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从宝陵到万岛湖也不过一天的功夫,重阳当日,钱三陪着小桃红去登高,虽然这登的高并不高,奈何钱三本就是个懒得多动的人,这般走了一天,回去便累趴下了,直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被人从被窝里揪了起来,一路奔波折腾的快散架了才带到了万岛湖。
待被人带到姜韶颜面前时,钱三还在打哈欠,看到姜韶颜之后更是忍不住开口抱怨了起来:“姜四小姐,好在他们报了你的名讳,要不然我定是要同我的床同生共死的。”
“不至于。”姜韶颜听罢却是闻言笑了笑,瞥向他,“不至于死,打晕了带过来也一样的。”
钱三:“……”
一旁的林彦正等着确认那尸体的身份,此时听他二人寒暄了一番便连忙咳了一声开口提醒:“姜四小姐,先问正事吧!”
姜韶颜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在她开口前还是得先将钱三带去辨认一番尸体。
素日里放高利的恶人,甚至自己都“死”过好几回的钱三看到尸体的反应却比小丫鬟香梨还要大。
见他闭着眼睛看也不看的样子,季崇言蹙了蹙眉,唤道“绝影,帮帮他!”。
那个姜韶颜此前未见过的护卫听罢走到钱三面前,干脆利索的伸手制住了钱三,而后用手扒拉开他的眼睛让钱三看清楚了眼前的尸体。
好在青天白日的,钱三被迫看了半晌的尸体,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都肿成发泡馒头了,这还怎么看清楚?哪个能看的清楚那才怪了!”
能看清楚“才怪了”的姜韶颜闻言只是略一沉默,便开口问钱三:“钱三,你同我说过的那个黄神医此前是不是背部受过刀伤,险些要了命的那种。”
这话一出便叫闭着眼在那里不住摇头的钱三怔住了,他转头诧异的看向姜韶颜:“姜四小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这黄老骗子同姜四小姐他们的关系他是清楚的,黄老骗子同姜四小姐估摸着连句话都没说过,姜四小姐怎么会连黄老骗子藏在衣服里的伤都知晓的?
他知晓是因为有一段时日同黄老骗子混过,还请他上过花月楼,泡澡时瞧见的。
这个问题当然要解释,不然身旁这位玉面判官林彦也要起疑的,姜韶颜笑了笑,开口道:“我翻过几本医书,所以略懂些医理。他走路时的姿势,佝偻的姿态以及左脚重右脚略轻的姿态,背部脊骨应当受过伤且不正。”
林彦:“……”翻过几本医术便能看出这一点?他为查案看过的医书足有十几本了,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是他资质太差了吗?
不过钱三这话显然是确认了这一点,再加上这黄神医的年龄也是吻合死者的年龄以及背部有刀伤这一点,这一切都将死者的身份指向了黄神医。
可事关人命大事,林彦还是不敢托大,看了眼一旁的姜韶颜,开口问钱三:“那刀伤在什么位置?”
姜四小姐特意留了个尾巴,只说刀伤在背部,没有说在具体什么位置。
钱三闻言,连忙指了指背部底端的位置划了一下,道:“这里,从头到尾,瞧着那伤都能将人分成两半了,怪吓人的。黄老骗子能挺过来也是奇迹了。”
说罢这话,钱三便忐忑不安的看向众人,见众人神情凝重。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方才还要绝影“帮忙”看尸体来着,可如今却是不用绝影帮忙自己主动看向了尸体。
指着那个都辨不出人样来的尸体,他问姜韶颜:“他不会是……”
虽说先前黄神医进了杨家祖宅便没有再出现,大家心里有数多半是叫杨家给解决了。
可有些事当真是知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便是另一回事了。
姜韶颜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尸体:“兴许就是黄神医了。”
钱三听的脸色一白,捂着唇偏头偏到了一旁。
除非有第二个近些时日失踪,背部下方有那么长刀伤五十上下的男子,可这等可能微乎其微。
而黄神医最后一次被瞧见是进了杨家。
虽说钱三的人也跟着一同失踪了,等同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此为据查案也是可以的。
“若这老骗子的死同杨家有关,昨日那些人多半也是同杨家有关了。”林彦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季崇言。
昨日的卢和绝影二人追了出去,却无功而返,追丢了。
这对于的卢和绝影二人可说难得一见,虽说未尝没有昨日夜雨,夜路难辨的缘故,可对方那等身手也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好好的游湖游出了一具尸体,直到跟着到了晏城县衙,白管事才稍稍缓过神来,看向姜韶颜:“四小姐,我们怎么……不回去吗?”
