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秦峰拍拍他的头盔, “装得下你吗?”
傅青云停下。
秦峰请场务帮忙找个板凳。
场务立即去演员休息区找来俩椅子, 其中一个还是扮演尉迟敬德的中年演员贡献的。
导演很希望拍出一部制作精良又云集俊男美女的电视剧。可他也怕历史研究员组团嘲讽他, 所以像比李世民大十多岁的尉迟敬德，大十岁的程咬金，以及传说中秦琼的表弟罗成等人都找青年中年演员扮演。即便是青年演员，也比傅青云大六七岁，能一眼看出年龄差。
剧中这些老将军把李世民当主公又当晚辈疼宠，现实中这些人跟傅青云没有利益冲突，也不存在竞争关系，又知道傅青云的未来养母有钱，而这个年代演员片酬不高，指不定哪天家里遇到困难就得找傅青云借钱，所以也都把他当自家弟弟或侄子。
初来乍到的秦峰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场务指给他看哪个是“尉迟敬德”的时候，有个中年男子冲他笑着摆手，秦峰就知道自家三儿子在剧组过得不错。至少心情不错。
秦峰问场务，“那边有水吗？”
场务只顾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把摄影机前的主演们忘了。
经他提醒，立即搬一箱水和一箱方便面过去。
秦峰的视线追随他到演员休息区，看到一个中年演员拿着搪瓷缸子朝场务走去，随后拆一包方便面，“早上没吃饭？”
傅青云：“早上六点就吃了。”
秦峰看一下表，将近十点了，“难怪。这场戏怪难拍？”
“最后一场在外面的打戏。”
秦峰注意到有穿着外族服饰的群演，“跟突厥？”
“就知道瞒不过爸。这边的戏一完就回影视城拍玄武门之变，然后李世民登基，这部戏就杀青了。”
秦峰：“那五月底能杀青吧？”
傅青云摇摇头：“要不了。影视城那边的景差不多好了，过去就能拍。”
秦峰把拧开的水递给他，又给他拆一包方便面，“早知道你们每天起那么早起来化妆，我就给你们买两箱火腿肠了。光吃面有什么营养啊。”
傅青云接过去，“您别看这边不是牧区，但离牧区不远，羊肉特便宜，还没腥膻味。要不是每天打戏，我指不定胖成啥样了。”
“别说话，好好吃。”秦峰朝主演休息区看去，“那个演员没等面泡软就吃，估计快开拍了。”
傅青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程咬金”，“他急性子，平时吃饭也这样。”
“不胃疼吗？”
傅青云：“习惯了。不过他因为吃饭快容易发胖倒是真的。”
“他那是中年发福吧？”秦峰问。
傅青云前世少年时期营养不良，导致他身体不是很好，临死前很颓废也没出现过中年发福这种情况，以至于听到此话愣住了。
秦峰：“别担心，你还小，正长身体。二十五岁以后再注意也不迟。”
傅青云点头，“爸不会今天来明天就走吧？”
秦峰确实打算明天晚上坐火车去省城。可一想今天周末，他周四晚上到滨海都不耽误事，“不，我周三下午再走。”
傅青云激动的险些呛着。秦峰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方便面。
殊不知他讨论“程咬金”几人，抓紧时间休息吃东西喝水补充体力的“程咬金”几人也在讨论他。
先前得知傅青云被父母抛弃，其中生母还早死了，如今跟着他养父，就认为他和秦峰之间应该比寻常人家的父子更客气生疏。因为大多数父亲都不善表达。
而今看到父子二人并排坐着，有说有笑，更像一对朋友，忍不住询问导演，那位是傅青云的养父吗？
导演反问：“是不是觉得他太年轻了？走近一点看你们就知道了，和他儿子渺渺有七八分像。”
“尉迟敬德”道：“不是因为年龄，这感觉不像爹和儿子。”
导演朝那边看一下，秦峰正把傅青云的头盔拿下来，然后放自己腿上，勾着头同他聊天，远看近似于讨好。
“听说人家国外家长和孩子都是这么相处。秦工在国外五六年，不可能一点不受他们影响。”
有位老演员忍不住问：“那儿子还能听老子的吗？”
导演：“你看秦工不就知道了。”
老演员看过去，看到傅青云满脸笑容，不像马上将军，反而一身少年气，像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那是青云听话。这孩子真不错。可怜的孩子懂事啊。”
导演无语了。
“程咬金”忍不住说：“他要是对青云不好，青云还能听他的？他满十九了吧？十八岁就可以跟养父母解除收养关系了。”
老演员被反驳得无言以对。
导演打圆场，“先不说他们，说接下来的戏，争取一次过。再耽搁下去太阳当空跟早上的不衔接，明天还得过来重拍。”
六点钟化妆，三四点钟就得起来，哪怕晚上九点以前睡，天天这么熬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群演都不想再挣这份钱了。
导演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回想自己的戏份。
大概上到导演下到群演都希望拍好，再次开拍，两次就过了。
这戏一过预示着打戏只有一场——玄武门之变，还是在影视基地拍。
影视基地的条件虽然艰苦，可影视基地附近的民房条件都比这边的宾馆干净舒服。那边还不缺瓜果蔬菜。
