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锤子
王红棉的话对一向疼爱妹妹的沈一鸣来说有些刺耳,但是沈一鸣也知道妻子说得都是对的,如果说裴铮小时候他还抱着裴寂安会和妹妹复婚的念头,那么都过了十几年了,他多多少少也看出裴寂安的态度来了。
可他心里接受不了他妹子对男人余情未了,这个男人却对妹妹避之不及,所以每次见到裴寂安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沈一鸣也知道一些裴寂安和陆浓婚姻的内情,他们压根不是什么两情相悦,而是由一封托孤信强扭在一起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是裴寂安这种性格的人,不是他自愿结婚,无论如何都暖不了他的心。
以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在裴寂安身上摔得头破血流,不论付出再多,裴寂安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可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研究了裴寂安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他们曾是朋友、战友、对手、也曾是一家人,他太了解裴寂安了,以至于现在有些悲哀。
读军校的时候,他、裴寂安和顾卫国曾是他们那一届最优秀的学员,于是他们三个人轻而易举成为好朋友。
有一次,在讨论关于爱情的时候,顾卫国说他喜欢的是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要认准了一个人,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他心里嗤之以鼻,心想什么样的女人能达到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地步?顾卫国这小子本事不大,心倒挺大。
他自己更向往的是琴瑟和鸣、琴盖如故的爱情,相知相许相爱,像周先生和夫人那样一辈子的革命友情和爱情。
等到轮到裴寂安时,他说爱情是人类的一种疾病,他没病,把他和顾卫国两人噎了半天。
结果一语成谶,顾卫国找到了他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找到了自己的革命爱情,而裴寂安没病。
以梅最终也没从裴寂安身上得到过爱情。
裴寂安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以梅,或者说,任何女人。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是男人对自己女人势在必得的眼神,现在,裴寂安用这种眼神注视着他怀里的女人。
他最终还是生了病,可惜那个让他生病的人不是以梅,这让沈一鸣如何甘心,如何不意难平?
令一边,裴寂安一只手搂着陆浓纤细腰肢,一只手握住陆浓绵软白嫩的小手——相比起裴寂安修长的大手,陆浓被大手握在掌中的手,显得娇小可怜。
陆浓不是没有跟别的男人跳过舞,可不知为什么,当裴寂安的手环住她的腰身时,大掌温热,灼的她腰上阵阵发热。
就是说……尼玛裴寂安的手有毒,一碰她的身子,总会让她想起某些不健康的画面,例如昨晚,例如昨昨晚。
抄啊,都怪这个老色批。
陆浓不是很自在地微微侧头,避开裴寂安的呼吸和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也不抬头看裴寂安,视线滞留在他白皙的衬衫领子上,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直接露出了白皙如凝脂的脖颈。
裴寂安一顿,微微移开视线,踏出交谊舞的舞步。
出乎陆浓的意料,裴寂安舞跳得很好,一步都没有出错,这让舞王(自封)陆浓浓十分满意,再瞧瞧周围不断踩女伴儿鞋子的男同志们,有了对比之后她更满意了。
两人珠联璧合,把一只舞得赏心悦目,渐渐过来有人围观他们。
陆浓朝裴寂安投去赞赏的目光,不曾想看了就再也拔不出视线来。
从第一眼见到裴寂安,她就知道裴寂安这个人将禁欲一词推向了顶峰,可她从不知道慵懒时的裴寂安也能将性感发挥到极点。
陆浓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裴寂安抓住陆浓的视线,嘴角泻出一丝笑意,“胆小鬼。”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陆浓耳边响起,陆浓感觉自己色色的想法被裴寂安看穿了,还得到了对方的嘲笑。
陆浓怒了,身子不行的老色批竟然敢嘲笑别人,当她陆浓浓浓是吃干饭的吗?
等着吧,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海王陆浓浓浓浓的厉害!