“回去什么?”段斐换了一身镶金边的衣袍,拿着一把折扇,一边扇一边拿帕子擦鼻涕,“我们是人证,录了证供才能走!”
原来是这么回事。白管事恍然,看了眼那厢冷的都已经擦鼻涕了还在扇折扇的段斐,忍不住摇头:年轻人啊,就是不爱惜身体,不似他们这些年长的。
被那随身带着一竹筒枸杞水的老管事看了一眼,段斐挠了挠头,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年轻公子不都是像他这般折扇不离身的吗?这有什么问题?
还有,说好的录供为什么那位姜四小姐只同季崇言说一句便能离开了,他却不能。
目送着女孩子急急离去的背影,段斐转身便对上了朝他望来的季崇言。
“段斐。”季崇言也在此时开口,向他看了过来,目光有些发冷,“你怎会这个时候来江南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套话
怎会这个时候来?
段斐摸了摸鼻子,瞥向一旁,轻咳道:“你也知晓,我自离开长安之后便四处游山玩水,江南道这里水美人也美,我来江南道有什么问题?”
季崇言没有出声,只是掀了掀眼皮看向他。
被这般一看,段斐心中一记咯噔,不等季崇言开口便又接着说道:“万岛湖湖水清澈,鱼肉肥美,要不然你那姜四小姐怎会来万岛湖游玩?”
“我们只是碰巧撞见而已,咳,林彦已经同我说了,放心,我决计不会再去招惹姜四小姐了。你也知晓姜四小姐又不是我喜欢的那等……”
从这两日的一番举动,他算是看出来了,那姜四小姐还是个内秀的,只可惜他就是个肤浅的,就喜欢好看的,那姜四小姐什么都有,独独缺了这一点不好。
一番保证都说的口干舌燥了,季崇言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直到实在想不到什么说辞了,段斐停了下来,巴巴的看向季崇言。
季崇言这才抬起眼皮,看向他道:“哦。”
就一个“哦”?他说了这么多就一个“哦”?胸口蓦地一堵,段斐气的正想开口,那厢的季崇言便再次开口了:“我眼下问你不是问姜四小姐的事,而是你怎么会来的江南道。”
这问题让段斐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不是说过了吗?游山玩水……”
“我不信。”季崇言摇了摇头。
段斐见状,只得吞了口唾沫,又道:“是真的,我……”
“段斐,你当明白我的意思。”季崇言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些时日江南道发生了不少事,对了,你可知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段斐干笑了一声,环顾了一番四周,道:“晏城县衙啊!”
“数月前陈万言就在晏城县衙里被人要了性命,死后那人未做任何遮掩。”季崇言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看向段斐,“你可知我和林彦最初为何会来江南道?”
段斐脸上的笑容一僵。
“有人夜闯皇城如入无人之境从国库盗走了夜明珠。”季崇言说到这里,看向段斐,神情莫名的有些肃杀,“段家是忠臣之后,可这忠臣忠的是大靖的君吧!”
