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108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顾长晋看了她一眼。

  “我兴许知道丁娘子与那‘杀夫案’有何干系。”容舒抬起眼,清澈的眸子跟在泉水里浸过一般,“管大人之所以会判陈梅与钱大的婚约无效,是因着陈梅的叔叔无权给陈梅定下婚事,依照大胤律令,唯父丧母亡者,陈梅的叔叔方能给她定亲。”

  顾长晋道:“你的意思是,丁娘子是陈梅的母亲?”

  容舒颔首道:“陈梅在户籍上的确是双亲俱亡,但她坚称她的母亲未死,还说她母亲一直悄悄回来看她。是以,丁娘子很有可能就是陈梅的母亲。”

  “只是大人,这桩案子,不该发生在嘉佑二十一年。”容舒定定望着顾长晋,面色凝重,“这是嘉佑二十三年三月,你去了青州后才出现的案子。陈梅应当是在嘉佑二十二年的十月嫁给钱大并刺伤钱大入狱的,为何这桩案子会提前发生?”

  这世间的律法对女子尤为苛刻,只要是谋害亲夫,不管丈夫有没有死,受的是轻伤还是重伤,也不管妻子谋害丈夫有无苦衷,只要有谋害的行为,那官府便一定会判那妻子死刑。

  这桩案子的关键便是陈梅与钱大的亲事是不是有效,而要令这桩亲事无效,那便要证明陈梅的母亲尚在人世。

  “你怀疑有人想借着这个案子将陈梅的母亲,也就是丁娘子逼出来?”

  容舒轻轻颔首:“这只是我的猜测,前世我被送来四时苑之时,这案子已经定谳,陈梅与钱大的婚约无效,陈梅最后是以伤人罪定的罪。”

  钱大未死,只要这桩亲事无效,陈梅便没有杀夫,也不必被斩首了。婚约既然无效,只可能是陈梅的母亲的确就像她说的那样,并未死。

  顾长晋沉吟半晌。

  本该在嘉佑二十三年才发生的案子,提前到现在发生,说明这桩案子是人为的。

  萧馥派闻溪去肃州寻人,定然就是为了寻这位丁娘子。大抵是遍寻不着,又恰巧知晓丁娘子还有一个女儿,便想用这法子逼丁娘子自己现身。

  若不然,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光棍何以能一下子拿出数十两银子求娶陈梅?

  只这丁娘子是谁?为何萧馥一定要找到她?

  还有闻溪,玄策说是官府的人将她接走,会是谁?

  “我先送你回去。” 顾长晋望着容舒,“容家的事……”

  他本是想问要不要他来处理,然而对上那姑娘的眸子,这话忽又变成——

  “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我会将一队金吾卫交给常吉。”

  让她放手去处理承安侯府的事,是支持她与容家做个了结,将金吾卫交给常吉,是为了护她。

  容舒低眸看着灯色昏黄的灯笼,轻轻道了声谢。

  马车踩着夜色行在官道,回到宛平县的客栈时,子时已过半。

  盈雀、盈月张罗着给她梳洗,收拾停当后,容舒来到窗边,掀开帘子,见外头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方悄悄松了口气。

  夜里在榻上,她却久久不能入眠。

  好不容易睡下了,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梦纷沓而至。

  翌日一早,常吉过来给她回禀邱石杨的事,见她眼下两团乌青,忖了忖,便道:“姑娘可要再歇一会?总归这些事也不急着这会同您说。”

  “不碍事。”容舒目光扫过常吉皱巴巴的衣裳和身上的血迹,问道:“邱石杨可是招了?”

  “那厮是块硬骨头,属下费了些功夫方套出一些话来。”常吉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容舒,道:“再耗几日,大抵就能让他将全部秘密吐出来。”

  容舒仔细看完,颔首道:“国子监旬日休假,下月初的旬日,我们便回承安侯府。”

  今岁上京的初雪来得格外早,十一月十日,便已经下过两场雪了。

  坤宁宫的宫婢一早便起来扫雪,还有人搬来椅子,拿着个绑着棉布的竹梆敲檐下将将结成团的冰棱。

  许鹂儿从司乐司过来,见宫人们忙忙碌碌的,笑着见礼后便在廊下安静等着。

  坤宁宫的人都知晓皇后娘娘喜欢许女史,是以见到许鹂儿一大早就来,也不惊讶,笑着让人给她送来手炉。

  许鹂儿等了片刻,桂嬷嬷便出来同她道:“你有心了,今儿皇后娘娘要出宫祈福去,你回去司乐司罢,这几日你也累了。”

