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染芳华
说着自己跑到村民家借了把锄头,带上二丫就开始整院子。
没挖几锄头,族长家的儿子儿媳来了,一个抱着一床铺盖,一个拎着水桶,端着脸盆抹布,一进这废宅里,看到柳三郎家四口人的凄惨模样,夫妻俩面色都有些凝重。
族长儿媳与文氏本就交好的,一进屋见文氏抱着不点大的孩子坐在一张落满了灰的破床上,眼泪浅的就红了眼。
“你公爹这是造什么孽,好好的儿子儿媳孙女儿全赶了出来,还连点像样的东西都不给带,你这连月子都还没出呢。”
文氏自嘲一笑:“断绝关系了,我没有公爹。”
族长儿媳忙道:“对对对。”
又与文氏道:“他们家这月余真的是,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呢,还觉得挺不错一人家,现在看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先是渔儿,现又是你们。”
听到柳渔,文氏有些怔忡,也不知柳渔怎样了,陆家找到她了吗?
不过她眼下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操心得到柳渔。
想到柳渔,文氏就觉得离开柳家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离开那个家,困难只是一时的,留在那个家,阴影却是一辈子。
族长儿媳放下水桶脸盆,看这里也没个干净地儿放铺盖,接了男人手上的铺盖自己抱着,打发男人去打水来,一边与文氏道:“我婆婆去几个族老家走动了,和几家婶子商量给你凑点过日子的东西,看看各家各出点什么,好歹给你们凑出一副吃饭的家伙什出来。”
文氏动容:“多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肯援手,我今天就难了。”
“日子会好的。”族长儿媳嘴上安慰着,只是心里还是犯愁,没地没粮,这一家子吃什么啊,想了想,道:“这样大的事,你找人给你娘家报信了没?”
文氏苦笑:“还没呢,哪顾得上,等安顿下来,过了今晚,明天让孩子他爹走一趟。”
说话间族长儿子已经把一桶水提了来,接了女人手里的铺盖自己抱着,族长儿媳腾出手拧了抹布就先帮文氏抹起床来。
文氏不好意思看人家帮自己干活而她自己干坐着,可手里的孩子都没处放,一脸的惭愧,族长儿媳一瞧她神色就道:“别想那么多,你还月子里呢,这生水千万碰不得。”
足换了三盆水,擦出来那床板子才现了本色,那一床铺盖也终于有地方放了,族长儿媳接了铺盖帮文氏铺床,男人就出去帮柳三郎整院子去了。
这边床才铺好,族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家人,各家都提着个篮子,送什么显然是商量过的,几家人里有四家一家送了一副碗筷,有三家送的粗瓷盘子,还有两家各送一个旧瓦罐。
铁锅不便宜,家家都没有多的,也没这么豪阔,所以这两个旧瓦罐就是给柳三郎和文氏近来对付着煮吃食用的锅了。
除了这些用的,还有吃的,鸡蛋、鸭蛋、米粮、油、豆、蔬菜,各有人送,虽每家送的都不多,可凑到一处也摆了满满一桌,五六天内这一家几口的吃食是有的。
村里陆陆续续有人闻讯前来,多少都捎了些东西,看废宅院子里的地收整出来,还有人送几包菜籽的,也有的菜已经打了秧,村人就让柳三郎直接到自家地头去分一些来种上,关系交好着的临走都会说上一声,让柳三郎要吃菜上他们菜园子摘去。
柳三郎和文氏一一谢过。
柳家让夫妻俩看尽冷漠凉薄,柳家村的村人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从前未觉出的温暖和良善来。
傍晚柳三郎拿石块磊了个简易小灶,没有菜刀,就纯靠手撕做了点子青菜,夫妻俩商议着明儿一早就上文家报信,文氏自己也还有几两陪嫁捏在手上,让柳三郎去集上把菜刀案板一口铁锅这些基础生存物资置办起来。
夜里一家四口挤一张床,正要睡下,院里传来动静,有人敲门。
家里也没蜡烛灯油,只有窗外透进来些微一点月色,文氏和柳二丫也都还没睡着,柳二丫就有些紧张。
柳三郎走到门边,问了声:“谁?”
