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金坎
通过乡试的人称之为举人,原则上来说,举人就获得了选官的资格。但大家都会继续往后面考,若是考不中进士再说。
乡试是每三年一次,如遇到庆典也会加考,就是所谓的恩科,同样是在八月份考试。
乡试的时间是定死的,不需要另外通知每年几月考,学子们只要根据考试时间,再提前开始准备就行。
而乡试的考官,都是由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担任,分配到各地知州。
八月初六这日,考官们会先入闱,也就是先进入考场,会分内外帘两部分考官。内帘考官只负责批阅试卷,不能参与其他任何事,而内外帘考官也不能有往来。[注1]
这些制度,都是为了防止舞弊,尽量做到公正。
说到乡试,江云康就比较紧张了。
这一次的考试,可不是之前的院试。乡试里的人才,那都是院试中精选出来的。像江陵书院的好多学生,都要参加这次的乡试。
七月二十这日,文渝的信到了木府。
为了乡试做准备,文渝打算提前出发,先到木府住几日。
木须看完文渝的信,就让江云康先放下书。
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满树发黄,木须站在门口,看着即将落叶归根的梧桐树道,“虽然文渝不是我的学生,但我还是希望他也能有好成绩。他会是你这次乡试最大的对手,你知道你的文章,和他的区别吗?”
“学生其实明白一点。”
上次在江陵书院小考,江云康就懂一些,“文师兄胸怀天下,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抱负。”
“文渝出身贫寒,他知道百姓最缺什么。他的文章里,总是带着雄心壮志,读起来能让人热血沸腾。”木须目光放远,“如今历朝的江山有一半在敌国手中,那边的百姓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文渝这样满腔热血的年轻人。”
“而你的文章,是规矩里写得最好的。从用词到行文,还有对朝政的把握,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说到这里,木须转身看着江云康,“但你少了文渝的那份热血,你的书,是在为你自己而读。”
“人生匆匆几十年,为己而活无可厚非。但为自己而活,又如何名垂青史?”
江云康曾听钟情说过,木须先生一辈子教书育人,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有才之人参与朝政,能收复旧山河。
他很能理解,也很懂木须他们的这份抱负。
但正如木须先生说的一样,他现在对这份抱负的感受,并不是特别深刻。
刚穿越来的时候,江云康面对的是一地鸡毛的承安侯府。
在侯府里,他是最不被人看好的庶子。自个儿的处境都十分艰难,又如何做到去肩负重任。
为了能从侯府走出来,江云康才那么认真地读书。
他最开始的读书,更像是现代人好好读书,然后找一份好工作。
但日子久了,他发现身边很多人都不是这样,包括林源都有些很大的抱负。
穷则独善其身,江云康已经从这个“穷”字走出来大半,既然如此,是否要再往外看看?
平心而论,江云康更想的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但每次受到身边人的感染后,他也会有收复关山五十洲的抱负。
只是他现在的目标还放不到那么大,毕竟他只是一个秀才,他更喜欢一步步地来。
木须也知道江云康自己明白,所以他之前都没和江云康提这个事,现在说起,也是不想江云康对文渝有敌意,“你在江陵书院时,邱杰也说过,一次两次的考试,并不能决定你往后走得多远。过个几十年再看,有可能状元还不如后面的人。”
“我希望你尽全力地去考,也希望你在把文渝当对手时,也把他当并肩的朋友。只有互相磨练,才能一起成长。”
木须很少说这些除课本以外的话,林源听得一知半解,等木须走后,才敢走到江云康边上,“姐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我努力的意思。”江云康转身看到林源的书掉落在地上,叹气道,“你好似一点都不担心这次的乡试?”
“为何要担心,反正我这次考不上。”林源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况且我还年轻,再努力三年也行。姐夫你多多努力就好,若是你中了,我也好……哎哟,姐夫你干嘛打我?”
