腕子,轻声。
“我来,是老祖宗托我见一见二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