陆浓立下雄心壮志,裴寂安看她神色转变微微一笑,以他对陆浓在某些事上的了解,胆小鬼三个字足矣,她看着贪玩贪图美色,可是如果他不往前走一步,她永远都不会更进一步,是一种矜持,也是一种骄傲。
裴寂安搂紧陆浓。
一支舞跳完,陆浓尿急,裴寂安没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呆太久,喝太多茶水,这会儿肚子发胀,十分想嘘嘘。
她和裴寂安说了一下,走出大厅,在收票员的指引下找到卫生间。
上完厕所出来,没承想在卫生间门口里竟然碰到了赵馨。
第40章
陆浓和她打了个招呼就想离开,赵馨和善一笑,然后低头进了厕所。
出了厕所不久,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男人目光直视陆浓,就在他走到陆浓面前时,陆浓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第六感发作身体比脑子快,转身就跑。
也恰好卡在她转身的档口,男人突然抬手朝陆浓扬了一把粉末,陆浓虽然跑得及时,但还是不免吸了一点粉末进身体里。
一般这个时候,人可能下意识往厕所里跑,因为刚刚碰到了赵馨,两个女人挡着厕所的门不让坏人进去,总比一个人安全。
可不知为何,陆浓宁愿自己多跑几步找其他人求助,也不愿就近跑回厕所。
被服厂的公共厕所建在大礼堂背阴处一条小路上,小路两头通,走哪个方向都能绕出来回到礼堂正面,陆浓见前面有人追,干脆往相反的方向跑。
陆浓跑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碰到人,被服厂员工有专门的厕所,平常这里几乎没人,只有厂里开大会或者举办舞会的时候才用一用,所以这周围少有人活动。
但她这几周天天食补,早上也有意识起床锻炼,虽说这几天为了学习又肝起来,可那也是因为身体好转才带给她熬夜的自信,所以体力不错,始终没被男人抓到。
眼看就要跑出礼堂背面,陆浓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热,速度也慢下来。
陆浓不甘心,她咬着牙发狠劲往前冲,一口气冲出了小路。
就在这时,不远处裴铮和张开平正朝礼堂走,陆浓心下一喜想要呼救,然而急速喘息让她根本没办法发声,她只能机械地跑,朝着裴铮的方向奋力跑。
裴铮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即使在夜色下,他仍旧注意到了朝他飞奔的陆浓,情况不对劲,他停下往礼堂走的脚步,转而朝着陆浓的方向走去,张开平不明所以,连忙跟上他。
看到裴铮往这边来,陆浓心里霎时松了一口气,脚步不自觉慢下来,身后追着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近,也从礼堂背面跑出来。
裴铮这个时候才看见陆浓身后有人,终于明白陆浓为什么要跑,脸色一变,拔起腿就往陆浓身边冲。
陆浓见状彻底放下心来,有两个体格不错的大小伙子做依仗,她底气渐足,裴铮和张开平从小被亲爹带到部队里摸爬滚打,身手那是相当不错,陆浓脑筋一转,决定不跑了。
她停下来,转身朝着男人走去,跆拳道黑道段位的水平不是用来吃干饭的。
追她的男人:???
陆浓抬手活动活动手指,指关节被她按得咔咔咔作响,又活动活动脖子,像黑涩会头头一样阴冷一笑。
两人下相差不过几米远,追陆浓的男人停下脚步,他同样也看到了朝这边跑的两个男孩儿,又见陆浓不但不跑了反而转身朝他来,表情古怪无语。
随后男人脸上露出不屑神色,看起来不但没把陆浓放在眼里,连裴铮和张开平都不在意。
陆浓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和男人周旋,既不主动出手,也防着男人逃跑,静等裴铮和张开平赶来。
男人却等不及,刚要大步上前,不知哪里传出一阵哨声,男人听了哨声顿了片刻,转身就跑。
啧,陆浓一瞧他这个逃跑姿势就知道不专业,原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没常识的菜鸡。
正常跑路时,越靠近敌人越应该正对着敌人,最好慢慢退着走,不要把后面露给敌人,否则你会失去先机。
就像此刻,陆浓上去一个飞踢,男人被踢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赶过来的裴铮和张开平:“……”
裴铮嘴巴长得老大,没反应过来,陆浓奇怪,“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把他抓起来。”
“哦哦。”
裴铮和张开平反应过来,可惜完了一步,男人趁三人说话的功夫站了起来,不仅如此,去上厕所的赵馨不知何时走过来,男人一把拉住赵馨,边退边用什么抵着赵馨的脖子威胁陆浓几人,“别过来,再过来我就鲨了她。”
陆浓三人一时间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带着赵馨往院墙的方向走,退到院墙时,男人把赵馨一把推到裴铮怀里,自己翻墙跑了。
裴铮扶起赵馨,“赵阿姨没事吧?”