  戚皇后这几日总是不能安眠,朱嬷嬷便差许鹂儿过来给戚皇后唱佛曲,念佛经。她声音儿好听,便是念起枯燥无味的经书也要比旁人动听许多。

  戚皇后好几回都是在她的诵经声入梦的,也因此,桂嬷嬷看许鹂儿是一日比一日顺眼。

  许鹂儿闻言,拢了拢手炉,便柔声道:“鹂儿一点儿也不累,能伺候皇后娘娘是鹂儿的福气,若不是皇后娘娘,鹂儿这会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她的那些过往这宫里的人都知晓,桂嬷嬷笑道:“那也得你是个好姑娘,皇后娘娘才会开恩宣你入宫做女史。”

  许鹂儿莞尔道:“皇后娘娘今儿出宫祈福,嬷嬷不若让鹂儿陪着罢。娘娘路上闷了,还能有鹂儿给她唱个小曲解闷。”

  桂嬷嬷心神一动,这趟出宫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三个时辰,娘娘昨个夜里一日未眠,有许鹂儿在,一会在马车里兴许能睡上片刻。

  总归到了大慈恩寺,将许鹂儿留在马车里等着便是。

  皇后出行,少不得要将打点出行要用的一应用物。

  一个时辰后,几辆挂着琉璃羊角灯的华贵马车慢悠悠驶出宫门。

  许鹂儿跪坐在车厢里的绒毯,与桂嬷嬷一同伺候戚皇后。

  城门处的守卫早就得了宫里的话,将城门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生怕挡了戚皇后乘坐的马车。

  马车过城门时,戚皇后掀开明黄色的车帘子往外看了眼,便见对面一列正要进城的马车整齐安静地在侯在一侧。

  马蹄“嘚嘚”而行,戚皇后正要放下车帘,对面一辆绿篷马车忽然车牖一开,露出一张色若初桃的脸。

  那姑娘望了过来,一双桃花眸如春潮含水,又如寒星藏辉,竟叫戚甄觉着格外熟悉。

  细雪簌簌而落,不过片刻功夫,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戚皇后松开手,方才那一瞬,也不知为何,她的心猛地跳了下。

  “娘娘,可是外头风太大了?老奴不若再添个炭盆罢。”桂嬷嬷上前阖起车牖,问道。

  戚皇后摆摆手,好笑道:“不过一点冷风,本宫哪儿有那般娇弱了?”

  接过许鹂儿递来的果子茶,戚皇后长长吁出一口气,一想到马上便要见到那孩子了,先前那点异样很快便搁置下来。

  宫里的马车一辆辆驶出城门后,排着城外准备进城的马车方才缓缓动了起来。

  容舒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初时还不知为何城门的守卫不放人,常吉下去打听,方知晓是宫里有贵人要出行。

  贵人……

  嘉佑帝的后宫惯来冷清,除了戚皇后,刑贵妃,便只有两名潜邸旧人。登基多年也不曾下旨选秀,是以如今后宫便只有那几位妃嫔。

  想起方才隔着纷纷扬扬的细雪瞧见的那张面庞,容舒心知今儿出行的定是宫里的妃嫔。至于是哪一位,却是不得而知了。

  这一桩小插曲很快便被她抛诸脑后。

  今儿承安侯府的人都在府里,除了二伯父,旁的人都在,便是容涴,也正在赶去麒麟东街的路上。

  容舒垂眸望了眼手里的木邮筒,长长舒出一口气。

  二十多年前,承安侯府借着从龙之功,从落魄的小军户一跃成为勋贵侯门。旁人看到的是容家外头那层光鲜亮丽的壳子,哪里知晓内里早已四分五裂。

  容家大房、二房与三房的恩怨容舒并不想理,她要的是借着这个机会,与阿娘一起彻底摆脱这个泥潭。

  半个时辰后,常吉停下马车,放好脚踏,轻轻叩响车门,恭声道:“姑娘,到了。”

  容舒踩着脚踏下车,旋即抬眼望向上书“承安侯府”四字的匾额。

  记忆中那辉煌大气的匾额,如今再看,不过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木头罢了,一场风浪过来便能砸个稀碎。

  “进去罢。”她淡淡道。

第八十二章

  侯府的老管家前来开门, 见是久不归府的大姑娘,多少有些惊讶,诧异道:“大姑娘?”

