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118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但她到底是经历过满门被灭的人,眼前这抄家的阵仗虽骇人,但裴韵一点儿也不慌。

  昨儿容珣本是想要给她一封放妾书,说要让她走的,说她留在上京,有容涴照料着,再有蒋家人看顾,她的日子会比在代州好过。

  容珣握着她的手,用愧疚语气道:“阿韵,我虽与珍娘和离了,但正妻之位我会给她留着,等哪日她不气了,兴许就会回来。”

  裴韵直到那一刻才知晓,她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笑话。

  其实早就有端倪了不是么?

  是她选择了自欺欺人。

  裴韵知晓去了代州后,日子会很苦。

  容家所有的财产被籍没,容老夫人又中了风,她不仅要照顾清儿,还要伺候容老夫人。若是能以容珣正妻的身份跟着,倒也不枉她陪他吃这一场苦。

  偏偏容珣宁肯放她走,也不愿意给她妻位。

  最可笑的事,容珣愿意放她走,她偏偏还不愿意离开。她也说不清是因着舍不下清哥儿,还是因着心里那点不甘。

  就这样罢,总归沈一珍不会回来,容珣便是等到死,也等不到她回去他身边。

  裴韵望着容舒,道:“涴儿可是给你递信了?”

  容家出事后,不管是容涴还是蒋家都不曾派人来过。裴韵听容舒方才那番话,只当是容涴给容舒递话了。

  却不想容舒摇了摇头,道:“不曾。蒋家这会大抵已经禁了她足,不许她过来。”

  裴韵一听,想反驳一句“怎会”。

  可电光火石间,又想起了从前裴家落难时,蒋家送来的是她的庚帖。不仅没有对裴家伸以援手,怕被裴家连累,还立马与她划清了界限,退了婚约。

  思及此,裴韵面色不由得一白,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脊梁骨缓缓向上攀爬。

  今日蒋家没有派人来,她多少也看明白了蒋家的态度。日后,日后,涴儿在蒋家的日子又该如何?

  裴韵不敢想。

  “这里马上便要贴上封条了!”一名官差扯着嗓子催促道:“别在这杵着,都给我快点儿!”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跑来一名官差,扶了扶跑得太急而歪在一边儿的帽笠,对容舒恭敬行礼道:“容大姑娘,宫里来了道跟您的圣旨,这会正在大门外等着呢,您赶紧接旨去。”

  容舒叫这官差说得一愣。

  这官差很快又哈着腰补了一句:“太子殿下也在外面侯着。”

  麒麟东街虽不及朱雀大街贵气,但也住着不少世家豪族,头衔儿还不比承安侯府低。

  今儿容家被抄家,这些人家可是派了不少人来,把一整条麒麟东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容舒出去时,外头的人乌泱泱站了一大片儿,正中间那人正是顾长晋。

  那些个看热闹的人知晓他的身份后,慌忙往后退,于是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长街里,就顾长晋身边空空荡荡的,只有三名宫里来的内侍侯在一侧。

  其中捧着圣旨的老太监着了一身绯衣,一看便知是个大监。

  这架势瞧着就是有大事要发生。

  人群里好些有眼力见的仆从已经纷纷往家主府中跑,递消息去了。

  容舒原是有些不解,可一对上顾长晋的目光,心脏立时怦怦直跳,忽然明白了他说的那件会惹她生气的事是什么了。

  那厢汪德海见她终于出来,立即扬起一个慈祥的笑,手捧明黄色的圣旨,上前一步道:“容姑娘,咱家乃乾清宫总管太监汪德海,今日奉皇上之命——”

  “且慢!”容舒捏紧了斗篷的一角,望着汪德海道:“汪公公,可否让民女与太子殿下先说两句?”

  “这——”汪德海愣了愣,还是头一回宣赐婚圣旨被人给打算的。

  这容家大姑娘虽说是从容家的族谱里退了名,但容家从今日开始便要成为落魄户了,她便是退了名,也还是会受牵连。

  眼下这赐婚圣旨对她来说,不啻于是沙漠里的一眼甘泉,能救命的!

  瞧她这反应,分明是猜到了这圣旨的内容,却硬生生打断他,一副不欲他宣旨的模样。

  汪德海不敢擅自揣测容舒此举的用意,忙看向顾长晋。

  本来宣旨这事吧,太子是无需跟着他来的。这么冷的天,若不是皇爷吩咐,他汪德海还懒得跑这一趟呢,偏生太子非要跟过来。

  莫不是早就猜着这容姑娘的反应了?

  思忖间,便见那姑娘已经提起裙裾,走向太子殿下,轻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细雪纷飞,顾长晋身上的大氅落了一层霜色雪霰。

  他垂眸望着容舒,心知这会便该狠下心来让汪德海继续宣读完圣旨的,唯有如此,他与她这桩姻缘方不会有任何变故。

  他知晓自己卑鄙,这姑娘心里顾念着沈家,顾念着沈一珍,也顾念着容家的一些亲人,她不会抗旨不遵。

  只这会望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眼,该狠下来的心蓦地软下。

  “你想说什么?”他道。

  容舒望了眼四周,实在不愿意叫旁人听见她与顾长晋说的话,便道:“殿下随我来。”

  说着便往承安侯府里去,里头的官差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呢,见太子殿下走了进来,俱都一愣。

  顾长晋看了眼听到消息从里头走出来的大理寺卿李蒙。

  李蒙登时一个激灵,怒吼道:“愣着干什么,都随本官出去!”