外边传来王氏压低着的声音:“三郎,是我。”
柳三郎回望文氏一眼,旋即给王氏开了门,看到了人,一时竟不知喊她什么。
王氏进门来,借着一点月光看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也不大好受。
柳家弟兄三个,王氏现在对柳大郎是恨之入骨,对柳二郎是客气拉拢,唯独这柳三郎与前头两个都不同些,她当年来到柳家村时,柳三郎还很小,小时候很肯亲近她,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后娶了文氏,文氏又极会做人,三个儿媳中最是得王氏欢喜,所以她对三房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
眼下见柳三郎和文氏都不作声,三人都静默了片刻。
王氏其实也不敢多留,从袖里掏出一个钱袋来,这是上回给柳渔,柳渔又还给她的,王氏塞进柳三郎手里:“我的一点私房,偷偷拿出来的,你们……以后好好过吧。”
离了那个家也是好事,不像她,这辈子就绑死在那黑泥潭里了。
柳三郎怔住,握着手中还有些温热的钱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王氏扯了扯唇角,“睡吧,我走了。”
转身出了门。
“娘!”身后柳三郎陡然把人叫住,王氏步子一顿,回头看去。
柳三郎站在门口,嘴唇动了动,低声道:“谢谢您。”
王氏笑了笑,摇了摇头:“还是别叫我娘了。”离了那泥潭,何苦再沾染,何况她也是个灾星,这辈子就绑死柳康笙好了,不祸害别人。
她冲柳三郎挥了挥手,摸黑离开了这处连院墙都塌了大半的小院,暗夜里瘦小得显出几分佝偻的身影被月色衬得格外孤凉凄清。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第一更,王氏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一直都比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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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柳三郎看了许久, 最后瞧不见王氏身影了,他关上房门,转身回到床边与文氏两两对望, 文氏叹气:“收着吧。”
王氏对别人怎样她不评说,对她们三房其实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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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陆承骁全不知他走后陆洵提了分家一事,他一心扑在这趟行商的事情上,与柳晏平离了陆丰布铺,一路相谈着寻到了镖局。
林怀庚和刘璋二人,镖局没活计的时候, 会赶着上午的集和傍晚的集卖卤味,这是与镖局从前的少东家,现任的东家通过气的, 因镖局发不出工钱来,大家伙总要过活,没接镖时镖师自己做些小营生,或是接些外活的都有。
人没散, 镖局没散,那东家就极庆幸了, 是以默许了林怀庚二人夜里住在镖局,白日挑担摆摊。
夏天吃食难存住, 中午这个时间点太阳正烈, 外边也没什么人走动,所以林怀庚和刘璋自天热后货备得比从前要少许多, 通常尽量争取在上午出摊卖完, 中午是不出去的。
陆承骁寻来时, 两人也才收摊回来不久, 将将用过午饭。
听是陆承骁来寻,忙迎出去,看到柳晏平,并不识得,便疑惑看向陆承骁。
陆承骁笑着与两方作了介绍,林怀庚和刘璋听是柳渔兄长,就知是陆承骁未来舅兄,而柳晏平路上早听陆承骁说过这二位是与他从小一处长大的,两相见礼,都颇热情。
简单叙过,陆承骁说了来意,林怀庚和刘璋已吃了做生意的甜头,哪有不感兴趣的,他们在镖局住的是大通铺,人多口杂的,自不好相谈,林怀庚只让陆承骁等他一等,回屋拿了钱袋就说请陆承骁外边茶馆里坐去。
他显得格外激动些,陆承骁便看刘璋,问他:“怀庚这是怎么?”
刘璋嘿嘿笑:“若能同你行商去,怀庚娶他表妹就有望了。”
陆承骁眉一挑:“这怎么说的?”
林怀庚已经大步出来了,听得后边两句,笑道:“走走走,咱们边走边说。”
揽了陆承骁,又朝柳晏平一比,就请两人同行。
出了镖局大院,把周家事同陆承骁说了,原来就在半个月前,陈有竟又找上了周家,这一回刘氏直接请的媒人去说合,想要给陈昇聘周如意为妻。
周太太是想给女儿说个好人家,可经了前番那事,她听到陈家就动肝火,想打陈家人的心思都有,若非顾及周如意名声,早就打上门去了。
眼下刘氏竟还请媒人来,周太太哪里有好脸色给媒人,连一声陈太太都不称了,只叫那媒人去回刘氏,周家攀不起她陈家的大庙,以后若是替陈家说项,大可不必再登门。
事情若只到这里,林怀庚还没这么乐呵,他笑道:“陈昇那娘也是个能屈能伸能隐忍的,我姨母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她第二天还能厚着脸携了礼物上门。”
“结果你道是如何?”
陆承骁奇道:“怎么?”
