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乱世搞基建 第69章

作者:绝歌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程远刚到檬溪县就叫人堵住逮到博英郡侯那,问他为何擅自离营。

  程远把带来的三百两金子往博英郡侯的桌子上一扔,道:“忠敬伯吞了我大嫂赎亲娘的金子,我总不能把敬忠伯的孙子掐死拿去换亲家母吧,三百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这事我得亲自跟大哥大嫂说说。”

  博英郡侯深深地看了眼程远,知道他借机回去肯定另有盘算,可他们将来回去还得从临江郡过。要是跟临江郡翻脸,后路可就没了。他沉声道:“擅自离营,拉下去打五军棍。”

  程远拿回自己赎人的金子,下去领了五杖,第二天便趴在马车上,亲自去赎人,理由是,怕再被人吞了金子。

  他借着赎人进入魏郡郡城,暗中观察魏郡的情况,发现城墙防卫极严,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便知道想要重新夺回郡城,怕是没有半点希望。

  夺城之战都没法打,想要利用赖瑾进攻打反击也没什么希望。赖瑾能止住连胜的势头刹步住子,趁着冬天休整一波,就不是轻敌冒进的,这场仗已无半点胜算。他决定找个机会就撤,省得耗死在这里。

  程远去到战俘营。

  以前这条街全是高门大户,如今都用来关战俘。

  以前的豪族们现在个个披头散发,能有件御寒的衣物、破烂被子都已是不错。战俘营中有火盆,烧的不是木炭,是一种叫石炭的东西。这种炭烧起来烟大味重,听闻以前有贱民捡回去烧,结果第二天叫人发现全家都毒死在里头。都是贱民用的东西,贵族可不会用。可如今屋子里有炭火,总比冻死强。

  程远见到亲家母一家子差点没认出来。

  萧敬爬到程远身边,喊:“可是来赎我的?”

  程远挨的板子,听着响,实际上根本不伤皮肉,也就疼个几天就好了。他进了魏郡郡城,立即就能下地走路,如今站在萧敬跟前,见他如此不堪,更是瞧不上,一脚踹翻,骂道:“我大嫂拿来赎亲娘的钱,用来赎了你儿子,你还有脸过来。”

  他瞥见亲家母在旁,担心亲家母愿意为儿子舍掉性命,对萧敬说:“你丢了郡城,导致战事失利,即使赎你回去,你的脑袋也得挂在城门上示众,留在这里还能多活几日。你亲爹都不赎你,你指望我们?这是我大哥看在跟大嫂的情份上,私下贴补的钱,赎你,做梦吧你。”他说罢,去把亲家母扶起来,劝道:“不管怎么样,您好歹还有一个孙子,还有女儿和好几个外孙孙,是不是?”

  忠敬伯夫人不糊涂。临江程氏前前后后拿了六百两金子出来,已是仁至义尽。萧峻看重儿子,不在乎女儿,女儿出嫁的时候,只出了三十两金子压箱底,陪嫁的只是些家具布帛,几套头面,再没其它。这钱是程家出的,拿来赎她的,她不走,也不会改赎其他人。

  魏郡破城的时候,长子弃全家出逃,却叫人堵在大街上,抓回来时披头散发穿着贱民破衫,衣不蔽体,毫无体面。这么个东西,赎他作甚!她舍不得儿子,但又气恨儿子,又深知丢了魏郡郡城的事会算到萧敬头上,若是赎他出去,忠敬伯府难以向为战事所累的其他各家交待。

  忠敬伯夫人深深地行了一礼,客气地道谢,便跟着走了。

  忠敬伯府的其他人想要上前跟着一起走,叫程远身后的仆人拦下了。

  程远接了忠敬伯夫人,派了马车和护卫,直接叫人送去临江郡找大嫂。他则继续趴在马车上,装成一副伤重难支的模样,回自己的营帐休养去了。

  旁人瞧着也都是明白,临江郡程氏跟忠敬伯,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什么往来了。连姻亲都割席断交,可见忠敬伯大势已去。

  青阳郡、平川郡、广庭郡瞧着战事到了如今此步,也盘算着该撤了。临江郡这么一个紧靠魏郡的地儿都这么副模样,他们何苦再往前凑,去为博英郡侯送死呢。

  这事刚过,魏郡城里出来将近两万的伤兵残兵。

  这些人有些眼睛叫长矛戳瞎了,有些拄着棍子腿瘸了,还有胳膊、腿断掉一截没了的,其中混了不少四肢俱全的青壮,瞧着就像是又想来骗开城门攻城。

  即便里面真有各郡出来的人,叫赖瑾从尸体堆里刨回去好吃好喝养了这么久,只怕早已经心向赖瑾,而非他们了。放进城来就是场弥天大祸。可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兵,若是就地斩杀,怕是会叫其他兵寒心,甚至可能会激起兵变。抓起来,还得看管,给粮,就更是场麻烦。众人只能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城,让他们自行散去。

