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他忽然抬头脱口道:“你往后要是需要我帮忙,就打个电话回来,我随你去首都。”
这是真心话,川子待他好,他也能为川子远赴京市。
还真别说,这瞬间徐川真起了要不要带着家良一块儿去的想法。
思考片刻,点头说:“我要是缺人,一定找你。”
在外背井离乡的打拼,当然是同村兄弟叔侄更值得放心。
接下来几十天中,徐川时不时向厂里说明了媳妇儿要去高考的事,又渐渐说自己也要陪读的事。
原本所有人都没当回事儿,可当他真的向主任提交辞职申请时,整个食堂都震惊个不行!
这可是待遇好的铁饭碗,徐川他就因为要给媳妇儿陪读,所以说扔就扔啦?
不仅运输队不能理解,连老屋所有人也不能理解,甚至程家村那头的三兄弟以及老叔公一家都被他这番操作搞得懵个不行。
徐川其实颇有些苦恼,他明年很有可能就要转正了。如果是今年转正,这份工作是够传给别人的。
不过他也没辞职成功,运输队里不同意。徐川是个抡铁勺的好人才,不仅工人对他满意,就连队里的领导也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主任直接给他停薪留职处理,喝着茶语重心长道:“大丈夫不能这么婆婆妈妈的,况且你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万一你媳妇儿就考不上呢?
听这话徐川可急眼了,和主任呛道:“呸呸呸,我媳妇儿百分百考得上!”
“行行行,哎呦你真是气死我……”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是希望徐川媳妇考上,还是不希望他媳妇考上。
他停职回到家中,许多人纷纷上门劝说,可谁来都没用。
为了不打扰到程宝珠复习,他干脆搬把椅子抓把瓜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门口。
这期间里,不少人陆陆续续来问他,然而——
问就是不去上班,再问就是死活都不去上班……
此时,所有人都意识到几年前那位一意孤行,不愿下地的懒货徐川又回来了。
他的名声就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嗖”地一下直接跌到谷底。
“唉,老话说得好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有人摇摇头,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说:
学渣徐川:我媳妇读书真比我苦多了!
第49章 高考开始
几天下来,徐川坐在院子门口,颇有一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架势。
我管你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听。
即使到最后江玉兰亲自上阵,甚至抹眼泪了,徐川也依旧是好言好语地拒绝。
江玉兰说得口干舌燥,到最后直接急赤白脸地骂道:“徐川你又开始犟了是不是,你就是头犟驴,我本以为你当丈夫当爹后也上进些了,怎么还是这个鬼样子!”
她强压着声音,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徐川巍然不动。
“你说你要跟去京市,那可是首都!里头买根青菜苗都要钱,你去了住哪里吃什么,就不能乖乖待在家里吗,你媳妇儿又不会跑!”
“好好才多小啊,你难道就忍心让她跟着你们到京市受罪?”江玉兰痛心疾首劝说,“这次听妈的话,留在县里上班,妈可以帮你带好好。”
且不说宝珠能不能考得上,就是退一步说宝珠真的走大运考上首都的大学了,她都能想象到儿子带着孙女去首都是个啥样子。
那寸土寸金的地方,到时候儿子就带着孙女挤在几家住的房子中,吃饭还得扣扣搜搜。这样的活法能快活吗,好好非得被折磨瘦了不可。
徐川本想沉默应对,但提起房子他就有话要说。
徐川瞅瞅周围没人后,言简意赅道:“你别担心,我们自己买房。”
江玉兰气得横眉竖目:“咱们祖宗八代都是乡下贫农,哪来的房……买房?”
她声音戛然而止,怒形于色的表情凝固,眼睛眨也没敢眨。
好半晌,江玉兰回神。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强忍震惊拉着徐川往院子走:“你你你,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徐川嘚瑟,小声说:“你就没发现家良这几个月早出晚归的去县城?”
江玉兰点头:“不是卖菜么?”
“嗐,掩人耳目骗你们的,他那么丁点儿菜哪能卖上一整天。”
江玉兰瞪大眼睛,不禁扶着柿子树,她觉得自己有点眩晕。
徐川悄悄用手比出一个七来,江玉兰呼吸骤然急促,顿时把树皮攥得更紧了些。
她心知这不是七百,而是七千。
“扑通扑通扑通……”
若不是江玉兰心脏好,她此刻非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徐川赶紧扶着她的手,压低声音:“哎呦喂妈,我在县城就能赚到这些钱,您还担心我到了首都后会苦着自己吗?您就把心牢牢放回肚子中,别说上班的事儿了,我就是再上几十年的班也不见得能挣上这么多钱。”
经过这几个月,徐川也可算晓得按部就班在厂里干活是没有钱途的。要想赚大钱,就得放下铁饭碗,出来自己拼自己闯才成!