  官差们如蒙大赦,纷纷放下手里的物什,跟在李蒙身后出了侯府,还体贴地关上侯府的大门。

  原先吵吵闹闹的院子一下子没了人气。

  容舒回眸望了顾长晋一眼,道:“殿下随我来。”

  顾长晋提脚跟上,这姑娘一直不说话,他便也不说,默默走了两刻钟后,二人来到了清蘅院。

  容舒从前住的那院子里种着一片湘妃竹,这会光秃秃的竹身上裹着一层雪,远远瞧去,跟一根根白玉似的。

  容舒指了指这片竹子后那白墙黛瓦的屋子,道:“从前我就是住在这里的,一间院子,一间屋子,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偶尔阿娘要出门了,方才能跟着她出去,开开眼界。”

  她说着这,便顿了顿,“在梧桐巷时,我也是在松思院过了整整三年这样的日子。”

  三年。

  她说的是前世。

  顾长晋抬眼,漆黑深沉的目光定定望着她。

  容舒笑了笑,道:“当初我嫁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嫁人后会过怎样的日子,我亦是明白。是以,我不是在埋怨过去。只是顾长晋,我时常觉得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女子,她的天地不该是后宅里的一砖一瓦,也不该是目之所及的方寸之地。”

  这世间多不公平啊,男子可以上朝堂,可以下战场,可以五湖四海地跑。而女子呢,两道大门,一间庭院便圈禁住了一个女子的天地了。

  不该如此的。

  “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和谁成亲。而是在我有生之年,去看看除了上京与扬州之外的天地。”

  风越刮越大,小娘子细软的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

  顾长晋喉结滚动,克制着声音道:“嫁给我,不代表你会失去你想要的天地。”

  容舒摇头。

  “皇宫再大,那也还是一个被一砖一瓦圈禁起来的天地。便是贵为皇后,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瞧瞧戚皇后便知晓了,明明顾长晋不是她的亲生孩儿,却不得不认下他,就为了保住她的地位,保住她的娘家,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也依旧要殚精竭虑,也依旧是举步维艰。

  “我们会不一样。”顾长晋道:“你想要的天地,我都会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容舒,这一次,不一样了。”

  如今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不必再像前世一样,克制着隐忍着,什么都只能埋在心底。生怕走错一步,就会带着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嫁你时,也以为会不一样的。”

  容舒淡淡一笑,她想,大抵还是她不够深爱,不愿意为了他舍弃她想要过的日子。前世若不是她死得早,她依旧会与他和离,会离开他。

  “可我放不下。”顾长晋上前,将她紧紧揽入怀里,在她耳边沙哑道:“容舒,我放不下。我不想再经历失去你的痛苦,我想要一睁眼就看到你,触碰到你,听你唤我一声‘顾允直’。我宁肯你恨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

  容舒任他抱着,洁白的雪花似翅羽,落在她的长睫上,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她缓缓垂下眼。

  “我不会恨你。因为我知晓,顾允直舍不得伤害容昭昭。”容舒微微笑道:“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伤害容昭昭,但阿娘和顾允直不会。”

  便比如今日,她很明白,他不会将她逼到抗旨不遵的地步。从他任由她打断汪德海宣旨,她便知晓了,今日这婚赐不下来。

  顾长晋目光晦涩,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喉头甚至多了一丝铁锈味儿。

  “只是三年而已。顾允直,我与你只成亲了三年。”

  三载光阴能有多长?

  这么一段称不上长的光阴又能沉淀多少喜欢多少爱?

  容舒很明白,顾长晋此时的执着,大抵是因着前世在他最喜欢她的时候,她那般惨烈地死在了他的怀中。

  等他放下了前世她的死,大约也就能让这段感情过去了。

  天色愈发灰暗,雪越落越大。

  容舒轻轻推开了顾长晋,柔声道:“殿下会放下的。就像我曾经喜欢了你四年,我也放下了。届时殿下就会知晓,放下一个人远比喜欢一个人更容易。”

第九十章

  不过一小会儿, 麒麟东街又来了一些人,都是那些闻风而动的世家大族派来打听消息的人。

  承安侯府门外,汪德海与李蒙面面相觑。

  本该坐上马车离开的容家人亦是不敢动, 容珣、朱氏、钟氏还有裴姨娘就在马车旁, 静静望着那扇合得紧紧的朱门。

  眼角余光忽地一晃, 裴姨娘侧眸望向从对街走来的一道熟悉身影。

  那是……蒋家大夫人身边的老嬷嬷。

  裴韵讥讽一笑。

  容家出事,罢了爵也籍没了家产,蒋家作为姻亲, 不闻不问,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眼下大抵是听到旁人说皇上要给容舒赐婚了,又悄悄派了人来打听消息。

  这是指望着容舒做上太子妃后,要借着容涴与东宫攀上关系?

  裴韵觉得讽刺, 时至今日, 方彻底看清蒋臻那伪君子的真面目,也终于知晓蒋家这所谓的书香门第究竟有多势力。

  当初在春日宴,容舒与顾长晋和离后,带头讥讽容舒的便有蒋家女, 彼时涴儿还与她们吵了几嘴, 被裴大夫人禁了足。

  后来太子认祖归宗,蒋家又四处打听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些人自是不敢肖想太子妃之位,他们盯着的是东宫两名良娣与两名孺子的妾位。

  而盯着这些位置想要将家族里的宗室女送入东宫的家族,可不止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