赵馨惊魂未定笑笑,“我没事,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他也不会跑掉。”
张开平宽解她:“没关系,您没事儿就好。”
陆浓抿嘴,突然想起刚才的哨声,她悄悄打量起赵馨,赵馨今天穿了件裙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而她手里也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猜错了?可这也太巧了。
“浓浓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张开平瞄了眼陆浓,又赶紧移开视线吞吞吐吐地说。
实际上不仅脸红,陆浓的眼睛泛着水光,头发跑松散,额头出汗浸湿了几缕发丝,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这副样子让人心惊肉跳,莫名不敢直视。
陆浓不明所以,只觉得有点热,可能是刚刚跑得太快出现后遗症?
至于男人撒了一把粉末这件事早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吸进去的那点东西约等于无,事后没什么想睡觉的反应,应该不是迷药。
赵馨和裴铮闻言都看向陆浓,裴铮摸摸鼻子也像张开平那样不自觉移开了视线,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倒是赵馨眼神闪了闪。
“回去吧。”没抓到这个人,陆浓有些失望,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非要追她,为钱?为色?但不怀好意是肯定的了,而且那声哨音……
回到礼堂大厅,来跳舞找对象的人越来越多,陆浓看到裴寂安坐在陆浓自己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不断有小姑娘偷偷看他,胆子大的甚至不顾裴寂安满身摄人气息,走到他面前邀请他跳舞。
她们应该是后来的女孩儿,不知道裴寂安已婚的身份。
“不好意思,我结婚了。”裴寂安对每个邀请他的女孩儿都只说这一句话,随后便再不开口,态度冷淡近乎冷漠。
年轻女孩儿们显然不相信,或者说相信了也不在乎,在动乱到来之前,交谊舞风靡大街小巷,很多年轻男孩女孩儿只是想和优秀的舞伴跳一支舞而已。
裴寂安不住地往门口方向看,仍不见陆浓的身影,他眉头紧皱,不再等下去,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门口恰好出现四个人的身影,陆浓和裴铮、张开平还有一个女人一起进了门,四人脸色都不怎么好,陆浓的样子也不对劲。
裴寂安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浑身气质冷肃下来,大步走向陆浓和裴铮几人。
“怎么回事?”裴寂安锐利的目光扫过几人,除了陆浓心不在焉其他三人皆不敢和他对视,沉下脸的裴寂安有亿点恐怖。
好在裴铮抗压性强,片刻就反应过来,回道:“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追着陆浓跑,跑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时候,他手里有家伙,挟持了赵阿姨,被他跑了。”
说完裴铮抿抿嘴角,被坏人跑掉这件事足够让他郁闷的了。
裴寂安:“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裴铮摇头,那人戴着工帽,一直低着头,除了能看清他的身高和脸型大体轮廓,五官都是模糊的。
他想让陆浓说说情况,可是陆浓不住地抹汗,神情恍惚,不知道走神去哪里了。
裴寂安从刚才开始一直关注陆浓,就发现她很不对劲,走近细看那股不对劲就更明显了,只见她眼神时不时恍惚一下,眼里聚拢着一汪春水,脸上媚态流转,像那天喝醉酒一样。
一天之内遇到两次袭击,裴寂安怕陆浓心里产生什么不好的阴影,他走过去环住陆浓,说,“先回家。”
陆浓被裴寂安环住,立时便轻哼了一下,就是这一声轻哼让裴寂安顿住,霎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和陆浓同床共枕这么久,陆浓什么时候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他再清楚不过。
裴寂安终于明白陆浓哪里不对劲了,她被人下了脏药。
“先不回家,去医院。”裴寂安嘴里泛着腥气,眼睛里的杀意藏都藏不住,那是从浴血战场上磨出的刀锋意志,裴铮和张开平被吓得不敢说话,赵馨胆子更小,直接打了个哆嗦。
这时陆浓过了一阵药劲,终于清醒几分,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招了,说:“那男的撒了一把药粉,我躲得及时没沾多少,应该不是大事,就是一阵一阵的犯热,回家洗个澡就行,我好难受,咱们回家吧。”
陆浓轻摇裴寂安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