  城墙上的兵卒瞧见那些新兵,先是去送死,再是这么一副伤残模样回来,却连城都进不了,最后狼狈地绕开城走向山野,一个个仿佛看到了将来落到战场上的自己,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凄然。

第91章

  打仗, 钱粮是首要的。兵壮不壮,敢不敢拼命,那都得看钱、粮到不到位。

  赖瑾最担心的就是占下的这些地界的粮食生产能不能尽快恢复。他把两万战俘放回去后, 便带着卫队回淮郡郡城找萧灼华, 但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到沿途的乡、县转悠,查看各地情况。

  萧灼华满打满算才十六岁, 让她一下子接管好几个郡, 且都是刚经过战争践踏的地方,赖瑾不自亲去看看,是真不放心。

  魏郡的县、乡,县令、乡长全都跑光了,豪族也都没了踪影,佃户们没有让粮食烂在地里, 都收割晾晒好, 囤在家里。他们没有地方去,出了所在的县, 那就是举目无亲, 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因此哪怕知道战乱了, 也不敢跑。

  可各种各样的传闻,却是沸沸扬扬的:隔壁里的谁谁见到乡长家的儿子成了俘虏在官道上修路,想跑, 叫兵卒子打得都吐血了。官道上又有镇边大军过兵了。前阵子瞧见好多马匹在官道上过去,还有骑兵, 听说在草原也打了大胜仗。

  以前镇边大军在魏郡招过苦力, 后来又把人招进了军伍中, 带去打仗,战死了不少,有功曹亲自到各乡里来发抚恤。

  他们从领到抚恤的人家,得到不少消息。以后魏郡都不交人头税,种地只交三成田地税。军功田不交税,租种军功田的,将三成收入交给地主,若是地主自己种,种出来的都归自己。

  因为收税的人没来,又听说可以留七成,还省了交人头税这一大项支出,收来的粮食够吃上饱饭,家家户户也都舍得吃粮了。那些生了女娃原本想扔掉的,一看家里如今不缺吃食,再想到以前那些跟着宝月公主走的每个月能领五百月钱,都舍不得扔了。

  也有觉得女儿贱,儿子多不想养的,扔到河边、路口,叫人瞧见,直接抱回家养起来。许多人都知道宝月公主府招女工的事,以前她是路过,如今她夫婿打了胜仗,魏郡都是她家的,说不定以后在还会来招女工呢。现在有了粮食,不差多养一个孩子。

  魏郡的人瞧着囤在家里没有人来收的粮食,听着种种传闻,都希望赖大将军能一直打胜仗,可别千万再让豪族们占了地方。

  乡里间的小路窄,马车过不去,赖瑾只能带着人骑马前行。他在魏郡转着圈,瞧着虽然暂时没有人治理,但百姓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依然过着他们的日子,不像是把地荒着不打理的样子,心头也安稳了许多。

  他带着卫队,进入淮郡,只见大冷的天,田地里到处都是人。有些是已经量完地,正在那垒田梗、沤肥、挖渠。有些是新上任的村长正带着人量地。

  土地是农人的根本,村长量地,整个村的人都出来围观。

  以前量地,是拿步子量。步子迈大迈小,操作空间非常大。野沟子县分地都是拿尺子量。用尺子先把麻绳量好长度,在上面做好标记,再拿麻绳去量地。一亩地,允许有三尺的误差,超过三尺,轻则罚俸,重则免职,若是故意从中作梗坑人或勒索钱财,押去修路开荒,没个三五年,别想被放回家。

  萧灼华治理淮郡,延用了野沟子县的制度。她受赖瑾的影响,量麻绳的尺子都是统一制好发下去的,以免闹出事往尺子上推脱。

  有很多人不堪人头税的重赋,甘愿依附豪族成为隐户。所谓隐户就是黑户,没有户籍记载,自然也就不交人头税,豪族的佃户、家兵大多都是出自隐户。一些大豪族下面的隐户多达数千乃至上万户,这些人是游离在朝廷管治之外的,也是豪族跟朝廷抗衡的主要人力来源。

  赖瑾免人头税,一来是为减轻民生负担,为将来的经济发展打基础,二来就是朝着打击隐户去的。不用交人头税了,田地税也在承受范内围,就不用再当隐户,趁着重新丈量土地,登记了户籍,以后就是正经百姓,经商、投军、考官都是出路。

