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123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每回吃酒, 不管醉没醉, 她的眸子都会亮得好似黎明前的星子。

  他轻轻勾了唇角, 问道:“吃酒了?”

  容舒道:“没吃酒,吃了桂花酒酿,里头放了五颗不同馅儿的汤团。”

  从前在梧桐巷有一家食肆就卖这样的桂花酒酿,里头只放五颗汤团,每颗汤团对应一种馅儿,芝麻的、豆沙的、玫瑰的、枣泥的还有樱桃的。

  这汤团就叫五福汤团。

  容舒在梧桐巷时,一入冬便爱吃这家食肆的汤团,头一回吃还是常吉给她送来的。

  今儿吃的汤团与梧桐巷那一家食肆的汤团几乎没甚差别,甜而不腻,软糯可口,是容舒一贯爱吃的。

  “我从前在梧桐巷吃的汤团酒酿,可是你让常吉给我送来的?”容舒道。

  顾长晋“嗯”了声。

  “除了汤团,常吉给我送来的槐叶冷淘、杏仁酪、梅片雪花洋糖……”容舒一连数了十数种她在梧桐巷压根儿买不到的小吃食,“这些也都是你差人在外头买的?”

  顾长晋又“嗯”了声:“从前刑部衙门的黄知事不仅爱打听,也好吃,他写了一本《上京美食录》,我曾借阅过。”

  借阅完便按照黄知事的那本美食录给她买小吃食,又借着常吉的手送进松思院。

  难怪她今儿不过随口提了个“桂花酒酿”,厨娘便能做出一碗她爱吃的五福汤团来。

  菱花格窗外的小冰兽们还在风里摇晃着。

  容舒不由得想,这男人在她背后还做了什么?

  给她刻冰雕,满上京的给她寻好吃的送到松思院来,还有,复刻着她画过的话,书写过字。

  还有么?

  容舒张了张唇。

  想问,又不想问。

  就好像问了后,她那颗一心要往外飞的心会生出千丝万缕的束缚来。

  方才那碗桂花酒酿本也不该问的。

  落肚的那碗酒酿氤氲出的酒意将平日里的冷静侵蚀掉一部分,这才没头没脑地问了出口。

  思忖间,身上忽然一轻,帘外的男人不知何时迈了进来,双手抄起她的腿弯,将她往榻上带。

  容舒一惊,正要道一句“顾长晋,你在作甚”,人已经被他放入柔软的被褥里。

  顾长晋给她掖好被子,将月儿枕塞入她怀里,望了她片刻,道:“睡罢,我在外殿守着。”

  说着,不分由说地放下香帐。

  容舒隔着薄薄的床幔,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往外去,画帘“啪嗒”一声响,他出了外殿。

  很快外殿连窸窣声都没了。

  容舒躺回榻上。

  风雪寂寥,久违倦意终于席卷而来。

  迷迷糊糊间,她莫名想起他将她带回屏南街的那一晚,他也是这般,半夜给她烧水沐浴,之后便在门外守着她。

  她自小被养得娇,认床也认屋子。

  到了陌生的地方,便那屋子是个金窝银窝,头几夜也会辗转难眠。

  今儿睡的这屋子与松思院那寝屋倒是一模一样,称不上陌生,可大抵是心里总有种盘绕不去的不安,心总是静不下来。

  今个夜里吃碗酒酿,便是想要借着酒意早些睡着的。

  容舒侧过身,半张脸枕在月儿枕里,隔着床幔又望了一眼外殿的方向,长睫缓缓阖起,那种漂泊不定的落不着实处的不安感终于一点一点散去。

  一豆灯火轻轻摇曳。

  顾长晋靠坐在画帘的一侧,微仰头,望着虚空中的一点。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好似一尊塑像,良久,待得内殿里头传来清浅而匀长的呼吸声,方起身,返回内殿。

  拔步床里,小娘子眉眼舒展,绸缎般的乌发披散在榻上,睡得很沉。

  顾长晋探出手,勾住她脖颈的红线,一颗剔透的玉佛珠子从颈间滑落。

  他轻轻捏起那颗玉佛珠子,细细地看玉珠子上雕刻的佛面,旋即放下玉珠子,提脚出了内殿。

  容舒一夜好眠。

  醒来时天已经放晴,竹君与兰萱进来服侍她梳洗。

  趁着二人绞帕子的瞬间,她下意识往外殿望了眼。

  顾长晋早就没了踪影。

  竹君见状便道:“殿下一早便入宫上早朝了,今儿是初十,议完事后还得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回到东宫大抵得要午时了。”

  容舒“嗯”了声:“临近年关,太子殿下定然十分忙碌。”

  兰萱闻言便笑着接过话,“殿下每日都忙得很,夙兴夜寐的,连皇上都在劝他多歇息。”

  他一直是如此,从前在梧桐巷,他忙起来时真真是废寝忘食。只她每次去给他送膳,便是再忙,他都会停下手上的公务,将她做的吃食一点一点吃完。

  容舒接过兰萱递来的热帕子,道:“殿下喜食熏肉,尤其喜欢吃鹿肉。将鹿肉用粗盐腌制两日,刮下盐巴子,再放到炭火里炙烤,切成小块装在攒盒里,配茶配酒都可。”

  一边儿的兰萱听罢,心中略有些迟疑。

  熏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吃食,当真是殿下爱吃的?

