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徐川话有点多,像是送自家小孩去上学的的家长般,把能想到的东西都嘱咐了一遍。
他说:“公社有个二流子,都叫他朱老四。这人不大正经,看到好看的姑娘就想口花花。他要是找你说些奇怪的话,你也别理他,等我给他吃拳头。”
程宝珠:“嗯嗯。”
“公社里我朋友多,你想干啥时就说你是我媳妇儿,不要怕他们。”
程宝珠:“我知道。”
“不过公社还有个徐丰,这人跟我不对付,但他没那么下作,不会欺负你。你别跟他说话就成,这人脑子有病。”
程宝珠:……
无奈望天。
她从没发现徐川这么能讲,不就是去趟公社吗,至于这样?
……
大约快二十分钟,两人到达江门公社。
徐川沿着一条乡间小路,把程宝珠送到公社晒谷场旁边的一个房子前。
这个房子瞧着很不错,外头是水泥房,连屋里的地板也抹了水泥。
程宝珠一下子就爱上这个工作环境,天知道她嫌弃黄泥房嫌弃多久了。
“老张!”徐川冲着里头喊,“我人给你送来了,你得好好教教我媳妇儿,她聪明着呢。”
正在上厕所的老张:……
娘的,塞人进来就不能他妈小声点儿!
徐川可不管这些,医务室确实是个许多人都想来的好地方。但他媳妇儿又没拿钱还没拿公分,是免费上工,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转头对程宝珠叮嘱:“往后,你就大大方方说自己是来帮忙的。别人说你,你就说咱们没拿钱。”
程宝珠点头记下。
两人说完,老张正好黑着脸从厕所里走出来。他洗洗手,上下打量程宝珠一眼。转而满脸不耐烦地对徐川说,“滚蛋。”
“好嘞!”
徐川听出“滚蛋”两字隐藏着的意思,这是表示老张愿意把程宝珠留下。
他见好就收,偷偷把两斤鸡蛋糕塞到老张的手里,不给他推拒的机会立刻就跑开。
骑上自行车后,还冲着程宝珠摆手:“中午我给你送饭,你自己小心点儿。”
说完,人就消失在道路拐弯处。
院子里,徒余老张和程宝珠两人大眼瞪小眼。
程宝珠率先说话:“张叔,这个您可以放心收,是徐川自己亲自做的,不是买的。”
哦,自己做的啊。老张放心收下,这样不算受贿。
这几年搞得他风声鹤唳,只要是别人花钱买的东西他都极少会收。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老张拿了人家的东西,也不好,对人家媳妇儿横眉竖眼的。
从前听说徐川媳妇儿和他是一个德性,如今瞧着这小姑娘比徐川好太多了。
至少态度端正,对人礼貌。
他缓缓脸色:“你姓程对吧,我大孙女儿没小你几岁,往后我就叫你小程。”
程宝珠欣然点头。
她又主动问:“我要不要做点儿什么?”
实习法则一:要学会主动找事做。
老张慢悠悠地摇摇头:“不着急,趁着这会儿没啥事儿干,你先进来认认药。”
徐川这人不太靠谱,但是从不会讲大话。他昨天说小程能认中药,他虽信了,但事关医药他总得先确认确认。
程宝珠眼睛一亮:“行!”
别的她可能还不行,但认药她一定行!
房间中。
老张的储存药其实没多少,和县城的药店差不多,他这里有中药和西药。
不过相对来说,他这草药会更多些。至于西药,也只有那些退烧药消炎药等等的常见药。
程宝珠认药速度特别快,有的药压根不要上手拿着细细闻细细看,只需扫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药。
“这是黄柏,然后是苦参,大青叶,之后……等等我再看看。”程宝珠微皱眉,细看几秒后说,“这是川芎吧?”
老张真是惊讶了:“对,这是川芎。”品相不太好的川芎,能把全部都认齐还算不错。
程宝珠看到他颇有些满意的表情,也舒缓一口气。
“行,那你帮我整理就诊记录本吧。”老张指着房间内墙角的桌子挥挥手说。
这是个好差事!
