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 第33章

作者:素染芳华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穿越重生

  陈槐花正是陈妈那妹子的名字。

  王氏点头,“找我家渔儿帮着打个络子,这怎么扯到婚事上头去了?”

  那妇人就笑:“我可是瞧得真真的,跟着她一起去的是她姐,就在你们家院子外瞧着呢,陈槐花恁鬼,想是带着她姐来相渔儿的。”

  王氏这两年没少见人探头探脑的在外边瞧她闺女,也不以为奇,“陈槐花娘家的算哪门子大户人家。”淡定的又洗起衣裳来。

  妇人扑哧笑了起来:“你想事情可真简单,那陈槐花姐姐家是不富裕,可她做工的那家是镇上陈家呀,开书斋那家,你家宝哥儿日常用的一应笔墨纸砚和书本都是那书斋买的吧,这不是大户,哪家是大户。”

  王氏自然知道镇上那家书斋的,可她一脸莫名,“一个帮工,主家富不富与她什么相干,你想多了。”

  妇人笑起来:“是你想少了,你家渔儿生得那样好,你看我们这些人敢替家里小子上门提亲不?这样漂亮的姑娘就不是嫁寒门贫户的,陈槐花和她姐心里能没数啊,所以我猜着,说不定是替主家来瞧的,你家渔儿最近不是天天往镇上去?没准儿就是叫陈家人见着了。”

  王氏一愣,那妇人尤不知,继续一边洗衣一边道:“陈槐花嘴倒是紧,我昨天问她是一句话也没问出来,我瞧着八九不离十的,你就等着老来享女儿福吧,这要是嫁进陈家,那就是天上的好日子喽,我听说陈家太太小姐,身上穿用的都是到县里采买,你呀,以后指定……”

  一句跟着沾女儿的光没说完,王氏手里洗的衣裳不知怎么就松了,被湍急的河水冲了下来。

  那妇人惊呼:“呀,你衣裳!”

  一边提着捣衣杵去拨弄,河水急,把那衣裳冲着就往下游去了,妇人忙叫唤:“柳麻子家的,快,勾住那衣裳。”

  那被叫做柳麻子家的是个面皮粗黑的矮妇人,背驼起好大一个驼峰,就显得没有脖子,头都缩着一样,瞧她生得这样,手脚却是个再利落没有的,一听上游妇人叫唤,顾不得鞋裤被打湿,一个大跨步就下了水,把王氏被冲下来的那件衣裳捞了起来,连呼几声好险,道:“要是再冲出一点,我也不敢下水了。”

  此处原是渝水河一条主要分支,经长丰镇流下,河面极宽,边沿半丈许还好,河中心段水深过人高,不会水的下去了脚都打不着底,没人搭救恐怕就上不来了。

  王氏面色煞白,被旁边那妇人提醒了好几声,才知道去那柳麻子媳妇手上拿被冲走的衣裳,又谢过她。

  后面的衣裳洗得都不是对付两个字好概括的,几乎是水里晃一晃,捞上来,拧干,扔进篮子里就提着回去了。

  把旁边那与她说话的妇人瞧得一愣一愣,家去时碰上伍氏,特意拉住了她,懵头懵脑问一句:“你婆婆是不是对你们家渔儿婚事有什么打算啊?”

  伍氏听了前因,魂都震了一震,她可管不着王氏的古怪,她管的是她眼见要到手的银子就要飞了。

  这一天四月初十,恰是逢集的日子,她走回自家院里和林氏打了个招呼,就往镇上去了。

  柳渔尚不知陈婶那位姐姐来一趟,能被个瞧见的妇人把目的猜出花来,且还传到了王氏并伍氏耳中,更不知伍氏已经鬣狗一样往镇上追来了。

  也不知陆承骁满镇子主街上转着找她的身影,只当先时瞧见不过偶然。

  她在李宅附近徘徊,好容易等到附近一个孩童出来,悄悄哄了套出话来,才知那位李爷出门还不曾归,满腹心事的准备打道回柳家村去。

  同一时间,陈昇离了家先回了趟书斋,问伙计柳渔再没来过,因想着柳渔来镇上次次都是去绣铺,就急往绣铺走了一趟,在两家绣铺都没看到柳渔的身影,陈昇一急,牙一咬,决意往镇北看看。

  这般打算着,疾步就朝镇北去了,恰是凑巧,柳渔刚走出镇北主街,陈昇瞧见一个背影,急忙出声唤道:“柳姑娘,柳姑娘,等等!”

  柳渔不消回头都听得出这是陈昇的声音,她眉头一挑,竟出来得这么快?

  所以是陈昇战斗力不行,还是那位陈太太太段位太高?

