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59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容舒“嗯”了声,方才穆融侧身前,她原是想同顾长晋点个头,权当做是见礼了。只此时被穆融挡住了视线,也就没了那必要。

  于是与穆霓旌一同看向戏台,津津有味地看起戏来。

  穆融微侧眸,冲对面那身着绯色官服的男子颔首一笑。

  顾长晋同他对视一瞬,旋即淡淡颔首,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一截藕荷色袖摆,缓缓往戏台去。

  柳元在门板拉开之时,便已离开了厢房,如今这厢房里就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的,好似厢房外的热闹怎么都蔓延不到他的屋子去。

  顾长晋本不打算留下来看傩戏。

  他是个无甚喜好的人,旁人爱看的戏,爱听的曲儿,他是半点也不喜欢。

  从前唯一的喜好便是同阿兄、父亲一起在山里打猎。

  山间的风,丛林的影还有躲在灌木里的兔子幼鹿,总能让他觉得安心。

  只这个喜好与那些过往一样,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而此时此刻,他会坐在这里看那半点兴趣都无的傩戏,他很明白是为了什么。

  一场傩戏演了整整一个时辰,穆霓旌看得心满意足,拉着容舒的手,边往外走边道:

  “你今儿便别回去鸣鹿院了,你先前不是要我给你一些防身用的暗器吗?正好兄长明日在家,我让他教你用,兄长最是知晓如何使这些旁门左道。你若是想,还能让他教你射箭,他最是知晓如何猝不及防地给旁人一计暗箭。”

  穆融唇角一抽。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像是在埋汰人。

  容舒的确是想要一些防身用的暗器,听罢穆霓旌的话,便道:“就不劳烦穆大哥了,让落烟、青园教我也成。”

  “怎么?怕我教得不好?”穆融接过话茬,眉眼疏朗,带着点儿打趣。

  “自然不是。”容舒笑道:“穆大哥这趟回京大抵有不少事要忙,我怎好意思麻烦您?”

  “无妨,正好这两日我清闲得很。”穆融老神在在道:“总归我也要教霓旌,教你也不过是顺道。”

  穆霓旌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她才不需要他教。

  三人说着便上了穆家的马车,容舒一直到马车离开长安街,都不曾发现跟在她身后那道寂寥的身影。

  顾长晋望着穆家渐行渐远的马车,面色很淡。

  穆融喜欢她。

  一个男子心悦一个女子时,总是能很敏锐地察觉到旁的人对她的心思。

  顾长晋与容舒和离时,多少猜到她会离开上京。

  却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嫁与旁人。

  冠旁人的姓,喊旁人郎君,为旁人生儿育女,与旁人琴瑟和鸣地过一辈子。

  这样的事,他从不曾想过,好似只要不想了,这样的事便不会发生。

  可看到她的好的人又怎可能只有他?

  还有……她想要学射箭么?

  顾长晋忽地就走了神。

  他自小目力惊人,在射箭一艺上惯来是有天赋的,六岁时便能拉开一把三力步弓,出弓之箭十矢九中。

  那时父亲还笑着打趣他,说我们岁官儿出师了,再过两年便能打些雪狐皮留着日后给媳妇儿做聘礼。

  他缓缓住了脚。

  长安街人来人往,护国将军府的马车早就没了踪影。不多时,顾家的马车缓缓在百戏楼停下,顾长晋弯腰上车,刚坐定,便对常吉道:“去查查穆融。”

  常吉面色一凛:“查什么?此人可是有问题?”

  顾长晋微微一顿,淡声道:“查查他在大同府可有小妾、通房、外室,可有在与旁的女子议亲,还有,平日里可会出入花街柳巷,在那些风月场所可有相好。”

  常吉傻眼了:“这穆将军莫不是玩弄了哪位姑娘的感情了?主子这是——”

  他说到这也不知说甚好了。

  这穆将军有无小妾,嫖不嫖妓子,与他们有有何干系?

  顾长晋没应,只道:“查好了便回来告诉我。”

  第二日是个好天。

  容舒在穆霓旌的院子歇了一晚,用完早膳便去了穆家的演武场。

  穆霓旌刚耍完一套鞭法,见她来,便道:“兄长一早被请进了宫里,也不知晓是为着何事。”

  容舒见穆霓旌一脸可惜,好笑道:“既是入宫,那忙的自然是正事。再者,杀鸡焉用牛刀,让穆大哥教我属实是大材小用了,那些个暗器,让青园教我便成。”

  在容舒的认知里,但凡官员入宫,忙的都是些事关社稷的大事。

  从前顾长晋入宫,次次都是因为百姓们的事。

  只她这回倒是猜错了,穆融是被柳元骗进宫的。

  百戏楼是柳元的地方,昨儿他没留在百戏楼,并不代表他不知晓那里发生了何事。

  七信杀许鹂儿那次,不过轻轻划破了他夫人手腕的一点皮,那顾大人便面沉如水地说七信伤了他夫人。

  话里话外都是凛然杀意。

  那会柳元就知晓了,与外头的传闻不一样,顾长晋把他那夫人看得极重。

  虽昨儿百戏楼的人说顾长晋在见到容舒时,面色毫无波澜,但柳元知晓,这男人面上越是云淡风轻,心里大抵越是不痛快。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深藏在心底。