听他说到这里,段斐脸色微变。
季崇言抬眸,目光发冷与他对视:“昔年东川王对我母亲有救命之恩,我答应过东川王为他保密,也答应过不插手此事。”
昭云长公主在前大靖未嫁时就是出身名门的高门贵女,美丽、善良的贵女会被人爱慕并不奇怪,这其中就包括东川王。
只可惜,郎有意妾无情,更何况彼时东川王地位尴尬,便未多提,生生的错过了。
当年叛军袭击安国公府,季大老爷跑去大丽那里安抚美人,昭云长公主跳湖躲避,危在旦夕之时,是东川王带了一队人马救出的昭云长公主。
可问题便出在这里,彼时的东川王哪来的人马冲破叛军包围进安国公府救人?外人以为是东川王纠集了一帮江湖武士与东川王府的护卫,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知道是心中郁郁苦闷无人诉说,还是他表现的过于老成,让昭云长公主在面对季崇言时很难将他当成一个寻常的孩子,儿是当做了一个听得懂心里话的听众。他年幼听母亲说过很多事,母亲或许以为一个孩子不会将事情记那么久,待长大一些便忘得差不多了,可事实便是他就是记了那么久,一直不曾忘记。
东川王带的是训练有素的兵马,那一支兵马此前未曾出现过。
当然,昭云长公主不会对外泄露此事,东川王亦是信任自己这个倾慕的女子的人品的,此事却是从未被人提起过。直到他长大些遇到了东川王,才隐隐察觉到东川王在做什么。
他承诺过替东川王保守秘密,不过私心里却也不觉得东川王能做成什么事。至少在如今舅舅这个明君之下,大周初定,东川王并不能做什么。
段斐神情转为肃然。
看着段斐的神情,季崇言目光闪了闪,忽地开口道:“你们同杨家联手了?”
“没有,我们怎么会……”段斐下意识的开口否认,只是话才出口,便蓦地收声,看向季崇言,目光既惊且怒,“你在套我话?”
季崇言闻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若你们没有同杨家联手的话,那背地里不安分的倒不止你们一个了。”
段斐:“……”
难怪面前这位当年在国子监读书时就将京城里那一群纨绔教训了个遍,还被人在背后取了个“国子监鬼见愁”的名号。
如今看来,这名号当真一点都没取错。
想父亲还总是道这季崇言像昭云长公主以及逝去的赵小将军,可这二位哪有他这般深的城府的?
只是抱怨归抱怨,他倒也未忘记正事:“你说杨家不安分?”
说这话时,段斐显然有些不敢置信,大抵也是知晓什么都瞒不过面前这位,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开口了:“我段家好歹姓段,倒也情有可原,他杨家不过是个寻常的读书人家,有什么可不安分的?”
况且单论官路,杨衍如今可说官运亨通,位极人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做什么要乱折腾不安分?
“这我就不知道了。”季崇言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看向段斐道,“杨家的背景查不出什么来,估摸着是做过手脚了。”
否则就照着近些时日杨衍在朝被人针对的架势早被人抖出来了。
可事实是没有,没有人对杨家背景起过疑。
“那定不是一般的查便能查到的了,我会多派些人手查仔细些。”段斐闻言下意识的说道,“若是有自然最好,不相干也无妨,若是敌……那便麻烦了。”
他一番若有所思,那厢的季崇言静静的听罢便开口道:“那你查到了同我说一声。”
段斐:“……”
这般理直气壮的指使他,季崇言到底哪来的底气?
他若没记错,季崇言是国公府世子,他是王府世子,两人在大周论品级地位可是一样的啊!
“我在查晏城县令陈万言的事。”季崇言见他瞪过来淡淡开口道,“也不知道同东川王有没有关系,不过借口扣一扣世子的去留还是可以的。”
段斐:“……”
居然敢威胁他?他是那么容易就范的人吗?
对上季崇言望来的凉凉的目光,段斐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好。”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闹起来
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段斐待要离开却再次被季崇言叫住了。
“好了,接下来说正事吧!”季崇言道。
先前那一出还不叫正事?段斐错愕不已。
“陈万言的死同你们有关吗?”不等段斐开口,季崇言便盯着段斐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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