林怀庚笑,“头一天那媒人去回陈家话时,不知被谁听到传到陈昇耳中了,陈太太前脚到了我姨母家,陈昇后脚追了过来,母子二人在周家就闹了起来。”
闹什么呢?林怀庚陡然想起陈昇这闹腾是因着柳渔,陡然就卡了壳,见陆承骁和柳晏平都看着他,他尴尬一下,道:“就是柳姑娘,我听我表妹说起,自己大致推测的,陈昇约莫是还以为柳姑娘被卖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他娘起了嫌隙,听说他娘来周家提亲,闹上门来了,最后双双被我姨母和表兄打了出去。”
陆承骁略想一想,大概猜出了陈昇心理,当初刘氏应了会去柳家村提亲,却瞒了陈昇私下里找了柳渔,又弄出周家相看一事来,陈昇大概是觉得陈家如果早去提亲了,就不会有后面柳渔被卖一事,怨怪上了。
母子失和,所以刘氏着急给陈昇娶亲,慢慢把儿子的心从柳渔身上收回来?
约莫如此。
可这世间最难忘是已失去和得不到,便是真的给陈昇娶了妻,以后母子间的嫌隙真就能修复?陆承骁不这么认为。
然而这都是刘氏自酿的苦果,掌控欲太强,心机深沉、自私自利、手段歹毒,反噬只是迟早,他不愿去想陈昇还念着柳渔,便不再说这话题。
倒是柳晏平,初时听到柳姑娘,再听着以为被卖了,结合林怀庚神色,大致猜出什么,挑眉问林怀庚:“你说的柳姑娘,是我妹妹?”
林怀庚揉揉鼻子,点头,看了陆承骁一眼,见他没说什么,才道:“陈昇是我们长丰镇一个开书肆的,他喜欢柳姑娘。”
怕给陆承骁添了乱,忙补充一句:“他不是什么靠谱的,他那老娘更是难缠,不是什么好归宿。”
都能去林怀庚表妹家提亲的,自然是没看上他妹妹了,柳晏平怎会不知。
大概也猜得出几分来,他妹妹样样好,那陈家太太瞧不上,家里又是行商的,无非就是看不上他家渔儿出身呗。
柳晏平唇抿起,这样的人家,没成是好事,不过还是心疼起柳渔来,又看了陆承骁一眼。
林怀庚都知道,且能坦然在陆承骁面前说出来,陆承骁显然是知道那叫陈晟的与自家妹子之间的事的。
柳晏平倒好奇,想不出来陆承骁和自家妹妹从前是有怎样的纠葛,不过他也有分寸,没去问什么,只是心里对陆承骁还是更添几分满意,至少挺有眼光,家风也清正。
陆承骁觉察到柳晏平那一眼的打量,笑笑没说什么,反问林怀庚:“所以你姨母对你的态度是松动些许了?”
林怀庚笑得几分腼腆,说来还是那回娘娘庙里他表妹被陈家下了药,人是他救的,虽并无出格之处,可表妹本就有心于他,姨母虽初时硬顶了回去,陈家不考虑,他林怀庚也别肖想,可到底态度是松动了的,没有再急着给表妹相看了。
这些都不为外人道,林怀庚只是点点头,道:“还在看我表现吧,我卖卤菜是能赚点小钱,可利薄,在我姨母眼里也不那么体面,可要是能跟你行商去,她应该能高看我一些,多走几回,慢慢把本钱滚多些,有能力了,我姨母自然就肯了,所以今天这茶我做东。”
“行啊。”陆承骁也替他高兴,“你这也算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说话间已到了茶楼,不是前回陆承骁请客那家,是一家消费要低些的小茶馆,择了僻静处坐下,要了茶点才谈起正事来。
由陆承骁把这趟往两浙贩夏布的事同林怀庚和刘璋二人细说,路上开销由他出,让林刘二人也带些货同往,问愿是不愿。
毋庸置疑,得到的是两人都愿意的答复。
林怀庚和刘璋自四月起卖卤味至今已有一个半月,两人也赚了二三两银钱在手,加上这两年走镖交回家里的钱,合在一处也有七八两来,而家里又是做生意的,小本钱自然能拿得出,当下纷纷表示回去问家里要些支援,预备一人弄个二十两的货跟陆承骁同往。
二十两,若路上不要开销,去时能赚六两,回时若再带点货,若也能赚下六两,一来一回能有十二两。
对林怀庚和刘璋而言,这就极诱人了,更何况还能积攒到做行商的经验。
陆承骁听说他们一人只预备带二十两,想了想,道:“我给你们一人添十两做本钱吧,算是借给你们的,等赚了再还给我就行,这么远走一趟,也要冒亏钱赔本的风险,赚得太少也不划算。”
陡然听得陆承骁要给他们添本钱,两人都是一愣,虽说是借的,也是难为情,一时都不敢应。
陆承骁一笑,“不是大钱,不过投入更多,相应的也代表风险更高,生意不是稳赚不赔的,你们自己决定,确定需要的话就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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