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彩
画画的话, 她按照世子哥哥教的, 自己练习就好了, 不想再跟别人学。
周家舅母又说给她找琴师, 小姑娘想了想答应了。
这么些年下来,小丫鬟们已经认得不少字了,算术也相当厉害了,对她们来说够用了,一年前她就已经给她们停了课。
娘亲留下来的庄子铺子,还有舅舅和舅母给她置办的那些,都是大表哥在帮忙打理。
大表哥抬抬手指的功夫,顺手就全都处理好了,她自然乐得清闲。
除了每天还和梅姨娘练练鞭子,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做,继续学学琴也好。
原本周家舅母还问她,可要请个师傅来教她学女红。沈灵舟对绣花那可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毫不犹豫拒绝了。
周家舅母也不强求,只是给她寻了琴师来,都是福州城有名气的。
沈灵舟见了前面三个,却没一个满意的。
琴艺都是顶顶好的,可不是性子太过死板爱说教,就是她觉得不合眼缘。
直到最后一个五官立体,眼眸深邃,皮肤略显黝黑的少年眉目含笑走进来,沈灵舟立马呆住了。
陪在一旁的周家舅母开口跟沈灵舟介绍道:“这位是陈琴师。”
沈灵舟木然点点头。什么琴师,明明是陈国九皇子左允铮那个小变态。
不,现在不能叫小变态了,因为他已经很高很高了,看样子都快和世子哥哥一样高了。
没事又装成琴师来接近她,他这是想干嘛?
把脸涂得黑黢黢的,就以为她认不出他来了吗?
上过一次当,还能再上第二次当?她又不是傻子。
左允铮眼中含笑,对着坐在上首的周家舅妈和沈灵舟拱手,恭敬道:“在下给太太和姑娘请安。”
少年尚处在变声期,声音沉闷沙哑。
七八天前,他就来到了福州,几次夜里都想进了周府偷偷去看看他的花花。
奈何花花院子周围一直有身手不弱的侍卫看守,几次还未靠近,就差点儿被发现。
不想把动静闹大,免得回头小姑娘再以为他又想偷走他,只好离去。
守了几日,也不见花花出门,正急着,就听闻周家太太在找琴师。
稍微一琢磨,他就知道是给花花找的。脑筋一转,他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琴师,且还是在福州城中挂了名的。
他让人有意把他的名声传到周家舅妈耳中,自然就得了这次进周府的机会。
周家舅妈微微抬手:“陈琴师请。”
看了一眼大眼睛瞪溜圆的小姑娘,左允铮压着嘴角笑意,走到一旁放着的古瑶琴前坐好。
广袖一抬,修长的手指翻动,叮叮咚咚,如夏日泉水般的悦耳琴音传了出来。
好听!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左允铮这个小变态是真的会弹琴的。沈灵舟在心中叹道。
左允铮试完琴,抬眸看了一眼沈灵舟。
和小姑娘明显惊讶的目光撞上,左允铮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低头,正式开始弹琴,这是一首沈灵舟没听过的曲子。
琴音悠扬,曲调优美,像炎热的夏日,吃上一碗绿豆冰沙一般沁人心脾。
一曲完毕,沈灵舟,周家舅妈,还有十多名丫鬟婆子们全都安安静静。
左允铮起身,走到沈灵舟面前几步处站住,拱手道:“不知姑娘可还满意?”
这是最好的一个琴师了,小姑娘似乎也很满意。周家舅妈笑着看沈灵舟,等着她的回答。
沈灵舟回过神来,绷着小脸儿,毫不留情的说道:“送客。”
周家舅母一愣。这几位可是全福州最有名的琴师了,前面几位也就罢了,难道这一位最好的,舟舟也不满意吗?
左允铮却丝毫不介意,仍旧面带笑容。
花花拒绝他,自然是因为花花认出了他这个九哥,花花聪明。
见沈灵舟当真不满意,周家舅母吩咐身边的丫鬟给左允铮送上了赏银,随后略带歉意地说道:“有劳陈琴师跑这一趟了。”
左允铮也不客气,收了银子,拱手告辞:“无妨,万事讲究缘分。”
缘分你个头缘分。沈灵舟死死盯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快滚。
看出小姑娘目光中的警告之意,左允铮微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在下告辞。”
看着那瘦削却高大的背影,沈灵舟翻了个小白眼,暗自骂了句小变态。
这几年,除了那次他送了一个大金牙,小变态再没有什么动静。
她还以为他兴头过了,把她给忘了。
这次来到福州,这么多天过去,她也没想起他来。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扮成琴师,明目张胆的进了府里来。
要不是梅姨娘不喜欢凑热闹,刚才说不定他就暴露了,搞不好又得有一番打斗。
小变态这是仗着这里离陈国近,狗胆包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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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花花,尤其是花花一下子就认出他来,左允铮高兴不已。
回到落脚处,少年仍旧满面春风,神采飞扬,时不时哈哈笑上两声。
苍江架着胳膊靠在门上,看着好笑:“小主子,你这被认出来,又被赶了出来,怕是日后周府的守卫会加强,接下来怎么办?”
