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再做妾 第12章

作者:赵安雨 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穿越重生

  红叶已经忙起来了,湖绿色的绸缎底子,前襟、后襟、两片衣袖分别安排给绣娘,按照娴姐儿定下来的花样绣个不停。

  除了衣裳,配套的帕子、鞋子、络子也得做起来。

  就像生怕红叶不够忙似的,马丽娘时不时把她招过来,想起什么就安排什么,都是给娴姐儿的:

  “过几日,娴姐儿要跟着她大伯母和丹姐儿去李阁老母亲寿宴,你到她屋里找一找,穿一身喜庆点的。”

  红叶应了,和娴姐儿身边的双玉找出一件大红色绣宝瓶柿蒂纹妆花衣裳,配宝蓝色柿蒂纹马面裙,戴赤金项圈;

  “四月十七,娴姐儿表姐及笄,天气热起来,找几件清凉的衫子,也别太素淡了。”

  红叶便找了一件淡紫色右衽纱衫,搭配藕荷色绣缠枝花百褶裙,配一块羊脂玉禁步;

  “娴姐儿舅母送了一批料子来,你清点清点,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给姐儿做春衫吧。”

  红叶一瞧,琳琅满目什么都有:月白、玫瑰红、杨妃红、湖蓝、玉色、雨过天青、荷叶绿、松柏绿、姜黄色、秋香色、宝蓝色、靛蓝色、石青色、佛头青....

  焦布、银条纱、绫罗绸缎,另有四匹蜀绣、四匹妆花,都是上好的料子。

  红叶把颜色娇嫩的给了娴姐儿,颜色深些的另分一堆,留给马丽娘:“奴婢给您也做几件衣裳。”

  马丽娘显然是满意的,马太太也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把红叶叫到身边细细打量:“是个好孩子。好好服侍,你主子看在眼里呢!”

  马丽娘用沾着药汁的帕子擦擦嘴角,“娘,我身边的人,什么时候不放在心上了?您放心,我就这么几个人了,就像自家人似的,一个个的早都安排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红叶想说“我不给二爷做妾”,可马丽娘积威之下,又是病重之身,话赶话的,她不愿硬碰硬,便没吭声;另外,展南屏承诺过她,一定会把事情办好,她相信他的话。

  毕竟,现在才四月初,早得很呢。

  红叶低着头,马太太来了兴致,想问“配给哪个人”,见女儿使个眼色,便换了话题,随手端起茶盅呷了一口。

  等红叶退下,徐妈妈察言观色也退了出去,马丽娘才说:“娘,我想把红叶给了二爷。”

  马太太顿时明白了,望着女儿苍白的容颜,心里有些酸楚,叹了口气。“姑爷身边哪里还缺人?倒不如给了娴姐儿--再过两年,她就该嫁了。”

  马丽娘淡淡地笑,“娘,娴姐儿是您外孙女,昭哥儿也是我的心头肉。娴姐儿毕竟大了,等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昭哥儿什么都不懂,说不定,过几年不记得我了。”

  “呸呸!”马太太啐了一口,扬起手来拍打女儿两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医生怎么说的,忌忧思动气,你自己不把你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还有谁惦记着你!”

  马丽娘侧过头,盯着插在天青色花瓶里的白芍药--花朵美丽而脆弱,一、两天便枯萎了,却年年盛开;自己活了二十几载,已经走到尽头。

  她不愿母亲为自己操心,强打精神,“娘,不说这个。我伺候不了二爷,孙姨娘马姨娘不中用,二爷日日歇在书房,莺歌黄鹂几个没一个省油的灯。现在我还能强压着,送避子汤过去,再过一阵,我也懒得管了。”

  马太太竖起眉毛,“不早说!哪天带过来,我给你发落了,不能惯这些狐媚子毛病!”

