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她边跑边叫唤。
“打的就是你,妈有没有说过不准和旺财一块去胡同玩!”
程宝珠拧着眉头,心中积攒的怒火压都压不住,此时压根不敢想象若是遇上人贩子该怎么办。
她追了上去,母女两人猫追老鼠地绕了两圈后,大闺女就一溜烟跑到卫生间里躲着,用她那还拎不起酱油瓶的手紧紧把门给推住。
“出来,我今天不狠狠把你教训一顿,你爸回来得教训得更狠。”程宝珠怕把她推到,直接在门外说。
大闺女在门里边呜呜哭着:“爸才不会打好呢,妈坏!好不出来!”
程宝珠又被气到:“那你就等着吧,你爸马上也要回来了,看他教不教训你。”
什么玩意,这会儿又爸更好了?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可走两步又觉得心中那股火发不出来不行,这要是憋着她迟早要得乳腺癌。
于是程宝珠暴力破门,拎着胖鸡崽儿似的闺女去隔壁洗澡间。把她关在里头,然后把她身上衣服脱光光,光溜着身子开始用力给她搓澡。
大闺女疼得嗷嗷叫,程宝珠问她:“还敢不敢带旺财去胡同了?”
她哼哼唧唧地没说话。
程宝珠努力平复情绪讲道理:“你知道去胡同里是有危险的吗,爸妈没在的话你会被坏人给抱走,然后把你卖给其他人当闺女!”
大闺女又撅起嘴巴。
“到时候你就看不到爸妈了,得天天帮家里干活,肉吃不到,你最爱的蛋糕更吃不到!”
说着,程宝珠狠狠打了她屁股。
闺女瞬间眼泪汪汪:“那我的新妈妈,也会像妈一样,打好吗?”
程宝珠:……
我如果说不会,你是不是很期待?
她横眉竖目:“当然会,就跟隔壁林奶奶打小林叔叔一样。”
哇塞,说什么把棍子都打折了的话大闺女可能还听不懂,更不会怕。
但要是说跟隔壁林老太太打林天和那样,她还真就瞪大了眼睛,赶紧扑到程宝珠怀中大声哭:“妈别送好走,好会听话的。”
嘶!我的衣服——
程宝珠使劲儿控制自己想打人的欲望,闭了闭眼说:“哪里是妈送你走呢,是你一个人去胡同里玩,就会被坏人给抱走。”
大闺女疯狂摇头。
她继续说:“所以以后想出去玩,得爸妈陪着才行,要不然你就得跟小林叔一样,天天被打被骂。”
隔壁林老太太简直是大闺女的噩梦,成功代替了乡下狼外婆的那种。
乡下吓唬小孩时通常用虎姥姥和狼外婆,每个地区都有独属于每个地区的恐怖故事。
这个恐怖故事主要用于吓小孩,效果主要就跟后世的打针医生没什么两样。
她大闺女同样有个恐惧对象。
闺女如今早晨不起来晚上不睡觉,只要提到隔壁林老太太便会赶紧起身或者躲被窝。
甚至在胡同里看见林老太太,她都得小心翼翼地躲在程宝珠身后,然后探出个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盯着林老太太看。
她会跟胡同里所有的人打招呼,会笑呵呵地跟人握手,只除了林老太太。
她还爆发出最大的谨慎和防备,仿佛只要林老太太一靠近她,她就跟个炸毛的小奶猫一般躲得远远的。
奇怪极了。
不过程宝珠一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有一个莫名惧怕的怪叔叔后,也理解了闺女的情绪。
她亲爹有个好兄弟长得高大壮硕,打从她小时候那会儿这个叔叔就戴着金链子和金手表,明明是贼富贵的打扮,但程宝珠就是对他有莫名的心理阴影,即使这位叔叔对她很好很和气。
大闺女明显被吓到,不停说:“不要把好送给林奶奶,好不要新妈妈了。”
“……那你下次还一个人去胡同不?”
“好不去!”
“因为你跑到胡同去,妈妈都快担心死了。所以你现在该对妈妈说什么?”
“妈妈对不起。”
“错误还犯不犯?”
“不犯了,好改正。”
“那你真棒,改正错误我们就是好孩子。”程宝珠说着给她身上打肥皂,她刚刚下手有点儿狠,姑娘屁股上都有些许红印子。
打完了,她又有点儿懊悔。
自己好像不该下这么重的手,从前不是说好了自己要当一个和蔼可亲的母亲了吗?
