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琴绝酒
康熙特别心疼,问过太医,又让太医给姜鄢诊脉,太医说姜鄢梦中惊魇主要还是思虑过重了,还是要找到思虑的原因,然后排解情绪,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姜鄢如今有孕,太医也不敢给姜鄢随意用药。姜鄢怕对腹中胎儿不好,如今连熏香都不大用了。
就是吃食上,问过太医,不需要有什么太多的忌口,姜鄢也就按照自己的心情吃喝了。
康熙想过很多,始终想不到姜鄢为何会这样。
从前好好的人,怎么一有了身孕就会怕成这样?而且,姜鄢是很怕生阿哥。而不是说是喜欢格格,才说不想要生阿哥的。
康熙自己想不到,决定找人来细问问。
与他的鄢儿朝夕相处的人不止他一个,甚至很多时候,他还要出去处理政事,不能时时刻刻陪在鄢儿的身边,而她身边伺候的人,则是日日夜夜都跟在姜鄢身边的。
康熙忙完政事,没有着急去万枝春柳,叫李德全去打听了,听说姜鄢正睡着,就让李德全去把李嬷嬷叫来:“找个借口。不要让宸淑妃知道,是朕将她叫来的。”
李德全会意,消息传到李嬷嬷这里,李嬷嬷果真谁也没说,找了个借口说出去有事,便让庆月松月在外间守着姜鄢,李嬷嬷便去了。
庆月松月从来都很听李嬷嬷的话,也不问是去做什么,自然而然的答应了。
李嬷嬷悄悄出来,瞧着确实没有人注意她,她才往清溪书屋这边来了。
康熙在清溪书屋这里见李嬷嬷。
叫了起,瞧着静静侍立在跟前的老嬷嬷,康熙直接问道:“宸淑妃夜间睡不安稳,你是知道的。”
李嬷嬷答:“回皇上,奴才知道。”
不只是夜间不安稳,有时候连午睡也不是那么安稳。
“朕想知道为什么。”
康熙说,“为什么她这样怕生小阿哥,如此执念的认为腹中所怀是小格格?”
本来直接问姜鄢是最快的。可姜鄢除了夜间惊梦外,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后妃有了身孕,都会开始提前在宫中预备一些小孩儿用的物件,穿的衣裳。
姜鄢也预备了,有一些是太皇太后及皇太后送的,也有些嫔妃们送过来的,不过不多,这些里头还瞧不出太明显的男女。但姜鄢自己预备的,就全是女孩儿风格的。
现在,万枝春柳上下,或者说同姜鄢亲近的人,都知道姜鄢执念认为自己腹中所怀的是小格格。
也就只有康熙与李嬷嬷这几个人,知晓姜鄢其实很怕生小阿哥。
为了防止太皇太后及皇太后担心,这事儿尚未同她们说起过。
康熙也不敢直接问姜鄢,怕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也心疼她,不愿她因此有过多的压力与负担。
李嬷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
康熙瞧她这个样子,便说:“你若有想法,只管说。朕不会怪罪你。”
“是。”李嬷嬷想了想,才说,“其实,这也只是奴才自己的想头。奴才没有问过主子,也不敢问。”
“只是跟了主子这几年,奴才心中揣度,主子怕生小阿哥,恐怕症结还是在仁孝皇后身上。”
仁孝皇后便是生产太子后过世的。生下皇太子后不久,就因为产后急症过世了。
李嬷嬷瞧着,她家主子是不怕有孕的,就是对生下来有些害怕。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主子大概是想,仁孝皇后是生小阿哥没了的,那她生小格格,应当就会好。
李嬷嬷揣摩好些天了,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康熙没想到这一点。他如今已不将姜鄢当做仁孝皇后的替身了,在他心中,宸淑妃就是宸淑妃,同仁孝是不一样的。
却没想到,他的鄢儿害怕,怕的原来是这个。
可这怎么能一样呢?
李嬷嬷提醒康熙:“皇上,仁孝皇后生太子爷的时候已二十出头的年纪了。如今主子,还差些才满十七。”
李嬷嬷的意思,就是无关年岁,姜鄢是担心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
仁孝毕竟是她姐姐,她很难不这样联想。
“况女子有孕,本就会多想。奴才在宫中这么多年,主子已经是反应最小的。”
李嬷嬷说的这倒是实话。先前那些年,宫中后妃有孕,个个都在孕期难受。孩子生下来,也好些体弱的,或者养了几年也没站住。
姜鄢这样的,四妃她们私底下还都是很羡慕的,说姜鄢没有任何症状,是极大的福气。
如今只是多思多虑,只要找到症结,将心中忧虑排解,自然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康熙相信李嬷嬷的判断。只是想着越发心疼姜鄢。
她既担心,怎么就不肯同他说呢?