  马丽娘淡淡地笑,看起来,是真不在意。

  马太太只好说:“咱们家里还有几个人,改天我带过来,给你看看。”

  马丽娘笑了笑,“行啊,娘您带来,我就收下。不过,红叶的事,我是想好了的:这丫头长的出挑,性子也好,我冷眼旁观,二爷是放在心里的,碍着我身子不好,不好意思来讨。倒不如我做主,把红叶抬了姨娘。”

  “这么一来,二爷感我的情,红叶呢,心诚,老实,我给点甜头,让她护着昭哥儿--她老子娘弟弟在我手里捏着,不怕她不听话。”

  马太太点点头,有些意兴阑珊:“你定吧。对了,你屋里那个叫秀莲的,是怎么回事?”

  上个月马太太过来,给了秀莲赏赐,之后却不见这丫头踪影,屋里的事由绿云管着。

  马丽娘哼了一声,“还能怎么着,心思活了,后罩房容不下她了。”

  马太太嘟囔一句“不害臊”,小心翼翼地问:“就这么冷着她?”

  马丽娘无所谓地,“让她知道知道,别以为爬了主子的床,就能当姨娘了,二爷半个字也没提过。只要我在一天,就别想在长春院蹦跶。”

  正在后罩房的秀莲打了两个喷嚏,百无聊赖地在小小的屋子转圈--本来有同屋的丫鬟,自从在书房陪过二爷,丫鬟被挪出去,只剩她一个人。

  小茉莉探头探脑地,端了两个李子过来,个头小小的,一看就是厨房没人要的。

  秀莲不挑剔,咬一口,问了问今天院里的情况,尤其是煎药、马太太的脸色,心里有了底,微微笑着,有一些话不敢对小茉莉说:夫人大概是好不起来了。

  到了四月底,一桩喜事在府里传了开来:由赵氏做保山,马丽娘孔连捷相看,娴姐儿和承平伯第三个嫡出的孙子定了亲。

  听到这个消息,娴姐儿躲在房里不出来,表姐妹、丹姐儿几个来贺喜,她害羞地捂着脸,任姐妹们打趣。

  红叶一点都不惊讶,原来的世界也是这样的;若干年后,娴姐儿和未来的丈夫算不上恩爱,比貌合神离强一些,生了儿子就各过各的,堪堪维持着两个伯爵府的体面。

  五月初二,红叶给展南屏带去一个装满艾草和菖蒲的荷包,靛蓝色底,绣着两根斜斜的翠竹,鲜亮而低调。

  展南屏接过来在腰间比划两下,却没挂上,把荷包带进怀里,认真地解释:“我天天上马下马,带着家伙,挂着这个碍事。不过,我会带在身上的。”

  红叶有些失望:她熬夜绣的呢!本来想绣个五毒荷包,实在来不及了。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你,总是~动刀动枪的吗?”

  展南屏怕把她吓到,便解释:“也不是,跟着世子爷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出出进进的,吓唬吓唬人罢了。对了,我~明天就要出门了。”

  红叶更加失望了,耷拉着肩膀:“不能过完端午再走吗?”

  展南屏略带歉意地解释:“宫里的差使,安排下来就得走。对了,我的话,别对别人说。”

  红叶是明白的:大周立朝近百年,开国元勋、公侯伯爵数十家,有的谋逆、有的贪腐、有的陷入党争,浮浮沉沉荣辱生死,如今还有体面的只有不到十家。

  伯爵府世子孔连骁文武兼备,诚恳谦恭,是一位难得的人才,皇帝在潜邸便有交情,对他非常器重,赏赐是第一等的。换成败落的公卿之家,皇帝根本想不起,体面早就没了。

  红叶用力点头,“我还想着,给你包些粽子、青团呢。”

  这么大的人,还想着吃,展南屏的心柔软起来,“不怕,这次去的不远,你给我做好,我回来吃。”

  红叶露出满足的笑容,仿佛已经尝到糯米、豆沙和枣子的清香。

第18章

  端午临近,长春院弥漫着糯米、粽叶、甜枣、豆沙、蜂蜜和冰糖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甜糯糯的,吸两口人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马家祖籍广州,和北方人口味完全不同,送到府里的粽子里面有猪肉、蛋黄、腊肉、绿豆、香菇、干贝和海米,一口下去咸鲜可口,别有一番风味。马丽娘身子骨不好,天天拿药当饭吃,居然一口气吃了两个半才放筷子。

