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于夏
男人眸色愈发暗沉, 双手扣住她的腰,三两步将她抱入了营帐,布帘落下的瞬间,他将她抵在墙上, 头又低了下去。
与最初的笨拙不同, 他渐渐摸到了门道,牙齿不再磕着她的牙齿了, 吮她舌尖的力道也不再将她弄疼了。
容舒脸上的泪被他尽数舔去,空气里仿佛烧着把潮湿的火,她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的饴糖, 一点点融化, 一点点化浆。
微颤的指摸上了他的脸, 细嫩的指尖摩挲着他脸上的胡茬。感受到他的唇寸寸下移, 十根莹白的指不自觉地插入他的发间, 屈起,又紧紧抱紧。
她昂起头,眼睫一下一下颤着,像濒死的蝶。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
挂在脖颈的系带松了,系在腰间的绸带也掉落在地上,寒春的凉意淌在她露在空气里的雪肌里,可他的唇舌仿佛又带着火。
她觉得冷,又觉得热。
容舒很清楚,若不阻止他,会发生何事。
可她心中毫无半点想要阻止他的念头,她就想毫无保留地什么都给他。
就像他毫无保留地什么都给了她一样。
明明被她拒了一次又一次,可只要她遇险了,他便是受再重的伤,都要奔赴到她身边,连死都阻挡不了他。
这样的顾允直,她怎么还忍心要他等?
她怎么舍得呢?
容舒闭上眼,将他搂得更紧了。
恰就在这时,营帐外忽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逼近,迷失在情欲里的人在脚步声停在帘外的那一瞬间终于找回了理智。
顾长晋从容舒肩上抬起脸,眼前的姑娘闭着眼,眼睫不住颤着,上裳松松的堆积在腰间,连兜衣都被他扯了下来。
她肩上那颗胭脂痣被吮出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红斑,瞧着就像是一片飘落在莹白雪地里的梅花瓣。
顾长晋的心跳快得几乎整颗心要破膛而出,差点要不管不顾地继续下去。
“殿下。”
外头那人的声音一落,容舒便睁开了眼,望着顾长晋。
她双腿发软,手臂也软,只这会穆融就站在营帐外,想来是有要事要禀的,可不能耽误。
“是穆大哥。”
“嗯。”
顾长晋缓下呼吸,给她系好兜衣,将滑落在腰间的衣裳给她一一穿好后,方道:“我出去一下。”
他说着又看了她一眼,见她满面潮绯,眼含春潮,钗环凌乱,俨然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她这样子,可不能叫旁的人瞧见。
顾长晋沉了沉嗓子,道:“你在这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容舒“嗯”了声,声音里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目光扫过他脖子处的一条细长的抓痕,这是他脱下她兜衣时,她一时紧张抓出来的。
她轻声道:“你的脖子被我抓破了,要紧吗?”
“不要紧。”
若不是她说,顾长晋甚至都不知晓脖子多了道伤口。
他将凌乱的衣领往上一扯,遮住那伤口,道:“你一个人留在营帐可会害怕?要我差人把盈月她们送来吗?”