秋风吹得柿子树簌簌作响,偶有鸟儿停靠在树枝上,啄着已经成熟的红柿子。
江玉兰从恍恍惚惚中回神,难怪啊……
难怪都说做生意的人心黑啊。不心黑,哪能短短几个月里赚这么多钱?
“妈,您老安心吧,等我在首都买了房子,一定写信告诉您,有空您也来住住,看看首都的风光!”
回家的路上,江玉兰满脑子里都是徐川的这番话。
她家川子……要成首都人了?
应付走老娘,徐川终于松下一口气。
其他人都好说,只有他妈得费好些功夫搞定,至于他爹他哥就让他娘去搞定。
秋风吹扫落叶,徐川打下几个红柿子,坐在院子门口喂上丁点儿给闺女儿吃。
本省通知的考试的时间是12月16与17,今日正是10号,距离考试开始不到一周。
程宝珠其实并没有觉得很紧张,她该读的都读了,该记的也记了。这几天就是做卷子保持手感,神奇的是不管难易,她每次做完总分总能保持在270左右,超不过280。
这个分数特别稳妥,属于中游偏上。不过系统倒是一门心思地想让她达到280,毕竟高考停了十年,谁晓得如今的分数线有多少。
陈湘又来给她送了份卷子,卷子是知青院大家一块儿出的。程宝珠也给她拿了本自己自复习以来整理下的错题集和易考知识点,喜得这姑娘差点儿没跳起来。
她激动完,眼中便渐渐出现泪水:“队长如今给我们放了假,大家每天就往死里学,毕竟时间真的太紧了。我这种毕业才几年的人都觉得难学进去,更别提那些老知青。”
如今课本紧俏,知青院里许多人别说练习题,就连课本都凑不齐。
要不是宝珠之前借了一套给他们,他们这会儿或许还在所有人挤着用一套课本呢。
程宝珠看不得人这样,别人哭,她也鼻子发酸很想哭。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说:“快复习吧,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我想最近这两年应该都能放宽年龄的。”
那些老知青的痛苦自己未曾感同身受过,程宝珠说不出尽力而为就好的这种话。
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就是没有上榜誓不罢休。
陈湘点点头擦干眼泪回去,还带着两本笔记本,知青们立刻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围着看。
大伙轮流把题目和知识点抄在从小学借来的黑板上,谁懂了谁就去讲解,然后再抄下一题。
太阳由东至西,由升起到降落。
瑰丽的晚霞布满天空,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
徐川将特意制作的饭端给程宝珠,又抱着闺女儿在院子里喂她吃辅食。
“妈!妈!”
大闺女指着房间方向不停说道,她还有一个半月就满一周岁,如今嘴里也能蹦出几个好叫的词出来。
徐川眼疾手快,瞅准她张口的瞬间,就把蛋羹塞到她嘴巴里。
“你妈也在吃饭呢,等你吃完了带你找妈去成不?”他将闺女儿紧紧抱在大腿上,一口一口地喂着鸡蛋羹和苹果泥。
“不啊不,妈!”他大闺女儿挣扎着,小脚踢啊踢就想进房间找妈妈。
“不也没用!”徐川又喂一口。
他大闺女过的可比他小时候好太多。每天喝的是奶粉,吃的是米粉,又有鸡蛋羹和各种水果泥时时供应着,可如今却养成这种吃饭得人追着喂的坏习惯。
看她那吃进去又吐出来的样子,徐川就恨不得抬头拍她屁股几掌。
“吐了也得吃掉,再吐就别吃!”
他肃着脸轻斥,倒让大闺女嘴巴一瘪,蓄起两包泪泡,可怜巴巴地开始乖乖吃饭。
“什么德行啊这是,好话不听,还得硬着来才行……”
他在外头心力交瘁地喂孩子,程宝珠在房间中享受难得的放松。
吃饭时间对她来说就是放松,没有闺女儿吵着,程宝珠吃得很开心。
今天的晚饭是肉沫炸酱面,上头放了个煎鸡蛋和黄瓜丝胡萝卜丝。
程宝珠吸溜吃了十多分钟,又和徐川一起把闺女儿送到老屋去。两人在村里小路上溜达了半个多小时后,才把玩得正嗨的闺女儿从老屋中接回来,一起回到家中。
“妈!”闺女儿撅着嘴巴喊。
“哎。”程宝珠顺嘴应她。
“妈!呼呼呼!”她此刻就边喊边把手抱在胸口,眼睛看着徐川。
“哎。”程宝珠笑了,这大闺女是在跟她告状呢,意思是徐川今天有凶她。
徐川简直被气笑,把闺女儿抱在怀里一顿摇晃:“你这小没良心的,是不是在奶奶那儿也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