  如今淮郡各县乡都在忙着重新丈量划分土地,赖瑾的心头亦是稳了。哪怕将来那些豪族有遗漏的回到乡里,想要再聚兵起事,也招不来人。

  淮郡的三成田地税粮食已经上交,今年又是丰年,百姓手里的粮食有了余足,又见乡里有官府设的收粮点,价钱很是实惠,听说是按照豪族卖粮的价格给的收购价,纷纷挑到乡里去卖成铜钱。

  他们担心豪族再打回来把粮食收走,要是换成铜钱,找个缝隙一塞就藏起来了。

  大一些的乡开起平价米粮铺,里面卖的粮价跟他们卖的一模一样,有用麦子做成的挂面,有酱油、陈醋、食盐、针、线、油罐子、泡菜缸、碗筷家私等东西卖。

  卖了粮,手里有了余钱,瞧着新开的铺子新鲜,听说是朝廷开的,便进去逛逛,多多少少买些回去尝鲜。

  镇边大军跟草原作战,打了大胜仗,剿了三个大部落,缴获了不少牛羊马匹,市集上正在售卖。

  那些家里人口多,种地多,今年余下的钱粮多的,咬咬牙,也凑去看看。

  草原的牛是黄牛,不是水牛,个头比起水牛小得多,不知道能不能养来耕地。即使不耕地,牛是吃草的,放在田间也能养活,牛皮、牛肉都是精贵物什,总是不会亏本的。羊比牛便宜得多,要是养来下崽,也是个进项。

  可牛羊太贵了,许多人围着看,都不买。

  牛羊贩子是军中出来的,正在那绘声绘色地说起他们伏击草原人的情形。

  “要说我们赖琬将军,别看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郎,那一身本事,可是她爹成国公手把手教出来的。”

  “成国公知道吧,我们大盛朝八大开国国公之一,当初跟着先太子一路从清郡打到东陵吕国,灭了东陵吕国的人。他有七位公子公女,朝廷里的人称为一门七将。这七位公子公女,个个都是领兵作战的猛将,在我们这镇边大军中,有仨!一门七将,有三位在我们镇边大军中,赖琬将军行六,被称为琬公女。”

  “别看她是个小女郎,那叫一个勇武啊,她把草原人引入伏击圈后,立即调头,提着长刀直奔那雄鹰部落的首领。那雄鹰部落,是最靠近我们陈郡的部落,经常到陈郡抢劫,以前有豪族去草原做生意,就是叫他们给抢了……我们赖琬将军看到他们,新仇旧恨一起上,手里长刀当场将其斩于马下……”

  “再说我们瑗公女,那是有猛有谋,决胜千里,我就跟你们讲讲,打赤狐部落的那一战……”

  赖瑾卫队中赶到前面探路的探哨在人群中听了半天,回去后上报给千总,之后便报到了赖瑾那。

  赖瑾路过的时候,站在马车上远远看去,只见一大片栅栏围了数十头牛羊,几个兵卒模样的人在那售卖。有一个黑脸兵卒像是站在凳子上,高出人群一大截,正在那边比带划地对着人群滔滔不绝地讲些什么人,人们听得聚精会神,围了很大一圈。

  他估计这些都是萧灼华安排的。

  到目前为止,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大胜仗。

  野沟子县全民皆兵,外人很难进入,边山防线更是防得密不透风,消息封锁严实,只要军中不泄密,再让有心人花大力气宣扬,外界很难知道内里详情。

  用接连大胜来稳定人心,便能冲散战争给人们带来的不安,迅速稳定民心。老百姓安下心来,自然就会把日子过起来,民生、经济便得到了恢复发展,他的后方也就稳了。

  赖瑾一路走一路逛,抵达淮郡郡城时,已是深冬时节。

  西边不像北边那么冷,冬天在零下十度左右,每年都下雪,也不暖和。赖瑾长得壮,又穿着狐裘,暖融融的。

  城里下着雪,大街上的行人却是不少,许多摊贩在街边支起棚子卖东西。

  吆喝声顺着风雪飘出去老远:“卖羊皮袄勒,大胜羊皮袄,边郡新到的大胜羊皮袄,保暖又舒服,沾沾大胜喜气哎……”

  “挂面哎,热腾腾的挂面哎,天寒地冻的,吃碗挂面饱肚子又暖身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

  “裤子,卖裤子哎,边郡新款裤子,穿着再也不漏风不冻腚……”

  “羊肉串,烤羊肉串……”

  赖瑾坐在马车上,看着城市里的烟火气息,瞧着有了精气神的百姓,觉得还是这样看得顺眼。

  马车穿过街道,来到淮郡郡守府外。

  郡门外兵甲森严,站岗的全是女兵。她们穿着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盔甲,手握长刀,立在风雪中,散发着肃然冽净的气息。