  她侧身驻足,静候着陈昇走近。

  陈昇一路小跑着到柳渔近前,气息还没喘匀,一双眼就灼灼看着柳渔,道:“柳姑娘,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

  柳渔从他话音里听出细微的愉悦,有些奇怪,那位陈太太可不像是这么好摆平的。只她不久前才说过不相往来的话,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冷着脸向后退了一步,一副不肯与陈昇有纠缠的模样。

  陈昇心里那点子愉悦霎时散了个干净,面色一紧,就想伸手拉住柳渔。

  柳渔眉头一皱,正要避开,陈昇后衣领被人整个提起向后一扯,他双手拉住衣袍前襟才没被勒得背过气去,只是脚步便整个虚浮悬空的被人掼向了后方,站立不稳,嘭地一屁股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陈昇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更因为在柳渔面前丢了丑,一张脸胀得猪肝一般,正要看看是哪个浑人干的好事,想找个后账寻回些气势来,抬眼就看到陆承骁冷着脸,居高临下睨着自己。

  他与陆承骁已是多年未打交道了,然而十五岁那年被十三岁的陆承骁碾压着揍的记忆这辈子都没办法忘,乍一看动手的人是陆承骁,他心下就是一颤,到嘴的质问就卡壳一般噎了回去。

  陆承骁这一年十八,远比陈昇记忆中十三四岁的他高大,在袁州书院读书几年,看着多了读书人的斯文,可陈昇太清楚陆承骁是怎么去的袁州城的。

  年仅十四就能从几个水匪手里救下一条命来,袁州城的书院听闻是骑射剑术都教的,现在的陆承骁只会更难招惹。

  陈昇那一股怒气都不及腾起,气焰就已经摇摇将灭了。

  只是想到柳渔也在,自己这般被陆承骁掼到地上若是连吭也不敢吭一声,未免也太窝囊丢脸,怕是柳渔也要看他不起了,陈昇这才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陆承骁你发什么疯!”

  陆承骁远远过来,见陈昇要去拉扯柳渔时,脑中的弦在那一霎就崩断了,此时看着陈昇,他满面阴霾,声音里都冷沉沉浸染了几分戾气:“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脚,再有一次,我看你那手别要了!”

  陈昇脑子里轰隆隆的像沉雷滚过,阵阵闷响。

  陆承骁果真喜欢柳渔!

  陈昇被压伏得摇摇欲坠的勇气似乎又燃了起来,他仰望着陆承骁,才觉自己这样坐在地上,实在是输了气势,忙又爬起身,站到了陆承骁面前。

  这一相对而立,陈昇就绝望的发现,从来个子都属中上的他,十五岁时个头不如十三岁的陆承骁,五年过去了,竟还是要微仰着头才能与之对视。

  尽管谁的注意力也没在身高差上,陈昇一张脸仍旧胀得通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一股子邪气突突地直往脑门窜去,脱口就道:“我与柳姑娘已是在议婚嫁了,站一处说几句话又与你什么相干!”

  陆承骁脸色骤然沉下,看着陈昇的目光更添七分凉意:“媒人去了吗?柳家应了吗?三书六礼过了几礼!”

  陈昇霎时哑然。

  陆承骁冷声道:“既然都没有,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陆承骁和陈昇还对峙着,后边的柳渔却因无意扫到河对岸一眼,倏然变了面色。

  她视力极好,远处河对岸行走中的妇人,虽看不清面容,可看身形和衣裳,分明是伍氏!

  柳渔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伍氏今天又是冲着她来的,她看着正对峙的陆承骁和陈昇,陡然头疼了起来,绝不能让伍氏把她和这二人关联起来,今天更是要让伍氏清楚明白的看到她确实在绣铺偷师学艺,才能绝了她一次又一次打探的念头。

  正这般想着,恰陆承骁一连三问,一句大放厥词把陈昇震得脸微白,陈昇嘴唇颤了颤,继而想起了什么,对,柳渔!

  陈昇忙朝柳渔看去,道:“柳姑娘,我来是要与你说,我娘已经应了,过几日一定上门提亲,这次是真的。”

  陆承骁听陈昇张口又是要提亲的话,心下一紧,也忙转身:“柳姑娘,婚姻之事……”

  话未说完,已被柳渔打断:“你们可以不顾名声,我还要名声,再别提我姓名一个字。”

  说完拂袖就走,脚步匆匆,对二人是避之唯恐不及。

  两人下意识要追,柳渔仿佛一早知悉了他们意图,冷冷扔下一句:“谁也别跟来!”

  陆承骁和陈昇几乎是同时止住了脚步,当真再也不敢冒进一步,柳渔身影很快转进长丰镇里,渝水河畔只剩陆承骁和陈昇这两个旧日同窗、今日情敌相对两厌。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今天我真的出息了。

  说个好消息,这一章是小说时间线四月初十,女主重生第二十二天,落水是在第二十三天,就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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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伍氏一路飞赶到镇上, 自是那妇人的话在她心里作祟,她要确认陈婶那姐姐到底是纯粹探亲还是柳渔当真在镇上为自己物色起夫家来了。

  论理陈家也算富户,至少在伍氏眼里是富户, 可她愿意把柳渔嫁到县里大户给人做妾,却不愿意柳渔嫁到镇上小富之家为妻。

  伍氏有一门账算得极清楚,她因着肚皮争气生了个宝哥儿,把柳渔卖了,哄一哄公爹柳康笙,自己夫妻俩就能吞了全款。

  嫁县里产业多的大户,她吞不了全款后边却有用不尽的好处, 男人没准也能捞个县里的好活计干着,以后当个把子掌柜什么的也有可能。

  可嫁到镇上的小富之家能干嘛?就说集贤斋好了,因着儿子读书, 伍氏算是知道集贤斋的,是有钱,可与她没什么相干啊,顶多一年三节走个礼, 宝哥儿以后笔墨纸砚上占些个便宜,陈家还能把集贤斋送半个给她不成?