“还没考就带着这种心态,那你去考什么?”江云康皱眉道,“不管结果如何,你既然要参与,那就不许松懈。抱着无所谓的心态,还不如在家中睡大觉。”
林源被训得不敢说话,赶忙坐回位置上。
两日后,文渝和张博宇如期而至。
刚进门,文渝就先转交邱杰带来的礼物,成氏头一次见文渝,但看文渝白白净净,很是喜欢,笑眯眯地带着他们去后院的竹屋。
一小段路的功夫,成氏就把文渝两个人的家世都给打听清楚。
到竹屋门口,成氏让他们自个儿进去,“你们先和先生打招呼,我让人把行囊先拿进屋子里去。”
文渝和成氏道谢后,才和张博宇一起进竹屋和木须打招呼。
木须让他们先坐下,文渝便坐到了江云康的边上。
第56章
从文渝和张博宇到木府后, 林源彻底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之前在江陵书院时,还有其他学子,现在身边三个都是厉害的, 让林源顿时觉得,往后还要苦读多年才能追得上他们。
江云康也有了点压力。
他和文渝同住同吃十天,发现文渝就是个不用休息的读书机器。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刻苦, 没想到文渝更加努力。
原以为文渝的心态比较好,但考前一天, 江云康却发现文渝喝了酒。
本来要考试了,不应该喝酒才是。
江云康见文渝立马放下酒壶, 过去一起坐在石阶上,“我以为你不会紧张呢。”
“怎么可能呢。”文渝笑了笑,把酒壶里的酒都给倒了,“我们都一样,必须要考出成绩,不然我们只能被拉回糟糕的生活中。”
“我自小过得艰难,看多了命苦的人, 既然我要读书,那就要尽力做到最好。我的抱负就是, 在我任期内,街头不再有冻死骨。”
说到自己的抱负时,文渝眼中带了星辰, 闪闪发光。
他只喝了两口酒, 并没有到醉的时候。
转头看江云康,拍了拍江云康的肩膀, “三郎为人正派, 我想你往后一定会比我有作为。”
江云康却不这样觉得, 木须先生说得对,他的胸怀和抱负都比不上文渝。
“文师兄谬赞了,我读书的目的远不如你的远大。”不过和文渝待在一块后,江云康倒是会被感染到一些情怀,“希望往后我们能有机会,在北城饮酒。”
二人相似一笑,起身往外走,准备迎接次日的乡试。
乡试考三场,每场考试都要提前一日进场,看完次日离场,故而每次考试前后都要花三日时间。
考试的地方又成“号房”,由一个个小隔间组成,里面有两块板子,白天用来作答,晚上放平睡觉。
“号房”很小,夜里睡觉时都得屈膝,很多人会睡不好。但又不得不睡,不然会影响到次日的考试。
江云康比较高大,他进入考场后,就发现“号房”对他来说有些太小。可每个人的“号房”都是一样大小,夜里睡觉时,他烫了很久才睡着。
在考试期间,他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号房”,只有考试结束才能离开。
而考场会提供一个炉子,一到两支蜡烛,炉子可以取暖,也可以用来生活做饭。
总而言之,古代的考试条件远不如现代,很多人连着看完三场,能瘦掉好几斤。
第一场考试结束时,江云康上了马车后,就开始睡觉。
没过多久,林源倒是精神满满地回来。
林源被江云康训了一顿后,确实想好好作答,可他看到试卷后,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心里倒是突然轻松一些,故而考试时也不如其他人那么紧张。
不过他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
很多人参加一次科考,就要花掉家中大半年的银钱,所以都希望能一次就考中。林源没有这种压力,加上他没有考状元的目标,心态反而比院试时好多了。
院试那会,他可是抱着一定要中的心理去考。
听到姐夫发出轻微的鼾声,林源本想问问姐夫考得如何,但这会也不敢多问。
过了会,江云熠也上了马车。
江云熠现在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垂着脑袋感觉随时都能哭出来。
林源看他那么难受,想着好歹一起读了一个月的书,想安慰一下,“你也别难受,这次不行,下次我们一起考嘛。”
“谁要再和你考!”江云熠咬牙抬头,眼眶红红的,说完后,立马转头看了眼边上熟睡的三哥,压低音量道,“你自己不思进取,不要带上我,我才不要和你一起考一百!”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好么。”林源说完发现江云熠的眼神更凶了,立马说算了,“行行行,你这次一定会中举人,行吗?”
“哼。”江云熠歪头不看林源,不想再说话。
马车先到承安侯府,江云熠自个儿先跳下马车。
林源把江云康叫醒后,江云康还以为在考试院外边,问江云熠还没来吗?
“他已经下马车走了,姐夫你要睡快点回去睡,我也累了。”林源道。
江云康这才知道,竟然到承安侯府了,他下了马车后,原以为江云熠已经进府,但看到江云熠正停在门口。
等江云康走近后,江云熠才板着脸道,“你不像我年纪小,再过三年,安儿都会认字了,可得仔细一点答卷。”
江云康还很困,刚点头说好,江云熠就先进府了,“这小子,臭脾气倒是和某些人真像。”
江云康考得累了,回到三房后,随便洗了个脸就睡下。
林氏怕打扰他,只过来看了一眼,便抱着安儿走了。
另一边,江云熠先去给孟氏问安,正好向氏也在,就被向氏叫住问考试如何。
江云熠本就心情不好,还要听二嫂说点有的没的,当即就没给好脸色,打断后走了。
“母亲,五弟这脾性也太大了吧。”向氏小声抱怨道。
孟氏心疼儿子辛苦,不悦道,“五郎考试辛苦,本就状态不好,你还问他能不能赢三郎,这不是诚心给他添堵,你还好意思说他脾性大!”
这次的乡试,孟氏并没有对江云熠抱希望,能过院试便很不错,江云熠到底年纪小,不用急着过乡试。
向氏本意是想捧捧江云熠,但没想到江云熠不接她的话,现在又被婆母训斥,当即抿嘴不说话。
过了会,向氏才忍不住说到大嫂安和郡主,“母亲,我方才去看了大嫂,她面色越发不好了,前些日子亲家夫人还特意来看过,话里话外都是挤兑咱们让大嫂辛苦。这往后,还是别让大嫂插手管家的事了吧?”
安和郡主稍微好了一点后,就忍不住过问一些内宅里的事,问了后又会开始思索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日子久了,精神也被慢慢熬没了。
向氏这些日子跟着孟氏管家,但总不能插手到核心,让她很是着急。
孟氏一眼就能看出向氏的心思,但同样的,向氏说的确实没错,安和的气色越发不好。她有私下问过大夫,大夫说岁不至于油尽灯枯,可如果再劳心费力,怕是撑不了两年。
因为怕安和郡主真撑不过去,孟氏经常把顺顺和两个孙女接到正院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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