  说着便往容舒身后望了眼, 没见着侯夫人的身影便更觉疑惑了。

  以那位护犊子的作风, 今儿大姑娘回来, 也应当会跟着从鸣鹿院回来才是。

  容舒笑着应了声,正要提步入内,忽听“吁”地一声, 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哒哒”着停在身后。

  容舒往后一看,目光在马车上挂着的刻了个“蒋”字的木牌顿了下。

  下一瞬,便见一名披着胭脂色狐裘,头簪珍珠凤尾钿的貌□□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正是嫁入蒋家做宗妇的容涴。

  自从容涴嫁入蒋家后, 姐妹二人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面。

  容涴是容舒亲自让人送信, 请她今儿回来侯府的。

  容舒从不觉得一个姑娘嫁出去后便当真成了泼出去的水,承安侯府的事容涴亦是有权知晓真相。

  “阿姐。”

  容涴松开婢女的手,朝容舒走去。

  今儿陪容涴回来的不是自小伺候她的婢女,而是两名脸生的容舒从来不曾见过的婢女。

  这两名婢女瞧着比容涴要年长几岁, 规矩倒是学得极好, 一见着容舒便恭敬地行了福礼,旋即双手置于小腹, 快步跟在容涴身后。

  这两人一看便知是蒋家那位大夫人放在容涴身边的,容舒对容涴的性子十分了解,方才那两位婢女上前去搀她时, 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是忌惮与不耐。

  容舒下意识又看了容涴一眼。

  她今儿妆容十分精致, 衣裳也华贵, 正是今岁上京贵女圈流行的花样, 只她那双惯来明亮的眸子却没了从前的神采。

  容涴在蒋家大抵过得不好。

  “二妹妹。”容舒上前迎她, 又对老管家道:“今儿回府,是因着有要紧事要与诸位长辈商量。我与二妹妹这就去荷安堂找祖母,劳烦姚伯通知各房的人去一趟荷安堂。”

  老管家一时有些踟蹰,老夫人和侯爷都还未发话呢,大姑娘这样一通命令下来,若是惹得老夫人生气了,怪罪下来,够他喝一壶的。

  老管家正要回“先去荷安堂通报一声”,一抬眼便见容舒清凌凌的一双眼盯着自己,心口登时一跳,忙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老管家一走,容舒便给盈月递了个眼神,道:“盈月、盈雀,今儿天冷,你们带蒋大奶奶的婢女们去暖阁暖暖身子,顺道尝尝咱们承安侯府的香茶果子。”

  盈月、盈雀脆声地应了声是,那两名婢女却不肯,不动声色道:“大奶奶身边无人伺候——”

  容涴冷冷打断她们:“承安侯府是我娘家,我回来娘家难不成连个伺候的人都寻不着了?作为客人,哪里容得你们置疑主人家地的安排了?你们是蒋家的仆人,可莫要丢了蒋家的脸面!”

  蒋家那两名婢女被容涴这样一番呵斥,面色依旧纹丝不动,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便跟着盈月、盈雀往烟柳堂去了。

  容舒还当她这二妹妹已经被蒋家那位大夫人立规矩立得都要没脾气了,想不到那股子气性还在。

  眉眼忍不住噙起些笑意,道:“二妹妹在蒋家过得可好?”

  “尚可,我到底是蒋盛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嫡妻该有的尊重与体面,他们不敢不给。”容涴瞥她一眼,缓缓道:“蒋盛霖纳了他的表妹做妾,我索性便给他再抬两个貌美良妾,让她们三人自顾争宠去,我只管做好蒋家的宗妇便好。”

  容涴嫁入蒋家没多久,蒋盛霖便迫不及待地纳他表妹做妾,她到那会才真实地体会到眼睁睁看着丈夫宠爱旁的女子是怎样的感觉。

  不好受,当真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