  殿下可是个挑嘴的哩。

  听膳房里的人说,殿下入主东宫没多久,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本食录,上头罗列了数十上百种上京的吃食。

  于是膳房几十号人热火朝天地按照这本食录研究新菜式,偏生研究出来后,殿下总说味儿不对,可把膳房里的人给愁坏了。

  自此,整个东宫的人都知晓了,咱们这位殿下在吃食上不好伺候。

  “咱们殿下嘴挑,当真会爱吃这熏肉?”兰萱忍不住问道。

  顾长晋嘴挑?

  容舒意外地抬了抬眉,这可是能面不改色吃下一碗猪下水的人。若他挑嘴,那这世上就再没有不挑嘴的人了。

  兰萱方才说出那话便挨了竹君一个眼刀,只她姨母就是膳房里的厨娘,成日叫她打听殿下的喜好,眼下好不容易遇着个知晓殿下喜好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遂硬着头皮道:“奴婢的姨母就在膳房里伺候,殿下给膳房列了本食录,膳房里的人倒是做出了那食录上的菜式,偏生殿下吃完后总觉不对味。姨母天天愁着怎么做出对味儿的吃食呢,容姑娘不若寻个时间看看?”

  容舒还真多那食录起了些好奇之心。

  早膳一用完,手已经捧上那本食录了。

  只翻开第一页她便愣了愣,顾长晋不嗜甜也不爱酸,这上头好些菜都是又酸又甜,分明是他最不爱吃的。

  真正爱吃的人是她。

  容舒一页一页翻完这本食录,旋即阖起书册,望着扉页上那熟悉的字迹,垂眸不语。

  紫宸殿的事,顾长晋自是不知晓,上完早朝,在养心殿与嘉佑帝议完事后便去了坤宁宫。

  戚皇后这些时日为了照料闻溪,就不曾离开过坤宁宫。

  朱嬷嬷过来通禀时,她刚给闻溪喂了一碗药。

  孙院使施针了大半月,闻溪的身子渐有起色,昏迷的时间也愈来愈短。她吃的汤药,戚皇后从来不假手于人,都是自己亲自喂。

  用帕子轻轻擦拭闻溪唇角的药汁,戚皇后将碗递与朱嬷嬷,道:“本宫先去见太子,嬷嬷在这守着溪儿。”

  往常顾长晋来请安,多是吃一两盏茶便会离开。

  戚皇后倒是想与他亲近些,只二人到底没有血脉关系,又隔着戚家与萧馥,彼此间俱都无法信任对方,能维持面上的和气已是不易了。

  回到坤宁宫,戚皇后正欲像从前一样,让人给顾长晋上茶,说几句无关痛痒的琐碎事,便让他退下的。

  殊料她这厢还未及开口,顾长晋便已开口道:“母后一直在寻的那颗玉佛珠子,孤找到了。”

  玉佛珠子?

  戚皇后一顿。

  他怎会知晓她有一串玉佛手钏,还知晓那玉佛手钏少了一颗珠子?

  那玉佛手钏是外祖母传给阿娘,阿娘又传于她的,珍贵异常,这世间便只得一串,上头有四十九颗玉佛珠子,每一颗珠子上雕刻的佛像都不一样。

  当初在大慈恩寺的小佛堂,孩子落地之时,手钏断裂,玉珠子散了一地。

  最后却只找回来四十八颗,还有一颗遍寻不得。

  戚皇后屏退左右,掀眸望了顾长晋一眼,笑道:“太子说说,本宫寻的那颗玉佛珠子,上头雕的是哪尊菩萨?”

  顾长晋淡声应道:“那颗玉佛珠子雕着的不是菩萨,而是四面孔雀明王,一坐、二倚、三立、四卧。”

  戚皇后唇角的笑意散去。

  那珠子刻着的确实是四面孔雀明王,这事儿连桂嬷嬷都不知晓。

  想来太子是真的见过那珠子了。

  只他这些话是何意?想要告诉她,他知晓当年发生在大慈恩寺的事么?

  仿佛是猜到她在想甚,顾长晋抬眼注视着戚皇后,道:“丁氏与儿臣道,当年给小公主裹襁褓的稳婆曾偷偷将一枚玉佛珠子塞入小公主手里,企图偷走那珠子。只不过后来小公主被劫,那颗玉佛珠子也跟着没了踪影。”

  “太子想要说什么?”戚皇后定定望着顾长晋,神色冷凝,“但说无妨。”

  “儿臣知道一个姑娘,她肩上亦是有一颗朱砂痣,还自小戴着一颗玉佛珠子。”顾长晋道:“而她的乳娘,乃云华郡主萧馥的心腹。萧馥给这姑娘安排的结局,便是叫她惨死在‘三更天’里。”

  三更天。

  戚皇后搭在椅臂的手蓦地一紧,只听“啪”一声,一截指甲生生断裂。

  偏殿里,朱嬷嬷听说戚皇后屏退了左右,连桂嬷嬷都被她支了出来,不由得露出深思之色。

  少主这是惹怒戚皇后了?

  不对,以戚家目前岌岌可危的形势,便是惹怒了戚皇后,戚皇后也不敢与太子撕破脸。

  朱嬷嬷望了眼杵在外头的许鹂儿,又望了眼将将醒来的闻溪,忖了忖,到底是吞回了叫闻溪打听的话。

  朱嬷嬷很清楚,眼下戚皇后对闻溪的身份只信了八分。

  闻溪现下最好什么都不问。

  小半个时辰后,戚皇后终于从正殿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