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40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可既然是去寻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借侯夫人的人送她去肃州?

  “容姑娘可知闻溪去肃州寻的何人?”

  容舒回想了一番穆霓旌的信,迟疑道:“是一个面上有疤的人。”

  怕他误会,又认真解释了句:“霓旌并未说那人是男是女。”

  顾长晋看了看她,嗯了声,道:“此事不必再劳烦丹朱县主,我自会派人去将闻溪接回。若是可以,闻溪在肃州的事还望容姑娘保密。”

  闻溪去肃州必定是有徐馥的密令在身,不能让六邈堂的人知晓容舒在寻闻溪,若是惊动了徐馥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容舒只当他是怕她的寻人之举会损了闻溪的名声,便爽爽快快应道:“大人放心,此事连阿娘与张妈妈都不知,我明儿便给霓旌去信,让她将人撤回。霓旌知晓这事乃我的私事,定不会泄密。”

  言谈至此,容舒自认自己已是推诚置腹,真诚以待。

  来时还担心顾长晋多多少少会有些闷火,眼下瞧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未能将闻溪送回上京到底是有些遗憾,本想将功赎罪、拨乱反正的,却终究是不尽如人意。

  说来,穆家世代驻守大同,肃州与大同毗邻,在容舒看来,借助穆家的手寻人大抵会更有成效。

  只既然顾长晋不需要她插手闻溪的事,她自是不会多事,免得误了他的事。

  前世便是他亲自去肃州接的人。

  容舒屈膝行了个礼,温然笑道:“和离之事多谢顾大人成全,容舒祝大人尽早寻回闻姑娘,早日缔结良缘。”

  顾长晋静静注视着她,良久,淡淡嗯了声:“多谢。”

  “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大人了。”

  容舒慢慢披上狐裘,提起灯笼,往屋门行了几步,忽又顿住,回身问道:“还有一事,能否请大人给容舒解惑?”

  顾长晋看她:“何事?”

  “嘉佑一十九年的月娘节,大人因何去了摘星楼?”

  顾长晋不妨她会问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思忖了几息,便如实道:“摘星楼的大掌柜与我调查的一桩案子有些关系,月娘节那日我正在暗访。”

  顾长晋惯来不喜喧闹,那夜不过是为了见那大掌柜才去的摘星楼。问完话,那大掌柜说他是近几年来唯一猜中了所有灯谜的人,非要送他一盏摘星灯做彩头。

  顾长晋对那灯不感兴趣,只记得没一会便又来了个姑娘。

  他遂将那灯让了她。

  思及此,他眸光一凝,脑中好似划过些什么。

  顾长晋掀眸问道:“你是那夜猜中所有灯谜的姑娘?”

  容舒倏地一笑。

  长安街的一场雨令她遇到了他,她曾以为那是月老特地赐下的良缘,却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甚至不记得她就是那夜蒙他赠灯的人。

  喜欢一个人时是不是皆是如此?不过一场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邂逅,落在眼里心里,偏就多了点儿宿命般的意味。

  想起从前抱着摘星灯爱不释手的自己,容舒有些涩然,也有些释然。

  这样的涩然与释然只为了从前的自己。

  容舒大大方方地应了声“是我”,颔首笑道:“说来还要多谢大人赠灯之谊,可惜那灯摔碎了,不能还与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她再次福了福身,转身推门而出,步履轻松地走入漫天风雪里。

  少女离去后,屋子里的灯色似乎黯了一瞬。

  残灯荧荧。

  顾长晋望着书案上那杯溢了一半的屠苏酒,她酒量那般浅,这杯酒若是下了腹,指不定今个又要闹酒疯。

  况且,他与她,从来就不需要第二杯赔罪酒。

  他从来不曾有过心上人,也不曾想过要娶谁。

  便是有……

  那人也不是闻溪。

  男人用粗糙的指腹缓缓摩挲她唇碰触过的地方,旋即长指一勾一抬,那酒便入了喉。

  就只纵自己这一次罢,他想,只一次。

  酒液辛辣,借着博闻强识的记忆,顾长晋竟一点一点想起了摘星楼的那道身影。

  红披风、黄灯笼、半张浸在光色里的白玉脸。

  彼时那姑娘于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之人。

  不曾在意过她生得是圆是扁,又姓甚名谁。

  然,此时此刻,知晓那人是她,顾长晋心知,嘉佑一十九年的中秋夜,到底是变得不一样了。

第三十一章

  容舒并未在书房过夜的事, 一早便有人往六邈堂递了消息。

  徐馥揉了揉眉心,对安嬷嬷道:“砚儿这孩子,你去唤他过来。”

  待顾长晋进了门, 她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昨个容舒特地去书房寻你吃酒, 你可是将她撵回了松思院?”

