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芷柚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陆定安和杨月明承担起照顾孩子的任务，尽量让姐妹俩多休息，毕竟回去以后她们说不定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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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正刚去邮局打电话，结果那头接电话的并不是齐正强他们，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齐正强他们去了火车站，这让齐正刚不由松了口气。
他们回来就好，从邮局出来，他不由打了个冷颤，今年的冬天比以往的冬天都还要冷，就连下雪都比往年下的早一些。
早上齐照国出门太早，会摔倒大概就是因为路上太滑吧，他想着，一定不能让齐正强他们知道，爸会那么早出门，是因为余兰兰的话，他得去提醒许春华一声。
他回到医院的时候，齐照国已经出了手术室，他连忙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许春华红了眼眶：“医生让准备后事，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老大他们回来了吗？”
“打电话是其他人接的，说他们去火车站了。”齐正刚也有些无措，竟然没办法了吗，早上还是好端端的，现在竟然就这样躺在病床上。
旁边的余兰兰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如果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早上她一定忍着不说话，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许春华觉得自己命苦，第一个男人死了，结果现在齐照国竟然又走在自己前头，她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余兰兰，都是这个丧门星，要不是她早上发癫，老头子又怎么会一早就出去。
对上许春华快要吃人的目光，余兰兰不自觉的往齐正刚身后躲了躲。
“妈，你别难过，以后你还有我们。”齐正刚努力安慰许春华，心里想着该怎么和她提才合适。
要说许春华不后悔是假的，这些年，老二两口子都是靠着他们补贴，有手有脚的大人，上个工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要是老大两口子在家，他们绝对不会像这样。
还有齐桃齐柚，那俩丫头以前多听她的话啊，结果她们倒是狠心，一走这么多年，除了每个月的钱，就再也没有音讯。
人就是这么奇怪，有了物质后，又开始期盼亲情，许春华擦了擦眼角，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语气里满是担忧：“也不知道老大他们来不来得及。”
这几年齐照国虽然没有说，但许春华知道他其实是怨自己的，怨自己把好好的家弄成这样，总不能让他在闭眼前都见不到老大和那两丫头吧。
齐照国并没有醒过来，按照医生的说法，就算他醒过来，也撑不过几天了，但他现在并没有苏醒的痕迹。
许春华时不时的用那种目光看向自己，余兰兰小声的和齐正刚商量自己回去带孩子的事。
旁边的许春华听到不由嗤笑一声，一眼看穿她的打算：“带孩子，你是回去让孩子伺候你吧。”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再加上他们重男轻女，大丫现在虽然还不到七岁，但已经能做饭，顺便和二丫一起照顾弟弟了。
听到这话，余兰兰只能作罢，心里祈祷齐正强他们赶紧回来。
两天的火车格外漫长，到站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多，从火车上下来，几人都是恹恹的。
“先去找个招待所把东西放下，吃点东西再去医院吧。”因为走的匆忙，他们带的都是一些点心，在火车上并没有吃好。
“去了医院肯定很忙，定安说的对，先去吃饭吧，孩子们肯定早就饿了。”杨月明的话让大家把视线都落在五个孩子身上。
两天火车旅途，让他们这会都耸拉着脑袋，不仅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大人饿几顿还可以顶着，小孩子自然不行，齐正强点了点头：“嗯，你们去安排，我先去医院一趟。”
“大哥，我们跟你一起过去。”齐柚和齐桃也想早点知道现在齐照国的情况。
杨倩明白他们的心思：“你们先去，我先带着他们把孩子安顿好，等下给你们带吃的过来。”
于是就这样兵分两路，齐家兄妹直接去了医院，七年的时间，这里改变并不大，所以他们也并不陌生。
到了医院，问过护士，很快就找到了齐照国的病房，想到刚才护士的神色，兄妹三人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到的时候，在病房外就听到许春华的哭声，这两天齐照国一直没有苏醒，今天一早却醒了过来，精神气看起来似乎都不错，许春华还来不及高兴，就想到了回光返照那个词，村里老人都说了，这人死之前，总会有特别精神的那会，为的就是见家人。
