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寗
碧芜眸光飘忽了一下,一瞬间有种被他看穿之感,毕竟她的棋艺正是被这个男人亲手调·教出来的,但她还是镇定自若道:“誉王殿下棋艺高超,幸得臣女没有连累殿下。”
誉王淡淡一笑,“若没有二姑娘相助,只怕也成不了这局棋。”
他这话说得认真,可在场却并无人当真,只以为这是维护这位萧二姑娘面子的场面话罢了。
苏婵虽怀疑了一瞬,但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下棋都能做到迷惑他人,不显露真实水平,棋艺该有多高,当时她想多了。
那厢,喻景炜输了棋,想到要去演武场再待上一月,便觉得心烦。偏偏喻澄寅还要不留情地嘲笑起他,兄妹俩便又开始拌起了嘴。
花园内,复又吵闹起来。
恰在此时,就听尖细的通传声儿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惊,忙低身施礼。
太后由李嬷嬷扶着过来,见这么多人围在一块儿,不由得好奇道:“做什么呢?这般热闹!”
喻景炜和喻澄寅可还没忘记上次被罚的事儿,此时听到问话,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誉王道:“回皇祖母,孙儿们闲得无趣,正在对弈呢。”
“哦?”太后凑近来看,“这是谁和谁下的棋啊?”
“是孙儿与二姑娘,同十三与苏姑娘一块儿下的。”誉王答。
“你和小五?这是下得双人棋啊!”太后略有些惊诧,“你们执的可是黑子?”
“是。”
太后站在棋桌旁,居高临下地看了好一会儿,蓦然愣了愣,旋即在誉王和碧芜之间来回看了一眼,露出别有深意的笑。
“这局棋倒是有意思,若非两人相辅相成,珠联璧合,恐怕也不会有这么精彩的棋局!”
碧芜闻言心下一跳,太后欲赐婚她和誉王的事虽还未传开去,可碧芜却是知晓的,听得此言,总觉得这话中有话,恐旁人也听出话外之音。
她小心翼翼地往四下打探,看众人皆垂着头反应不大,这才放下心来。
正欲收回视线时,却倏然触及站在对厢的苏婵,此时她面色沉沉,唇边一点笑意也无。
碧芜不安地忙垂下脑袋,盼着这位睚眦必报的苏姑娘千万别听懂才好。
太后在园中小坐了半晌便回寝殿歇息了,众人也陆续散去,碧芜去赵如绣那儿用了晚饭,待回到院中,已过酉时。
萧毓盈那屋的灯熄了,碧芜回到房内,唤了银钩来问,银钩答:“奴婢已按姑娘的吩咐,去找了国公爷身边的小厮赵茂,让他以国公爷的名义给大姑娘送了些吃食。方才,奴婢也向大姑娘身边的翠儿打听过了,说大姑娘晚间胃口不错,吃得挺多的。”
闻得此言,碧芜便放心了。
如今,就等着明日游湖,苏婵自己谋划的那出好戏了。
因要在皇家别院待上三五日,除了围猎,还安排了旁的活动,游湖便是其中之一。
在离皇家别院不远处,有一被群山围绕的湖泊,湖水清澈,倒映碧山翠树,风景秀丽绝美。
游湖当日,永安帝和太后及众嫔妃大臣被安排在一艘游船上,而其余的皇子公主和公子贵女们则单独乘了另一艘,连有了封号的几个皇子都不例外。
按太后的意思,便是让年轻人自己玩,跟着他们,反倒是不自在。
今日游船,萧毓盈也跟着一块儿来了,虽不像先前一样对碧芜冷眼相待,但也不甚热情,上了船,便兀自与相熟的贵女说话去了。
碧芜一直与赵如绣待在一块儿,游船有两层,两人倚着一楼的栏杆看了一会儿景,便提裙想去二楼瞧瞧。
然才上了二楼,碧芜便见那厢苏婵与誉王面窗并肩站着,她忙拉住赵如绣道:“上头人太多,似乎没什么可坐之处,我们还是一会儿再来吧。”
赵如绣扫了一眼,心下纳罕,分明这人也不算多啊,但见碧芜不愿待这,以为是她不喜,便顺她的意一道回了楼下。
碧芜是刻意避着这两人,一来怕坏了苏婵的计划,二也担忧自己被牵连。
前世一开始,碧芜只知苏婵在这场围猎过后被赐婚给了誉王,却不知具体是何缘故。
直到进宫后,结识了不少宫人,才在其中一个当时就在游船上伺候的宫婢口中得知,正是因为两人双双落了水,誉王将苏婵救上了船,与她肌肤相亲,才不得不娶了她。
那宫婢还附在碧芜耳边悄声告诉她,那日,她就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誉王是被苏姑娘故意拉下水的。
当年听闻此事的碧芜很是震惊,还告诫那宫婢万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那时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还会亲眼见证这一幕。