脱了甲胄吃饭的时候，傅青云忍不住抱怨，这边要是能跟滨海中和一下就好了，那边牛羊肉很贵，青菜跟不要钱似的，这边几乎见不到青菜，他快吃的上下都上火了。
秦峰闻言就让他忍忍，和谈结束，补拍一下镜头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这话刚说完，导演就端着饭盒过来，向他诉苦，原本觉得突厥首领只有两场戏，犯不着花钱请演员，剧组随便一副导演就能胜任，可谁知扮上妆老十岁，跟“李世民”和谈的画面非常不和谐。
秦峰想起这个年代大部分剧组都很认真很节俭，小场面以及不需要露全脸的戏份几乎都让工作人员上，跟二十年后截然相反，便安慰他再找找看。
实在不行就找个当地人。
导演还没开口，傅青云忍不住说：“当地人不行，普通话都说不清楚，后期配音对不上口型。”
“是呀。”导演点点头，猛然盯着秦峰。
秦峰愣了愣，心中忽然一动，不敢置信地看着导演，合着先前那么热情是惦记上他了，“我不行！”
傅青云下意识问：“什么不行？”
“你看你爸怎么样？”导演装没听见秦峰的拒绝。
傅青云被问愣住，挺简单一句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导演一见他指望不上，再次转向秦峰，“你也希望我们早点杀青，青云早点回去吧？”
秦峰苦笑：“我普通话是没问题，可普通话跟说台词不一样啊。”
“突厥人的汉语也不怎么样，你别带地方口音就行了。”导演不待他开口就找化妆师，等秦工吃完就给他扮上。
秦峰张了张口，一个字没说出来，导演溜了。
“青云……”秦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傅青云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可导演对他很照顾，他也想早点回去，导演确实对扮演突厥首领的副导演不满，嫌他粘上胡子跟野人似的，“爸，要是早点拍好，我应该可以跟你一起回首都。”
秦峰是从首都转的飞机，滨海和省城宁阳都没有直达这边的飞机。别的城市可能有，但没有首都班次多——到首都就能买票。
“不是还得再补拍什么镜头？我听场务说的。”
傅青云点头：“明天早上和傍晚应该能拍好。和谈在帐篷里，只要不是需要点灯的时候，什么时候拍都行。”
秦峰闻言还是忍不住挠头，“可我真没拍过戏，都不知道摄影机在哪儿。”
“这点你别担心，摄影机会找你。要不要跟你说说戏？”
秦峰诧异，说来就来吗？
傅青云点头：“很简单。第一场是突厥战败，突厥人在帐篷里商讨是跑还是向大唐臣服。你只要坐在王座上听他们说就行了。第二场和谈，你就把自己当，当乙方就行了。”
秦峰笑着问：“你是甲方爸爸？”
“我是唐爸爸。”傅青云脱口而出。
秦峰朝他脑门上拍一下，“那你跟导演说，拍不好别怪我浪费他的胶卷。”
“不会的。有胡须挡着只要你别太过，比如干瞪眼，眼珠子不知道转，应该都能过。”
傅青云并没有骗秦峰。
等开拍的时候，确实不需要秦峰做什么，宛如一吉祥物花瓶，必要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哀叹自己生不逢时，怎么就遇上李世民和他的将军们。
转移到另一个帐篷和谈的时候，秦峰也就比之前当“花瓶”的时候多几句台词，然后就表情凝重的拿起毛笔签下名字。
导演一声“卡”，秦峰长舒一口气，忙问：“过了吗？”
“过了，过了。”导演对画面里的场景很满意。
虽然突厥是战败方，他也不会故意丑化他们，一来没必要，二来突厥首领相貌出众，看起来睿智，还是败在李世民手下，反而更能突出李世民的不凡。
这样一来他发动玄武门之变就是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在内众望所归的事了。
导演可以想象等到李世民登基，不论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都会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容。
“秦工，给你添麻烦了。”导演过来同他握手。
秦峰笑着说：“我闲着也是闲着，没帮倒忙就好。”
“当然没有！”导演连忙说。
秦峰：“那我是不是可以卸妆了？”
导演下意识点头。
摄影师不禁说：“拍个合照留个纪念？”
导演想起来，“对，对，开机把拍照的过程也记录下来，回头就就——”
“放在片尾？”秦峰问。
导演一时没听明白。
秦峰不确定地问：“不是用作彩蛋？我看有些外国电视剧就是这样，算是留给观众的惊喜。”
导演忍不住问：“观众不会出戏吧？”
秦峰不了解这个年代的普通观众：“别提前剧透应该不会吧？”
摄影师道：“这场戏的片花放在这集结尾应该不会。你之前不是愁只有片头曲，没片尾曲，还不知道找谁唱？依我说直接出字幕配上片花得了。”
导演仔细想想国内好像还没电视剧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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