许春华想，齐照国一定想见老大他们，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知道，她哽咽着开口：“老头子，你再等等，老大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余兰兰一直不敢对上齐照国的目光，她推了推前面的齐正刚，小声道：“爸肯定想见孩子们，我回去带孩子们过来。”
这一次许春华没有阻止她，老头子离开前，总要见见家里人才是。
余兰兰一出去就碰到正要进来的兄妹三人，三人的变化让余兰兰差点认不出来，她想果然城里的水土养人。
她努力扯起一抹笑容看向他们：“大哥你们回来了？”
齐正强他们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快速推门进去，余兰兰不由撇撇嘴，然后转身去接孩子，这几年，公公对大丫二丫他们比自己对他们都好，到时候让公公开口，他们总不能拒绝吧。
心里有了主意，余兰兰不由加快了脚步。
听到门口的动静，许春华一抬头就看到齐正强以及他身后的齐桃齐柚姐妹，她一脸的高兴：“老头子，老大他们回来了，齐桃齐柚这俩丫头也回来了。”
病床上的齐照国和记忆里的人差了很多，齐柚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疼了一下。
比起许春华，齐照国也有对他们好的时候，只是那微不足道的好早就超过了他们对自己的恶。
听到许春华的话，齐照国明显很激动，这几年每次收到他们让生产队长转过来的钱，齐照国都觉得后悔，特别是有齐正刚两口子做对比，让他越发后悔起来。
在摔下去昏迷前的一刻，他最遗憾的事就是自己见不到齐正强他们了，这会看着兄妹三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眼里闪过泪花：“好，好，回来就好。”
齐正刚看了一眼那边的三人，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明明都是自家兄妹，现在站在一起，他和他们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第一次生出跟着去京市的念头。
“孩子们没有回来吗？还有桃儿你对象我还没见过呢。”齐照国眼里闪过惋惜。
“都回来了，他们很快就过来。”面对这样的齐照国，齐桃虽然恨他们以前的作为，但却说不出来重话。
“他对你肯定很好吧。”想起以前他们逼迫齐桃嫁人选的那些对象，齐照国想，果然是他们错的离谱。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三兄妹，语气里满是悔恨：“对不起，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们错了！”
第158章 、拒绝
齐照国迟来的道歉并没有让姐妹俩觉得欣慰, 她们反而忍不住想，如若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以前的齐柚和齐桃，他还会觉得自己错了吗？
当然, 这只是姐妹俩心里的想法，到了这时候, 齐照国道歉与否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们温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们说的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爸, 你要赶紧好起来。”齐正强看着病床上的齐照国，觉得有些难受, 他印象里的父亲一直是一脸硬朗的模样，如今变成这样，他觉得难受极了。
齐照国笑了笑, 他估计是好不起来了，他看向齐正强不由问道：“大宝二宝呢？”
大宝二宝当年是家里唯二的孙辈, 那时候不管是他还是许春华, 都是真心疼爱他们俩的。
“他们马上就过来了。”齐正强说着和齐照国讲述着大宝二宝这些年的改变。
大概是因为他们兄妹三人回来的原因，齐照国的精神气一直很好, 等到杨倩他们带着孩子过来的时候, 他一眼就看到陆定安旁边的杨月明。
关于杨月明, 齐正强和杨倩在寄回来的信里曾提及到, 他不仅是头婚, 更是大学生, 如今看来, 他们没有说谎。
不止齐照国在看杨月明, 旁边的许春华和齐正刚也在偷偷打量他, 没想到齐桃这么能干，竟然找了这样的人结婚。
齐桃朝杨月明和早早招手，等他们过来，她才对齐照国道：“爸，这是月明和早早。”
齐桃说完示意父女俩叫人，齐照国颤抖着手一脸说了好几个好字。
大宝二宝一进来就冲到了他床边，他伸手摸了摸大宝二宝的头，手颤抖着想要摸一摸旁边的早早，就看见小姑娘颇为害怕的往大人身边躲了躲，他苦笑一声，然后作罢。
等他看到平平安安时，不住的念叨：“都长这么大了呢。”两人依稀还有些小时候的模样。
能看到他们，齐照国已经觉得满足，他看向齐桃，忍不住想，幸好她当初跟着齐柚一起离开了，否则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好日子呢。
过了好一会，余兰兰也带着孩子出现，大丫姐弟三人都是在齐照国身边长大，看到他们，齐照国招手让他们过去，随后叮嘱齐正刚和余兰兰：“以后你们不能总使唤大丫二丫了，女孩子又怎么样，女孩子以后也能有出息。”