暖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似是撒下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金,夺目耀眼。
眼见这游船掉了头都准备回程了,碧芜望着湖上美景,心下忍不住嘀咕,也不知这苏婵到底何时准备往下跳。
誉王自楼梯上下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美人倚栏而坐,将手搭在上头,竹青的袖口下落,露出一截净白如玉的藕臂来。她秀眉微微蹙起,视线望着远处,眉宇间拢着几分愁云。
他步子稍滞,眸色顿深了几分,随即含笑对身侧的喻景彦道:“楼下观景似也不错,我们不若去坐坐。”
喻景彦早已顺着他这六哥的视线看了过去,闻言登时会意,笑着道了句“好啊”。
“赵姑娘,萧二姑娘,两位姑娘是在这儿赏景吗?”
碧芜正愣神间,便见誉王和十一皇子阔步而来,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十一皇子已然坐在了赵如绣一侧,而另一人则自然而然坐在了她的身边。
一瞬间,碧芜脑袋一片空白,视线微转,余光正巧瞥见了站在楼梯口的苏婵。
她本还以为,人是从二楼落的水,难不成,是在一楼?
看着身侧的男人,碧芜此时颇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看见苏婵与她对视时一闪而过的阴鸷目光,更是紧张。
她管不了太多,忙不迭道:“臣女有些口渴了,想去那儿喝些茶水,殿下自便。”
她方才站起身,苏婵已行至他们面前,笑意温婉道:“赵姑娘和萧二姑娘当真是选了个好地方,难怪二位殿下也要来这儿,此处赏景最美不过。”
碧芜敷衍地勾了勾唇,急着将自己这位置让给苏婵,然才走了一步,赫然瞧见一只绣花鞋横到了她面前。
她来不及躲闪,被猛得一绊,身子不受控地往前倾去。
想到腹中的孩子,碧芜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大掌落在她的腰上虚虚扶了扶。
碧芜还未站稳,就听耳畔一声尖叫,旋即有人高喊。
“来人呢!苏姑娘落水了!”
碧芜赫然转头看去,便见湖中一个身影在费力挣扎。
收回视线,缓缓抬眸,那个扶着自己的男人此时面沉如水,眸色冷沉令人不寒而栗。
碧芜垂首咬了咬下唇,她不知是否自己看错,方才混乱之际,这人顺势用手轻推了苏婵一把,才至于苏婵跌在那本就低矮的栏杆上,摔下水去。
作者有话说:
古代是执白先行哦,而且作者完全不懂围棋,大家就看个剧情吧(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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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服药(二合一)
听见呼救的声儿,众人一时都围拢过来,着急地倚着栏杆张望。
侍卫和宫人们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跳下船,去救那在水中挣扎的苏婵。
碧芜也远远望着,却见那游在最前头的并非什么宫中内侍,而是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
因离得太远,她并未认出来,直到那人费劲将苏婵救上了船,碧芜才看清正是她曾在踏青时见过一面的永昌侯世子,那个承王的表弟,方淄。
可看苏婵的模样,似乎并不领这人的情,被方淄抱在怀中拖过来时,挣扎得比落水时还厉害,甚至还动手甩了方淄一巴掌。
这位永昌侯世子愣了一瞬,而后毫无怜香惜玉地将苏婵丢上了船,湿着一身衣裳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婵一身衣裙尽透,春衫本就单薄,这么一湿,贴在身上,其内光景便隐隐约约露了出来。
四面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了过来,苏婵何曾如此狼狈过,她一把抱住自己,猛然抬头看去,眼神狠厉,低喝道:“都看什么看!”