  于是今年长春院的小厨房除了甜粽子,也包了咸粽子,马丽娘马太太带着娴姐儿、昭哥儿亲手包了许多,送到老夫人和长房处,又送了亲戚朋友,吃不完的赏给仆妇。

  小厨房的吃食油多糖多,比外院大锅饭味道好,红叶像以往一样,拿了些钱和挂鸭蛋的络子,到小厨房找钱妈妈。

  钱妈妈也是马丽娘的陪房,精明能干一个妇人,天天被油烟熏,一点都不胖。

  说起来,伯爵府在公卿之家中家资丰厚,有七、八处庄子,在京城开着铺子,府里只有两个嫡系房头,两位主母都带了大笔的嫁妆进来,日子过得非常富裕。

  像马丽娘,嫌府里的吃食不合口味,只吃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动不动便派人去北平楼买了招牌菜肴回来,连带娴姐儿昭哥儿也非常挑嘴。

  一见红叶,钱妈妈眼睛笑成一条缝:“来就来吧,还这么见外,妈妈这里什么时候少了你的吃食?”

  红叶把钱压在灶台一个笸箩底下,嬉笑着“我每次又吃又拿,妈妈不和我见外,也得甜甜手下人的嘴儿,要不然,我可没脸来了。”

  都是仆妇丫头,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谁也不欠谁的。满院子的丫头里面,红叶什么时候过来都不空着手;换成秀莲,拿个旧帕子编个络子,变着花样在小厨房点菜,肉末鸡蛋酸笋鸡汤,比主子事情还多。钱妈妈表面不说,心里要多腻烦有多腻烦。

  钱妈妈喜滋滋的,打开半人高的蒸锅,扇两下浓雾般的蒸汽,用长长的筷子夹出一个个墨绿色的粽子,“这是豆沙的,这是枣泥的,这是八宝陷的,那锅是咸口的。”

  红叶应了,“妈妈少拿两个,我不爱吃咸的。”

  钱妈妈手脚不停,麻利地用油纸包好:“给你爹娘尝尝,还有红河呢。你教我姑娘打的金鱼盘扣蝴蝶盘扣,我一瞧,哎呀呀,真跟那回事似的。”

  钱妈妈的女儿红玉八岁,天天在院子里面跑,帮大丫鬟带话,帮小丫头递东西,人人都喜欢。

  大概这个缘故,钱妈妈给红叶几枚大鸭蛋,一小葫芦雄黄酒,“北平楼买回来的,多了一坛,备着二爷使。你悄没声的,莫教人看见了。”

  红叶答应了。

  很快,一包吃食两件衣服递到红河手里,红叶一样样叮嘱:“给你的,给爹的给娘的,粽子给大展护卫家里尝尝。”

  过完了年,红叶窜了一头,瘦瘦高高的,从“带着孩童气的少年”像“日渐成熟的少年”转变,把脚边的篮子给了她:“展伯伯家里送来的”

  展南屏展卫东的父亲,展定疆。

  红叶没见过未来的公公,听娘亲说了不止一次,话语之间透露处“亲家公是个有本事的”;再一想,能养出展南屏这样的儿子,人品不会差。

  打开竹篮一瞧,整整齐齐四个粽子,四枚枇杷,两包艾草,一卷五彩丝线,不贵重,心意却到了,是亲戚之间的走动。

  红叶美滋滋地,捧回屋里分给亲近的姐妹,夜里算着,展南屏什么时候回来?