他说完不由看向旁边的齐柚齐桃姐妹俩，这些年他对大丫二丫好，有一部分也是在替自己弥补。
齐正刚和余兰兰虽然点头称是，但明显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知道两口子是什么人，齐照国不由叹了口气。
最后齐照国招手让齐正强和杨倩过去，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老大，老大家的，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回京市的时候把你妈带上吧。”
留在新沟村，老二两口子只会继续吸她的血，倒不如让她跟着老大两口子去城里，老大两口子老实忠厚，她跟着去了肯定享福。
“爸，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妈。”杨倩示意齐照国放心。
今时不同往日，到了京市，肯定不会短了许春华的吃喝，但她要是想摆婆婆的谱，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是好孩子。”齐照国说完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杨倩的态度。
旁边的许春华哪能不明白老头子的心思呢，眼眶更红了。
余兰兰伸手扯了扯齐正刚的衣角，示意他赶紧开口，但齐正刚并没有理会她，余兰兰不由有些生气，想着齐正强他们大概不会那么快回京市，她才压下心里的想法。
说了这么多的话，齐照国面上闪过疲惫，许春华走到他跟前，询问他想吃什么吗？
齐照国摇了摇头，看着一屋子小辈，眼里闪过欣慰。
到了后面，齐照国的精神气越发差了起来，到了晚上八点，终于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齐照国的离去，最伤心的是许春华和大丫二丫，齐正刚和余兰兰惺惺作态的样子让齐柚忍不住别开眼去。
陆定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温声道：“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们。”
齐柚冲着他摇了摇头，她也说不上她现在的心情，难过好像也是有的，但仿佛又是不难过的。
人去了，自然就要安排后事，许春华到底是要强了一辈子，不一会就开始抹干眼泪，开始安排齐照国的后事，指挥着兄妹四人开始干活。
等他们回到新沟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齐正强已经去请周围邻居帮着搭棚了。
这是齐柚第一次觉得，原来新沟村的冬天也冷的刺骨。
接下来的事，有齐正强在，其实并不需要她和齐桃操心，倒是每日里有不少队上的人来打听京市的事，当然，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特别是看齐桃两口子，当初不少人等着看齐桃的热闹，没想到人家不仅找了个大学生，还生了孩子。
早早集合了父母的有点，既像妈妈又像爸爸，大家想到之前赵家村的传言，现在看到早早，心里不由有了答案。
看来当年不能生的可不是齐桃，反而是赵大全，想到这里，大家的神情不由变得微妙起来。
这赵大全不就成了冤大头吗，这么多年替何寡妇养了孩子。
当年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这何寡妇也是个厉害人，为了自证清白，竟然去跳河，好在被人救了起来，因为这一举动，倒是让赵家人打消了一些疑虑。
直到后来何寡妇再次怀孕，赵家人这才彻底打消了疑虑，村里人想起她跳河的事，嘴巴到底紧了些。
虽然后来何寡妇的第二个孩子并没有保住，但一家人倒是没再怀疑过她。
这时候大家回想起来，不得不佩服何寡妇。
齐照国是三天后下葬的，有这几天的缓冲时间，大家都慢慢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
下葬后就是席面，村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大家看到许春华，不由笑着说她好福气，并询问她是不是要跟着一起去京市享福。
去京市，许春华自然是期待的，但看到越发陌生的儿子媳妇他们，她心里也没底，老大两口子可跟一起不一样，自己跟着过去，能习惯吗？
许春华心里计较着这事，这头的余兰兰却忍不住了，她看向齐正刚：“过了今天，他们说不定就要离开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说，你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难道就甘心吗？”
齐正刚确实不甘心，兄妹四人，得宠的一向是他，现在日子过得最差的却也是他，这让他怎么甘心，他犹豫一阵，终于找到许春华面前，表达他们也想去京市的想法。
许春华不由皱眉：“又是余兰兰让你来的吧？”
这些年，许春华不知道后悔了多少遍，总是忍不住想，要是当年齐正刚娶的不是余兰兰这个搅家精，家里的日子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