  顾长晋道“是”, 眉眼间露出一丝隐忍的不耐。

  徐馥直摇头,“你这性子真是……”

  不是不知晓他不近女色,但他与容舒都成亲快四个月了, 总不能一直这般冷着,至少得稳住容舒的心,莫要把人给冷跑了。

  安嬷嬷赶紧打圆场:“感情的事到底强求不得,少主能忍耐这般久已是不易。”

  徐馥道:“你若是不想与她圆房, 可以。但明儿你得陪容舒去拜见外家, 至少要将沈一珍稳住。”

  顾长晋心神微微一动。

  徐馥提起沈一珍的语气总带着点熟稔,仿佛很了解她。可当初两家议亲时,沈氏来顾府,瞧着分明是不识得徐馥的。

  顾长晋掀开茶盖拨了拨茶汤上的茶叶沫子, 不解道:“承安侯宠妾灭妻, 侯夫人在侯府的地位惯来不显,姑母为何要我稳住她?”

  “正是因着她与承安侯关系冷淡, 方需要你稳住她,不能让她离开上京。”徐馥淡淡道:“你只管按姑母说的去做,旁的不必管。年关一过, 吏部与都察院便要大计在京官员的考课, 你要借此机会, 去都察院。三年前, 若不是萧衍点你去刑部, 你本就应当去都察院。”

  都察院。

  顾长晋低眼敛住眸子里的异色,郑重道了声“是”。

  出了六邈堂,他边往书房去,边来回咀嚼着徐馥方才的一番话。

  她说沈氏不能离开上京,是因着需要沈氏留在上京做一枚棋子,还是因着要阻止沈氏去旁的地方,譬如……扬州?

  还有徐馥信誓旦旦地道他三年前本该去都察院,说明都察院应当有她的人,那人又会是谁?

  顾长晋微微蹙眉。

  徐馥背后的许多图谋都不曾告之他,他至今都猜不出,朝堂里有哪些人是她的同谋,而她又要用怎样的手段,将他送上那个位置。

  细雪纷扬,他顿住脚,抬眸望着阴沉的天。

  恍惚中,好似又听到了大火里阿娘的怒斥声——

  “你这狼心狗肺的狗东西,我们救了你、养了你,你却恩将仇报!萧砚,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们所有人!”

  不仅仅是阿娘,还有父亲、阿兄与阿妹,他们都在拼尽全力地骂着他,用尽这世间最恶毒的字眼。

  那日山里的浓烟灰白得就同眼前的天一般,没有光亦找不到光。

  大火蔓延上他们的身躯,他们的面容逐渐扭曲。

  只他们偶尔在火光中露出的眼神,顾长晋看得懂,一直都懂。

  风声猎猎。

  一阵热闹的“噼里啪啦”声骤然将他拉回了现实。

  常吉在书房门口忧心忡忡地踱着步,每回主子去六邈堂,他都会心神不宁。

  瞥见那道清隽又孤寂的身影,忙撑伞迎过去,道:“主子。”

  顾长晋摇头:“无事。”

  顿了顿,又淡淡道:“外头可是有人在放爆竹?”

  “不是外头,是少夫人。”常吉道:“先前梧桐巷的百姓们送来的东西里头有几卷金钺竹。少夫人说今儿要在大门放那些爆竹,让街坊邻居们都听听呢。”

  常吉说到这,便忍不住一笑。

  “您是不知晓,咱们梧桐巷的百姓们不知多喜欢少夫人。今晨还有人给少夫人送来亲手做的红糖糍粑,少夫人也不嫌,直接便吃了半个,一叠声地说好吃。”

  常吉絮絮叨叨说着,见顾长晋好似听得还挺认真,脑子一热便道:“主子,我们也去看看罢。”

  好歹大过年的,怎能不凑凑热闹呢?

  横平那厮非要说冬日要多睡觉,武功方不会倒退,只踹了他一人来书房陪主子。可这书房冷清清的,一点儿年味都没有,哪儿有松思院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见顾长晋并未拒绝,他便知有戏,忙道:“走吧,主子,那爆竹好玩是好玩,但也险着呢,可莫要炸伤少夫人了。”

  这话一落,顾长晋的脚终是动了。

  爆竹声渐渐逼近。

  垂花门外,披着大红斗篷的姑娘双手握着根长竹竿,一点着挂在外头的爆竹便掷下竹竿,提起裙摆往回跑。

  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风将她身后细碎的纸屑吹起,茫茫天地间,那样夺目的红,似妍丽的梅瓣,纷纷扰扰落了她一身。

  她跑在一地碎红里,好似梅瓣成精,又似雪魄染了尘世的血。

  顾长晋住了脚,缓缓按住胸膛。

  不能再往前了,他知道。

  “一会你去同少夫人说,明儿我会陪她一起去鸣鹿院拜见侯夫人。你留在这,莫让她受伤了。”

  言罢,他头都不回地转身离去。

  常吉愣愣地,不明白就剩几步距离了,主子怎地忽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