  端午节当天,朝廷放假一天,伯爵府的三位爷不用出门,在老伯爷和孔老太太屋里吃了团圆饭。

  娴姐儿戴了一只姜黄色、绣五毒图案、翠绿流苏的五毒袋,□□蛇蝎活灵活现地,颜色非常鲜艳,获得长辈一致赞誉,这两天身子好些的马丽娘笑眯眯地。

  红叶和跟过去的丫鬟在正房领到赏赐,回长春院又有赏赐,同样喜气洋洋,小香橙捂着到手的银子说“天天过节就好了。”

  歇过午觉,院子里的气氛急转而下:

  昭哥儿爱吃粽子,中午在正房只吃了一个,回到自己的西厢房歇了午觉,肚子饿了,闹着吃粽子。乳娘答应了,两个仆妇巴结着,去小厨房要了几个粽子,用小碗盛上蜂蜜、白糖和桂花酱,端给昭哥儿。

  昭哥儿一口气吃了一个半,不知怎么地噎到了,瞪着眼睛用手指抠嗓子,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乳娘连拍带喊,仆妇吓得屁滚尿流,哭天喊地的声音惊动了正屋马丽娘,连丫鬟带仆妇一窝蜂冲出来,哭的哭叫的叫,找医生的找医生,叫孔连捷的叫孔连捷。

  徐妈妈养过孩子,又带大了马丽娘母子三个,也不多说,趴在地上口对口地,把昭哥儿嗓子眼里的一口粽子吸了出来。

  昭哥儿慢慢缓过气,睁开眼睛,瘫在地上、话也说不出的马丽娘这才有了活气儿,搂着儿子放声大哭起来。

  正房、长房的人被惊动了,赵氏和孔老太太到长春院来安慰昭哥儿许久,等医生来了才避到隔壁。医生看了看,说,小少爷无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以后不可多吃软、粘之物,旁边的人也要精心些,再大些就好了。

  不用说,当家主母的愤怒席卷了整座院子:

  乳娘本该逐出去,碍着昭哥儿年幼,怕生病,暂时留在院里,挨十手板,扣一年月例;两个仆妇拎到长春园外打了50板子,打得皮开肉绽,血流成河,叫来人牙子,用门板抬出去了;昭哥儿屋里所有丫鬟仆妇统统十下手板,有卖身契的发卖了,府里的人交给外院主管,一个都不留。

  马丽娘从自己和娴姐儿屋里挑出八个人伺候昭哥儿,叫找人牙子来,再买些下人。

  就连小厨房的钱妈妈,也被扣了三个月月例,若她不是马丽娘的陪房,差事必然保不住了。

  经过今天的事,马丽娘想把儿子挪入自己屋里,可她常年吃药,怕过了病气,想了又想,依然把昭哥儿留在东厢房。

  经过一番折腾,马丽娘露出倦色,娴姐儿婉言安慰,陪着母亲弟弟歇了午觉,窗外暮色四合,夏风吹拂,已经到了傍晚。

  赵氏介绍来的医生和往常的医生不一样,不建议马丽娘成日躺在床上,“每日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娴姐儿想让母亲散散心,便撒娇“娘,我的香囊还没挂完呢。”

  跟红叶相处数月,娴姐儿绣活不说,眼力长了不少,见到什么衣裳料子都想搭配一下。加上她订了亲,跟着丹姐儿在赵氏面前学家务,开始拿自家院里的人试手:

  端午做了装艾草香料的香囊,娴姐儿事先看过爹娘弟妹的屋子,做了不同颜色的香囊,准备挂在帐子里。

  这不是难事,香囊也是红叶几个绣的,娴姐儿动了动嘴;三天前马家堂叔到了京城,带来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娴姐儿日日跑到马府,把这个事给忘记了,今天早晨才把正屋和自己屋里挂好了。

  马丽娘叹口气,“一个你一个你弟弟,真是我的魔星。”到底没拒绝,由绿云扶着站起身,娴姐儿欢呼着跟在后面。

  昭哥儿厢房,挂大红罗帐,娴姐儿拿出两个宝蓝色香囊,给弟弟挂在帐角;慧姐儿屋子的帐子是官绿色的,娴姐儿挑两个玫瑰红香囊;旭哥儿卧房的帐子也是官绿色的,娴姐儿给庶弟两个湖蓝香囊。

  姨娘自然是没有的。

  娴姐儿摘了一朵月季,给马丽娘别在鬓角,牵着弟弟的手,娘三个边走边笑,一路到第二进院子,孔连捷内院书房。偌大院子静悄悄的,大概主子不在,值班的丫鬟去吃饭了,马丽娘便有三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