李嬷嬷轻声说:“这是皇上心中隐痛,主子怎好提及呢?”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鄢儿心思柔软,只躲着自己一个人担心,却半点不在他面前提及。
他的鄢儿心中这样顾念他,他绝不能让鄢儿受苦。
叫李嬷嬷暗中悄悄回去,不要叫宸淑妃发现了。康熙在清溪书屋里坐了片刻,招招手叫李德全过来,吩咐了几句,就让李德全暗中去办了。
清溪书屋康熙来得少,他在这儿的生活气息还不如在九经三事殿的多。
可姜鄢这会儿睡着,康熙也舍不得过去打扰她。
他过来时,清溪书屋这儿也备上了冰,康熙打算将就一下,在这儿歇息会儿,之后再去前头见大臣议事。
姜鄢这一觉,难得的睡得很踏实。
醒过来的时候天光特别亮,还是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
夏末秋初,天气还是有一些些的热,姜鄢肚子里怀着一个,就更怕热了。
不但屋子里摆着冰缸,连院子里也摆了好几个冰缸。
今天睡得时间少,却意外的睡得很舒服,姜鄢就起身了。
储秀宫那两个厢房里的纯金物件和纯金床已经是同那房间在一处了的,不可能再搬到畅春园来。
康熙一早就想好了要在畅春园里长住,因此在万枝春柳里,也给姜鄢打造了一模一样的纯金物件及纯金床。
只是各地搜罗原料费了些时日,工匠们再花时间打造,也就是前几日才送过来。
万枝春柳里的房间多得很,姜鄢还是想着规矩,没让放在正殿里,挑了两个极好极近的房间放置了。
姜鄢起来了,见康熙没过来,就自己到放着纯金物件的屋子里去转了一圈,然后在纯金床铺上坐了坐,躺了躺,然后就含笑心意满足的到院子里的凉棚底下坐着吃西瓜去了。
她也不能吃多,每天只能吃一小块。
姜鄢很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时不时眯着眼睛看看天光,看阳光从树叶缝隙漏下来,感叹岁月悠长,如果不做噩梦的话,生活还是很爽快的。
李嬷嬷悄悄过来,轻声说:“主子,府里来人了。”
李嬷嬷说的府里,便是赫舍里府上,姜鄢的娘家。
姜鄢把最后一口西瓜咬下来,懒懒的说:“是福晋来了么?”
她有孕后,按规矩,府里可以来人探望。但人选只有两个。她二姐赫舍里氏,以及嫡母佟佳氏。
姜鄢对赫舍里氏没有什么感情,看见她就容易想起钮祜禄氏,也容易想起她是钮祜禄氏府上的女主人。
康熙就做主,让她嫡母佟佳氏进宫来了。
姜鄢跟佟佳氏,也着实没什么话说。
不咸不淡的问候了几句,两个人就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佟佳氏就走了。
姜鄢就想,这都话不投机了,两个人见面没得话聊,怎么还要来见她呢?
也难怪姜鄢意兴阑珊。
李嬷嬷说:“不是。是主子的额娘。”
姜鄢的额娘,舒穆禄氏。也就是噶布喇的妾室。
按规矩,舒穆禄氏是没资格进宫见女儿的。姜鄢进宫那一天,应是此生母女俩见过的最后一面。
姜鄢一下子坐起来,看着李嬷嬷,李嬷嬷说:“是皇上下旨,将主子额娘请到畅春园来的。皇上,主子有孕,应当和额娘一处说说话。皇上是想主子高兴些。”
姜鄢拥有德鄢所有的记忆。而在德鄢记忆中,占据最大比例的人,就是德鄢的额娘舒穆禄氏。
德鄢小时候在府里没有那么受重视,和额娘温馨而平淡的生活在一起。
德鄢的性格其实挺活泼的,舒穆禄氏也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原身的额娘,自然是要好好对待的。
更何况,姜鄢在进宫前的那一天,与舒穆禄氏初次见面的那一次她就发现了,深切的血缘关系真的是很奇妙的存在。
她对噶布喇这个亲生父亲有亲近之感。可对舒穆禄氏,则是非常亲近的感觉,是打心眼里将舒穆禄氏当做亲额娘看待的。
毕竟她的身体和她的心灵,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舒穆禄氏好不好。
“快请。”姜鄢把西瓜皮啃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去洗手,准备见她额娘。
她踏踏实实的在这儿躺平了,也没有回去的可能。舒穆禄氏将她生下来,德鄢又不在了,她不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她从心底里是将舒穆禄氏当成她额娘的。
姜鄢在屋子里见舒穆禄氏,临窗的坐塌凉快些,又命人往冰缸里添了些冰块,还让人去小厨房取了些解暑的小点心和茶水瓜果来。
舒穆禄氏一走进万枝春柳,便觉得此处别有洞天,与别处更是不同。
畅春园是精心设计的,自然是不同于旁的地方。
宸淑妃又是皇上的心头肉,宸淑妃所居住的万枝春柳,更是精致典雅,古韵大气。
舒穆禄氏知道女儿进宫便是盛宠,后来又是独宠后宫,如今更是众妃之首,舒穆禄氏为女儿高兴,可心底里也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她在宫外,总能听见些流言。
后来老爷没了,她在府中深居简出,唯一的念想,便是女儿在宫中要过得好,她才能安心。
听见说女儿有了身孕,福晋入宫去瞧了,回来说宸淑妃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舒穆禄氏哪可能不悬心呢,那是她生下来的。哪怕过的再安稳,她作为额娘,总是要担心的。
如今蒙皇上恩典,得以进园子亲眼来瞧瞧女儿,和女儿说说话,舒穆禄氏高兴。
万枝春柳处处都极好,可见女儿是真的得宠,生活过的很好,舒穆禄氏也安心许多。
“额娘。”姜鄢与舒穆禄氏坐在一处,她握了握舒穆禄氏的手,笑得很开心。
舒穆禄氏还如记忆中一样,温柔娴静,这几年也没有老什么,同姜鄢记忆中的样子是一样的。
姜鄢虽与舒穆禄氏不曾见面,但噶布喇去后,康熙时常会代她赏赐些东西给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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