  府门外站着一个千总模样的人,见到一支身穿甲衣的兵卒簇拥着好几辆马车驶来,队伍最前面骑马的扛旗兵手执鹰扬大旗,赶紧转身调头去府里禀报。

  郡守府里正在进行县令大试,萧灼华亲自担任主考官,现场监考。

  她知道赖瑾要回来,但赖瑾走走停停的,不知道哪天能到,县令考试经过层层选拔,大试是定名次之前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除非发生天大的事,否则轻易不会改。

  萧灼华闻言,整整衣袍,便快步去到府门前,望向驶来的长长队伍。

  不一会儿,马车在府门前停下,赖瑾从马车里出来,冲她咧嘴一笑。

  别人打仗是晒黑变粗糙,赖大将军打仗养得皮肤白了三分,更添几分贵气。有一阵子不见,她对赖瑾生出几分陌生感,可瞧着又觉得莫名有些欢喜,嘴里客气地问道:“路上可还顺利?”想问赖大将军一路巡视可还满意,又问不出口。

  赖瑾笑眯眯地朝萧灼华竖起双手大拇指赞道 ,说:“你牛……厉害!”

  萧灼华侧眸,问:“何意?”厉害?

  赖瑾说:“我沿途过来,路上早已没有战后的疮痍之色,到处欣欣向荣,都是你的功劳。”

  萧灼华的嘴角漾起笑意,道:“你大获全盛,运来那么多的钱粮财物,民生得到休养,自是瞧着好的。”从百姓身上收刮钱财,和减税赋养民,那自是不一样的。

  两人说话间,绕过大门口的影壁,便见院子里的摆了近百张桌子,哪怕天空还飘着雪,也丝毫不影响这些人参加考试。

  赖瑾抬眼望去。参考的近百人中,有十几个是军伍中人模样,晒得黝黑,再加上那身杀伐凛冽之气,一眼就很显眼。再有三十多个气质中透着风雅矜贵的,一看就是豪族出身,还有些穿着旧棉服,看起来出身贫寒者。这种人虽穷,但气质出众,想也是祖上曾富贵过,后来没落了的。

  他抬手捂住嘴巴,悄悄凑近萧灼华,问:“那些豪族模样的人是哪来的?陈郡吗?”淮郡、魏郡境内的都让他逮成了俘虏,如今打着仗,路不通,除了陈郡,别的地儿的豪族都过不来。

  萧灼华颔首,道:“是,都是来谋前程的。”她说话间,瞥了眼赖瑾抬手捂嘴的动作,心说:“这样说悄悄话,能做到悄悄吗?”赖大将军的诸多小动作,也挺有趣。

  赖瑾点头,说:“英雄不问出处,是英雄就成。”他说完,又往萧灼华的脸上看了看,许久没见,还是这么好看,神采飞扬的,又添几分明媚,比起以前更好看了。瞧这气色就知道日子过得很不错。他想了想,悄悄问:“你有没有想我?”虽然他忙得没空想萧灼华,但也想问一下嘛,以示亲近。

  萧灼华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扔下句:“不曾。”快步进入堂中,忽然想到如今自己在赖瑾的地头,借着他的势耀武扬威,把他撂下不太好,又做了个请他入堂中说话的动作,说:“请。”

  赖瑾进入堂中,视线从萧灼华的身上扫过,怎么看都觉得他俩都不像成亲一年的夫妻。这好像比陌生人熟了一点,比起事业伙伴多了层疏离,但又是身家性命都拴在一起的。他忍不住悄悄反省,自己是不是要待萧灼华好点,别成天用人的时候就想起来,用完就扔……要不,试着处处?

  可他才十四岁,萧灼华才十六,这么早恋不好吧?这没早恋,就已经早婚,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此刻正在考试,不是说话的时候,萧灼华对赖瑾说:“你且去安置,待我忙完,去见你。”

  赖瑾赶紧点头,说:“好。”麻利地溜了,省得不知道怎么相处,尴尬。

  萧灼华看着赖大将军一溜烟跑远的身影,心下觉得又趣又费解。明明她的生死荣辱都捏在赖瑾的手中,他对她却是一会儿躲闪一会儿又凑过来,偶尔还有点怕怕的,怕她找他麻烦。她敢么?

  一个敢烧她父皇诏书,斩杀传诏中郎将的人,竟然怕她?萧灼华挺乐的。

  旁边的玉嬷嬷悄见自家公主偷着乐的模样,轻轻地咳了声,提醒她,人多,稳重些。

  考试时间的是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大半时间。

  萧灼华等到时辰到,便吩咐侍从收卷、封卷,去后院找赖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