左允铮躺下去,双手枕在头下,气定神闲道:“不急,既然都在找琴师,这次花花定是要常住,慢慢等着,总会有机会的。”
何况,花花都认出他了,依然没喊人抓他,他花花心中有他这个九哥呢。
被左允铮一搅和,沈灵舟的琴师也不想找了。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为防万一,她都跑到梅姨娘的屋子,和梅姨娘挤在一起睡。
梅姨娘嫌弃得直皱眉,倒也没把她给丢出去。
可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想起左允铮发过誓,再也不会偷她,沈灵舟微微放下心来,跑回了自己屋子去睡。
可还是坐卧不安了几日,依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当这次小变态上门,是心血来潮,突然抽风。
渐渐的,沈灵舟把小变态忘到脑后去。
日子一久,就开始担心起宁奕驰来。
她本来写了信给世子哥哥,可侍卫们说,世子爷特意交代了,暂时不要和他通信,这信没办法送。
沈灵舟无奈,只好把信好好收起来,装进了一个木盒。
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在纸上写下几句话,放进盒子。
一阵子下来,装首饰的小木头盒子,居然已经塞得差不多满了,可这些信却依然送不出去。
皇位争夺,发生在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之间,只是皇家内部之事,大楚并不会易姓。
福州地处偏远,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宁奕驰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而周家只是商户人家,虽说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打听到的消息无非是外面流传的。
京城的局势具体如何,扬州城的镇远侯府如何,远在边关的金吾将军沈之渊又是如何,自是无从得知。
沈灵舟开始焦急起来,小脸整日绷着,不见了笑模样。
周家众人并不知镇远侯府参与了京城皇位之争,只当小姑娘思念镇远侯府的人了,各个想尽办法想逗她开心。
周家大少爷周铭要到海港去收一批货物,就把沈灵舟带出门去散心,一行人去了周家靠海的庄子上玩。
把沈灵舟在庄子上安顿好,周铭就带着人去了海港,说是要三天才回,让沈灵舟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庄子出去不到二里地的路,就到了海边。
这些天,沈灵舟不开心,她身边的人也各个愁眉不展的。
想着既然出来了,干脆带着大家放松放松,她也许久没有看到海了。
于是,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灵舟就招呼大家伙一起出去赶海看日出去了。
沈灵舟,梅姨娘,菘蓝,四个小丫鬟,镇远侯府的八个侍卫,周府的护院丫鬟婆子小厮们,提篮子的提篮子,挎筐的挎筐,二三十人,哗啦啦就出门了。
到了海边,先看了日出,等太阳高高升起,众人开始捡起了各种散落在沙滩上的海货。
有捡螃蟹的,有捡海藻的,欢声笑语一片。
除了镇远侯府的侍卫和周府的护院一直跟在外围,剩下的人全部都在捡东西。
沈灵舟只想捡贝壳,挎着个小篮子到处跑。
吹着海风,听着海浪声和海鸥的鸣叫,小姑娘脸上的愁云终于淡了一些。
正跑着,就见远远的,一艘小渔船驶了过来。
看那划船之人戴着竹斗笠看不清面容,可看他的动作和姿势,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渔民。
沈灵舟好奇地站在原地看着,等那艘小船靠岸,她用手罩着嘴喊道:“老伯,你打了什么鱼呀?”
那渔民似乎没听见,等船搁浅在沙滩上不得往前,他就弓着身子从船舱里往外丢东西。
活蹦乱跳的鱼,硕大的扇贝,好几个比沈灵舟脑袋还要大的海螺。
看着那大大的海螺,沈灵舟动心了,颠颠颠跑过去。
大家伙见状,呼啦啦围上来,跟着跑。
沈灵舟叹气,停住脚步,转身挥了挥手:“不用跟着。”
就一个老渔夫而已,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众人停在不远处,只梅姨娘跟着往前走,沈灵舟也没拒绝。
走到小船两步远处,沈灵舟客气地问:“老伯,你这海螺可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