听闻苏婵落水的消息,喻澄寅疾步赶来,一把接过婢女手上的衣衫,给苏婵披上,“阿婵姐姐,你没事吧?”
苏婵垂下脑袋,少顷,双肩微颤,忍不住啜泣起来。
哭了好半晌,她蓦地抬首往一处看去,面露委屈,颤些声儿道:“萧二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过来与你招呼一声,你缘何要推我下水!”
碧芜陡然一惊,她没想到苏婵绊她在先,反自己遭了殃,如今竟还将这罪名推到她身上。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就听一侧萧毓盈的声儿骤然响起。
她快步行到苏婵前头,毫不留情道:“苏姑娘这话可真有意思,分明是你自己摔下去的,凭什么将这个脏水泼在我家二妹妹身上。”
见萧毓盈出面维护她,碧芜颇有些惊诧,但很快便觉得正常。她这位大姐姐虽爱跟自家人怄气,可放在外头,是绝对不允许旁人欺负家里人的。
苏婵闻言冷笑了一声,“大姑娘是二姑娘的姐姐,自然护着自己的妹妹,可若非二姑娘推我,好端端的我如何能掉下船去!”
方才那情势赵如绣亦看在眼里,也晓得是苏婵先使的坏,她不想多说什么,可看此时苏婵咄咄逼人,只得委婉道:“苏姑娘可想想清楚,方才二姐姐分明背对着你,如何能将你推到水中去?”
苏婵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愣。
入水前,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一只手推了她一下,她下意识以为是这位萧二姑娘报复她的,如今听到赵如绣这番话,才终于反应过来。
若不是这个萧二姑娘,那会是……
她将视线缓缓落在碧芜身侧之人上,尤其是瞥见他寒沉的目光时,双眸微张,一瞬间恍然大悟。
下一刻,苏婵便听他幽幽开口道:“赵姑娘说得不错,本王瞧着倒是苏姑娘先无意抬了脚,差点让二姑娘跌了跤,苏姑娘摔下去时,二姑娘方才稳住身子,既是如此,她如何推得了你?”
不知是落水惹了寒气,还是男人阴恻恻的眼神令她脊背一阵阵发凉,苏婵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垂下脑袋,再不敢多置一言。
喻澄寅蹲在苏婵身侧,也觉得今日她这位阿婵姐姐有些无理取闹,平时里再温婉不过的人,今日却令她有些陌生。
可见她这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喻澄寅还是不忍心,试着打圆场,“阿婵姐姐才摔下水,定是因惊吓过度,以至于生了错觉。”
她说着转而看向碧芜,歉意道:“萧二姐姐莫要在意。”
碧芜有礼地一福身,“公主殿下严重了,臣女自不会放在心上,还是快些给苏姑娘换身衣服,莫要受了寒。”
喻澄寅点了点头,将苏婵扶抱起来,往船舱内去了。
游船上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陛下和太后那厢,待船靠了岸,船上负责的宫人和侍卫都被问了责。
太后、皇后还专门遣了人去苏婵屋里问候,送了好些调理身子的药材。
自打落水回来,苏婵便一直闭门不出,只她的贴身婢女说,苏婵受了凉,病得厉害,在榻上躺着起不来。
不过此事真假,便不清楚了,因当晚隔壁屋子传来好几次碎瓷声和怒骂声,银铃回来说,苏婵的两个贴身婢女脸上都挂了彩,上头红彤彤的手掌印清晰可见。
然碧芜并无心思去理会这些,因她又开始头疼起来。
原以为誉王的婚事会完完全全按上一世般发展,却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变故,而她就是那个导致变故的最大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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