社员们上门的就诊记录和老张到各个村子里的问诊记录全在这儿了。
里头有各种病例,程宝珠如今最缺少的就是病例的积累。
医务室里不单单只有老张一人,除了他外还有一个叫魏国宁的小伙子。两人瞧着像是师徒关系,很是亲近。
魏国宁刚进屋子里就脱围巾直搓手,转头一瞧还有个姑娘在,整个脸瞬间爆红。
“你好,我是程宝珠。”
程宝珠先笑了笑打招呼。
魏国宁呆两秒,手足无措地点了点头说:“我是魏国宁。”
“张叔有事回家一趟,马上就会回来。”程宝珠说,然后又低头继续写。
老张知道鸡蛋糕是今早刚做的后,就急急忙忙说得先把鸡蛋糕送回家,这玩意儿越新鲜越好吃。
魏国宁又点点头,原地转两圈后,头一次勤奋得不需要老张催促,开始去处理昨天采来的草药。
老张很快便回来,回来的时候指着程宝珠跟魏国宁说:“徐川他媳妇儿,叫程宝珠,往后在咱们这里帮忙。”
徐川媳妇?
魏国宁不可思议地点点头。
他怔怔想道,徐川那人居然能取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老天不公啊。
于是等中午,老坑村徐川媳妇儿来医务室免费做工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陶倩听到后愣了愣,而后赶紧看向旁边的徐丰。
在她看来,若是自己没插一手,她和程宝珠的人生应该是相反的,终究还是自己对不起程宝珠。
徐丰倒是没多大反应,只皱了皱眉。
嗯,桌子底下的手还握了握拳。
娘的,他就知道医务室的老张和徐川关系好。徐川媳妇儿现在是免费做工,等过两年学出来些东西后,自然能名正言顺地进医务室。
奸诈,太奸诈!
公社不少人都觉得徐川实诚,然而只有徐丰坚定不移地觉得徐川是个城府深沉之辈。
瞧瞧,这就是为把自己媳妇儿塞到医务室而早两年去布棋呢!
……
正午。
徐川在给程宝珠送饭的路上,忽然被徐丰拦下。听徐丰叽里呱啦乱分析一通,徐川满脸迷惑。
他啧啧两声,“你小子奸啊,是真奸!”早晚有天大家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哪是什么实诚人?
徐川绕开他,没好气道:“你脑子有病我不想跟你说话。”
傻货,分析得倒是挺准的,可不知怎么的,每一次都没人信他的话。
就这儿还锲而不舍地招惹他。
来到医务室,徐川又跟程宝珠说起了路上碰见徐丰的事。
“你别说,我还真是这么打算。”两人待在角落里,徐川把饭盒摆在桌上,强忍着笑轻声道,“你在这儿学两年,也能跟公社一些人混熟了,还有资历,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吃上公家粮。”
医务室是个好地方,虽然时常要到各个村子里走走,但有钱票补贴。最关键的是没事儿的时候就待在医务室中,完全是脱产工作,压根不要下地。
徐川自己不想下地干活,更舍不得程宝珠下地干活。
但她总不能天天待在家中,思来想去后,徐川觉得这是他能帮她想到的最好一条路。
程宝珠倒没想这么长远,即使她上辈子成绩不行,她也知道两年后这个社会将发生重大改变。
到时候,自己还会在这儿吗?
不过两年后的事儿并不妨碍她此时的高兴,程宝珠听徐川在帮她规划着未来,她就很高兴。
“我忽然有点儿喜欢你了。”
她托腮说。
徐川愣住,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反应过来老张两人此刻都回家吃饭后,他才收回眼神。
医务室中,一时之间寂静非常。
半晌,徐川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今天没喜欢上我,明天也得喜欢上我。”
他语气轻快,可程宝珠却分明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从耳朵慢慢蔓延至全脸。
“你脸红了。”
程宝珠又说。
“……谁脸红了。”他嘴硬。
可对上程宝珠视线的那一刻,从她清澈的眼眸中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徐川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