“不怕。”她还有话要与他说呢,盈月她们二人一来,就不好说话了,“你莫叫盈雀她们来。”
“好,那我出去了。”
顾长晋转身欲走,袖子却被她轻轻攥住。
“等等,顾允直,你的发冠歪了。”
这还是方才她手指插入他发间扯歪的,容舒顿了顿,上前一步,踮起脚给他正发冠。
他生得高,她踮脚踮得格外费力,好在他及时弯下了身,这才叫她顺顺利利地给他正好了玉冠。
他将满头乌发用这玉冠束起来时,眉眼间的轮廓显得格外的深邃,也显得格外俊美。
他的腰压得低,容舒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手缓缓下滑,捧着他的脸颊,轻轻在他唇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顾允直,我等你。”她柔声地说着。
顾长晋一怔。
她曾经垂着泪同他道,说她不等他了,也再会不喜欢他了。
那时他叫她等等他,等等顾允直。可后来她死在他怀里,再等不了了。
这一世,他也曾叫她等他,她却干净利落地拒了他。
顾长晋记得十分清楚,在扬州城墙根下的酒窖里,她说她不喜欢他了,说只想与他一别两宽。
甚至一个月前,在驿站的客舍里,他叫她等他,她依旧没应。
她说她不能应。
其实顾长晋都明白,她那时大抵也不知未来的她会不会愿意为了他而舍弃她想要的生活。
他在青岩观醒来的那一刹那,他就决定了,再不要她等他了。
那三年之约,那道将她锁在他身边的赐婚圣旨,他都会不再提。
爱她是他的事,不该成为束缚她、逼迫她的理由。
可此时此刻,她说她等他。
等顾允直。
顾长晋如何不明白她说的“等”,不仅仅是指今夜在营帐等他。
喉结来回滚动,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
男人黑沉的眸子渐渐溢出了笑意,只要她愿意朝他走这么一小步,他这一辈子都再不会放开她了。
“好。”
营帐外的穆融久久不得回复,却又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一时不知该继续等还是稍等片刻再回来。
踟蹰间,前头的门帘忽地一动,一道颀长的人影走了出来。
穆融忙垂首行了个礼,道:“殿下,下官安排在鞑靼的探子传来一份密报,道鞑靼皇庭有变。”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已经拆过的信件。
顾长晋上前接过那信,道:“换个地方说。”
穆融面色一顿。
往常他有事要禀,太子都是将他叫入营帐内说话的。
他不着痕迹地往营帐看了眼。
营帐里有人,而太子却不想他进去那营帐里。
护得这样紧,里头的人还能是谁?
穆融掩下眼底的晦涩,道:“殿下随下官来。”
听着二人离去的脚步声,容舒悄悄松了口气,她这会这模样的确不能见人。
想起方才二人的亲密,她耳廓渐有热意,下意识便摸了摸微微红肿的唇。
与除夕那夜,他落在她唇上的不带任何欲望的吻完全不一样。
那人叼着她唇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狗儿叼着肉一样,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哪儿还有一贯来的冷静自持?
不仅仅是唇,她身上还有旁的地方也遭殃了呢。
容舒揉了揉胸口,环顾四周,在角落一张小几上瞧见一个铜镜,忙过去取下铜镜,往脖颈处照了下,见上面没落下甚印记,这才放下心来。
可不能叫阿娘还有盈月、盈雀她们瞧见了。
容舒放下铜镜,又慢慢打量起这营帐里,旋即目光一顿,落在掉在书案脚边的狼毫。
她挑了挑眉,上前捡起那支狼毫。
这狼毫还沾着墨,大抵是刚从书案上掉落不久的,黏糊糊的墨汁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地面。
容舒将笔放回书案,一垂眼便看见了铺陈在上头的信纸。
纸上只写了六个字——
昭昭见字如晤。
容舒一下子便想明白了,方才她端着汤盅离去后,他本是要给她写信的,这信若无意外,应当会在他明儿离开时给她。
只他后来发现了她在营帐外站着没离去,这才匆匆撂下笔,出去寻她。
他人走得匆忙,连笔掉落在地上了也不知。
只他想与她说什么呢?
叫她再等等他,还是叫她不必等了?
多半是后者罢。
他怕他为她做的一切,会成为她的负担,是以才要她不必等。
真傻。
等不等是她的事,何须他替她做决定?
容舒咬了咬唇,捡起那支笔,在那信纸上添了个“傻”字。
那“傻”字上头的墨才干了没多久,顾长晋就回来了。
容舒正拿着舆图看,见他回来得这样快,微微一讶,道:“都忙完了?穆大哥寻你何事?”
顾长晋“嗯”了声,“是探子的一封密报,穆将军不确定里头所说之事的真假,这才来寻我商榷定夺。”
军机要务容舒不想打听,闻言便轻轻颔首,说起旁的事。
“明儿你先别走,给我一日时间,后日我与你一起回京。”她接下了腰间的一个香囊,拉过顾长晋的手,道:“这是你等我一日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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