  今儿把穆融骗进宫里,也只当是弥补上回七信伤了容舒的事。

  穆融在皇宫教怀安世子射箭的事,顾长晋一直到下晌才知晓,这事还是御用监那位七信公公特地来说的。

  顾长晋盯着七信看了半晌,道:“劳七公公回去同柳公公道一句,容姑娘的事,无需旁人干涉。”

  七信听出了顾长晋话里的提防,一时觉着柳公公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忙把腰往下压了压,道:“咱家定会将顾大人的话带回去给柳公公。”

  顾长晋淡淡“嗯”了声。

  七信来这实则是为了正事来的,见他面色稍缓,便道:“柳公公说明个他便会同潘学谅启程去扬州,还望顾大人此行多保重。”

  潘学谅是舞弊案的关键人物,按惯例是不能离开大理寺狱的,只潘学谅想去扬州。

  “若是可以,草民想同大人一同去。”潘学谅一双眼灼灼望着顾长晋,“便是死,草民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顾长晋知晓带上潘学谅去扬州很冒险,然当他对上潘学谅的目光,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是以昨日在百戏楼,顾长晋便提出了,由柳元提前带潘学谅秘密走陆路出京。

  柳元是以海防监军的名头出发去扬州的,身后有半支御马监的勇士营跟着,潘学谅跟在柳元身边,比跟在顾长晋身边要安全。

  柳元走陆路,他便走水路。

  顾长晋在脑海里反复忖度出京的一番安排,觉得没甚纰漏了,方颔首道:“还望柳公公能将潘贡士平安送到扬州。”

  七信掀眸看他。

  那潘学谅是阶下囚,可这位顾大人从不曾拿他当囚犯看待。难怪老尚书说将这案子交到他手里,潘学谅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大人放心,咱家与柳公公定会将潘学谅平安送到扬州。”

  七信说着便要离去,然走了没两步,他忽又回头,望着顾长晋认真道:

  “那钟雪雁,是自愿自尽的。柳公公派人寻到她时,她本就有了轻生的念头,我们只是让她的死变得更有价值。至于许鹂儿,柳公公从不曾让咱家杀她,是咱家擅做主张,怕许鹂儿坏事这才动的手。”

  他冲顾长晋行了个礼,道:“那日伤到了容姑娘,是七信之错,日后定会同容姑娘负荆请罪。”

  顾长晋并未接话,七信也不介意,一甩拂尘便出了屋。

  御马监值房。

  柳元听罢七信的话,不甚在意地笑笑:“顾大人将潘学谅放到我手里,便已是信任。至少此趟的扬州之行,他知晓我会与他一条心,这便足够了。”

  说话间,外头一阵响动。

  一个内侍小碎步进屋,对柳元道:“柳公公,大掌印那头派人来了。”

  柳元挑眉,敛眸沉思须臾,忽地笑了:“咱家这便去。”

  司礼监。

  裴顺年靠着把太师椅,身后一名小太监正轻柔地给他按着太阳穴,听底下人说柳元来了,便挑了挑眼皮,冲那小太监挥手。

  “都下去罢。”

  小太监应声退下,行至司礼监院子时,冲迎面行来的柳元睇了个眼神。

  柳元面上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一进值房,便“扑通”一声跪下,对裴顺年恭敬喊了声:“老祖宗。”

  裴顺年垂着眼看他。

  这小子是杨旭最受宠的干儿子,杨旭爱听曲,当初去了趟扬州,便带回个会唱曲的小子,藏在私宅里好几年。

  裴顺年不爱听曲,便没怎么关注杨旭这干儿子。只知这小子先是去了御用监,后来又去了御马监。

  杨旭将柳元送去御马监是作何用他心知肚明。

  他惯来放任几个干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到底是年岁大了,最怕的,便是那等子吃里扒外的叛徒,儿子间彼此监督、互相掣肘最是让他安心。

  却不想,这么个长相妖娆、雌雄难辨的伶人会有那等手段。

  不仅同贵忠勾搭在一起,还能让都察院那位总宪亲自来司礼监保他的命。

  裴顺年无法容忍旁人的背叛,贵忠是皇爷抬来打他的脸的,不能动贵忠他忍了,殊料连柳元他也不能动。

  做了这么多年的大掌印,他从不曾这般憋屈过。

  裴顺年在柳元那张糜丽的脸定了片刻,缓缓捏紧了手上的玉扳指。

  “可知咱家因何寻你来?”

  “奴才不知,还望老祖宗给奴才提点迷津。”柳元笑吟吟道,眉心一点朱砂痣泛着妖异的艳光。

  裴顺年惯来不喜长相太过妖艳的人,撇开目光掩下眸底的厌恶,道:“皇爷派你去扬州,除了做监军,可还有旁的任务?”

  扬州乃大胤最富庶的府城之一,当初杨旭在扬州做监军时敛了不少黄白之物,那些钱财自是泰半都孝敬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