主要还是小孩太气人了,程宝珠如今也能理解了她奶奶小时候揍她的事儿。
外头太阳明媚灿烂,天空中万里无云,是个大好晴天。
此时还是三月份,正是春暖花开之时。不过首都的气温还有些低。程宝珠没耽搁太久,匆匆帮闺女洗了澡后拎到房间中,然后自己去洗澡。
在去年年底,徐川为了冬天洗澡方便就想在家里安个热水器。
这时候的热水器还是直排天然气热水器,还真别说,加热的速度真挺快。
热水器难买,徐川转一圈没买到后还是程宝珠在学校里托同学买到的。
她同学说在使用的时候得注意煤气的问题,不可以把卫生间关的太紧。
还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在使用时不方便调整温度。你在洗前是什么温度,到洗完后还得是什么温度,压根调不了。
不过缺点这么显眼,程宝珠还是觉得它方便极了,特别是在冬天洗澡时简直是享受。
卫生间中热气腾腾,程宝珠洗完澡带着满身水汽出来时徐川正好骑着他的小三轮回来。
小三轮后头装满乱七八糟的材料,他身上也沾满灰灰白白的尘土和油漆,脏个不行。
程宝珠退后几步拒绝他的靠近:“徐川卫生间里还有水,你正好去把澡洗了。”
徐川拍拍灰尘:“你怎么大白天洗澡?”
“问你闺女儿呗,你闺女胆子可大了,敢一个人跑到胡同口去,还用旺财的尿去捏泥巴。”
程宝珠发牢骚,趿拉着拖鞋回房间,徐川没说啥话,也脱了衣服去卫生间。
他洗澡特别快,加上洗头只要三分钟就能从卫生间里头出来。看到程宝珠木着脸坐在屋檐底下火炉边,他就凑过去抱着她。
肥皂的香味逼进,他头发上还滴着水呢,程宝珠赶紧躲开些。
徐川隐隐笑道:“你生气了?”
程宝珠斜他眼:“你不生气?”
“那咱们今年就把她送保育院去吧。”徐川又兴致冲冲地提起这事儿,“她这年龄的小孩保育院里一抓一大把,去了之后也有小孩儿能跟闺女儿一块玩。”
“哎呀!”
程宝珠推开他:“你这人太奇怪了,我现在在跟你说她私自跑到胡同口的问题,你好端端的跟我提什么保育院?”
徐川拉个板凳坐一下,就是要和媳妇儿凑紧:“闺女不是不听话吗,那就让老师去教。”
程宝珠:……
她仰头望天,好特么无语。
“你都无法教会闺女,还指望人家老师来教会你闺女呢?”
徐川面露不解,自己不会教不就是要送给老师去教吗?
程宝珠刚刚被闺女气到,这会儿又差点被徐川气心梗。
她咬咬嘴唇,干脆直接指着卧室:“你你你徐川你滚进去,跟你闺女儿好好再说说不能单独出门的事,反正别在我眼前晃悠了我迟早得被你们父女俩给气死。”
徐川:……
哎,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最近火怎么这么大呢,他瞟了眼砂锅中的药膳。
哦,小日子到了。
他瞬间明白起身,这几天他媳妇儿就是火药桶,一点就炸的那种。
这种时候,不需要他去排闷解忧,只需要他躲得远远的就好了。
徐川赶紧起身回卧室,他大闺女估摸着是听到了外头爹妈的谈话,正乖巧地坐在床上,眼睛水润润地盯着徐川看。
“爸。”
……讨好地叫了声爸,特别机灵。
闺女心虚地移开眼神,小手还在不自觉地抠着脚丫。
徐川此刻脸上表情和刚刚面对程宝珠时不一样了,完全绷着一张脸,瞧着马上要发火。
门外屋檐底下的程宝珠只听到“砰”的一声,徐川将门关上,然后里头传来严肃的训斥声。
她总算舒服许多,教育孩子的事儿就是得爸妈两个人一块来嘛!
凭啥只有她一个人被气呢?
气温一日日升高,大街上胡同里人们开始脱下雍肿厚重的衣服,换上轻薄的单衫。
程宝珠最近学业比较忙,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时间回家的那种。
薛老师估摸是看透了她的咸鱼性子,深知她是给一鞭子才会往前走几步的懒驴,所以在第二这学期开始之时卯足了劲逼她多学习。
同样的,还有班级中的其他人。
薛老师是个很会因材施教的老师,她知道程宝珠对药膳方面感兴趣,便让她多接触这方面的知识。她明白邹然属于一线人才,特别是在跌打损伤方面特别有灵性,便着重培养她这一块。
邹然经常抱怨,她原本还想今年把闺女儿从老家带到首都来的,可如今恐怕得再拖个一两年才行。
程宝珠倒是觉得这样不成:“你现在忙,往后只会更忙。所以你若是坚持想带到首都来,还不如这会儿咬咬牙把姑娘带来。”
过两年姑娘就得上学了,难道两夫妻都在首都,还要把姑娘留在老家上学?先带来,也能先适应适应,好歹可以放保育院中啊。
邹然都快愁哭了:“我们两人都住学校,压根没有街道的保育院可以接收我姑娘。”
程宝珠也挠头,想了半晌说:“要不然,要不然试试咱们学校的职工保育院?然后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干脆搬出去住。等等,其实在学校里头租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