  自然是痴人说梦!

  又说陆承骁陈昇, 柳渔真走了,陈昇还是心念念想追上去的, 可陆承骁会让吗?陈昇进镇他也进镇, 只中间不多不少横隔着三步,近了他怪嫌弃, 远了他也不干, 左右陈昇是别想去骚扰柳渔。

  在陆承骁眼里, 陈太太显见不是什么好货色, 陈昇现在还纠缠柳渔的行为无疑就是骚扰,柳渔都烦了,冷了声让谁也别跟着了,他还能让陈昇跟上去吗?

  不能!

  虽然他自己也是被嫌弃的那一个……

  被陆承骁盯着,陈昇也是如芒在背,才刚动过手,左右没了柳渔在这里,他和陆承骁是一句话不想多说的。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陆承骁防着他,他也防着陆承骁,就这么两相牵制着往镇里去了,还真是谁也见不成柳渔。

  因此伍氏一过石桥,渝水河岸清清静静,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柳渔算是险险避开了这一次照面。

  伍氏也压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也没个目的,直奔绣铺和集贤斋去了,集贤斋那边自然瞧不见柳渔,等到了绣铺,远远的就看到柳渔正假模假样挑东西,一面与女掌柜闲聊着什么,一面抻长了脖子正偷瞧铺子里的绣娘做活计。

  还真是安安份份偷师来的?

  伍氏不禁对妇人的话存了疑,说陈婶那个姐姐是去相看柳渔的,别是误会吧。

  她也没有作声,就悄悄的找个隐避处一窝,这一盯就盯了有一二刻钟,柳渔似乎终于不好意思在绣铺继续呆下去了,转身离开。

  伍氏一路尾随,见她安安份份出镇北回家去了,甚至走的都不是集贤斋那条道,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伍氏有心折返回去集贤斋探探口风,犹豫半晌,却是没敢,一则是不知从何问起,二则,也是柳家把个读书瞧得天样大,买笔墨纸砚一应事由都是家里男人出来办,没有妇道人家沾手的余地,所以伍氏逛过油盐酱醋头花布庄胭脂铺,独独没有进过这读书人才敢进的书斋,心里怯得慌。

  姑嫂两个一路隔着老远往柳家村去,柳渔才进柳家院子,被候在院子里的文氏拉进了柴房边,压着声音问:“大妹妹,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柳渔一脸莫名,文氏急道:“大嫂早上又往镇上去了,家里又没什么要买的,怎么突然就往镇上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她盯上了。”

  文氏面上关切不似作伪,柳渔这一刻是真的感念文氏的好来,上辈子姑嫂间分明并没这份情分,这辈子倒是因为刺绣一事,几次收获文氏善意,柳渔心下感念,只面上不表,笑道:“谢谢三嫂,不过我应该没什么事好叫她盯上吧。”

  “我也奇了怪了,你自己多留心。”文氏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要是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一声也行。”

  文氏这话叫柳渔一怔,她自重生来一直想着自己解决危机,从没对柳家人报有过一丝希望,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她这一瞬当真生出过求助于文氏的心思来,又想到柳康笙在家里权威,文氏真能顶住吗?

  到底是按下了,只是心中对文氏更多几分感激,决定之后再教她刺绣更多上心几分,左右柳康笙要动手也就是这八九天,她把教刺绣的进度拉得再慢,柳康笙也不会真放过她。

  姑嫂俩个还凑在一处说着小话,王氏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就站在堂屋门口,唤了柳渔一声:“你跟我进来。”

  柳渔回头,见她面沉似水,率先转身向里去了,只能和文氏说一声,跟着进了堂屋。

  王氏脚步迈得极快,进了柳渔和柳燕姐妹俩的房间,这时家里的男人们不在,林氏和文氏在院子里择菜,柳燕和家里几个小的不知野到了哪去,这屋里也就王氏和柳渔母女二人,便是如此,柳渔一进去,王氏还是转头把房门给合上了。

  柳渔眸光微动,静待着看她要说什么。

  却见王氏转过身来,只紧抿着唇盯着她看,神色怪异,不似母亲在瞧女儿,倒像是在瞧什么仇敌煞星。

  柳渔手一紧,那一瞬间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是这感觉很快又消失了,因为王氏眼神略微恢复了正常,她仍盯着柳渔,问:“你实话说,你去镇上有没有勾搭陈家人。”

  勾搭!

  柳渔陡然盯住王氏:“娘,这是一个当娘的该说女儿的话吗?”

  王氏对柳渔这一句几近质问的话仿佛全然不曾听进耳中,她只是死死盯着柳渔:“你只说,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