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眼缱绻
陆长风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无耻,他都完全比不过。
“不劳大伯母费心了。”他哼笑道:“只要是她,哪怕前面是火坑,我也跳了。”
“您呢,有闲心管我们的事,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儿女。”
“多谢您这么无私大爱提醒我。”
“没有下次。”
陆长风说完,把盆子里的洗碗水倒了,碗筷放好,然后洗了下手,大步从她旁边离开。
只剩下满脸僵硬的徐秀。
陆长风的言语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明明从下午看来,他是个礼貌克制的人,老太太带他东走西逛也依旧好脾气有耐心。
还以为是个脾气性格好的,没想到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想到他刚才那凶狠的样子,徐秀下意识抬手捂了下胸口。
容岚以为这是个什么好女婿吗?这明明是披着羊皮的狼,就她女儿那温顺柔弱的样子,迟早被吃得渣也不剩。
以后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徐秀心里这口闷气怎么咽都咽不下去,她在厨房站了半天,才愤愤回房。
堂屋里还是一片热闹,苏策听他们这东扯西扯的有些头晕,叫陆长风来了,拉着他往另一边走,然后推开房门。
“哐当——”猛然合上。
因为是在后面,跟堂屋隔了一间,所以很安静。
苏策如释重负,他倒在床上:“太磨人了,我劝你最好别去凑热闹,不然就会跟你说要走什么后门把她家的阿猫阿狗都送去部队当兵。”
陆长风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他没有回应苏策的话,而是说:“刚才大伯母找我了。”
“找你干嘛?!”苏策又“噌”地坐了起来,他狐疑道:“跟你说我妈坏话?”
“差不离。”陆长风随手拿过旁边的搪瓷杯,里面的水已经冷了,他灌了几口下去:“还有别的事。”
“啥?”
“就是她说,她娘家有个什么侄女,要说给你做媳妇,让我来探探你口风。”
“你饶了我吧。”苏策双手合十,跪在床上:“要是我妈知道能活剐了我。”
陆长风乐不可支。
“不对!”苏策反应过来:“她娘家哪有什么侄女?!”唯一的哥哥都坐牢去了,家里就一个儿子,还是抱养的。
“你又蒙我!”他往后坐,伸直了腿,忿忿不平道。
第94章
笑闹过后,陆长风把徐秀在厨房跟他说的话告诉苏策。
“她就是巴不得你跟我妹妹闹掰!”苏策无语道:“打小我们就知道,她跟我妈不对付,我妈是军医,家庭条件又比她好,我奶奶有点势利眼,看不上她。”
徐秀是个心眼小的,再加上老太太长时间的鄙夷和瞧不起,对容岚更是不顺眼。
容岚家世好,自己有本事,两个儿子都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去当兵了,一家人都在部队服役。
现在就连那个病秧子女儿都成了大学生,找了个好男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虽然苏策嘴里嫌弃他,但是妹妹喜欢啊。而且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发现他这性格挺好的,正好和妹妹相衬。
“我能怎么想?我想你赶紧去把这事告诉奶奶啊。”陆长风放下搪瓷杯,悠悠道:“这么好的孙女婿差点被人吓跑了,她还怎么去跟人吹牛?”
苏策去说是再合适不过的,给妹妹出气,理所当然,还能让徐秀在小辈面前丢脸,彻底撕下这块伪善的皮,还有就是作为苏家大孙子,老太太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徐秀反口也没招。
“那我现在就去。”苏策坐不住了,刚下床走到门口他又退了回来:“对了,这事儿要告诉我妈吗?”
“说一声吧。”陆长风长腿一支,从椅子上起来:“我去看看阿软在干嘛。”
“行。”
现在已经是七点,外面没什么光了,那群亲戚还没走,他们也都没有洗漱。
苏策先去告诉容岚,让她有个准备,然后气冲冲地往堂屋走,老太太还在唾沫横飞跟这群妯娌显摆。
“奶奶!”
老太太被他中气十足的嗓音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咋了?”
“我有话跟您说。”苏策瞄了眼,大伯母不在堂屋,估计又是躲房间去了。
“待会儿再说。”老太太没太在意,继续跟妯娌们说自家的孩子多有本事。
“我家阿淳定邦还有阿诚这三兄弟,打小就不用我操心什么,那个时候还没有生产队,他爹出去做长工,我在家织布……”
“奶奶。”苏策又喊了声,正色道:“我真有要紧的事和您说,和长风有关系。”
妯娌们早就不想听她说,脸都笑僵了,二大娘开口:“弟妹,孩子有事找你你先去忙,长风是阿软带回来的对象吧?可别是什么要紧的事。”
她们这几个妯娌明争暗斗好多年了,苏家这些兄弟还是有点看重血缘关系,虽然以前互相计较了些,但到底是亲兄弟。
早几年一大爷被人打了,这几个兄弟空前团结抱团去出了这口恶气,虽然后来又互不联系。
不过妯娌间就不讲究这些了,而且见不得谁家比自己过得好,偏偏苏老太太这么打眼。
二大娘现在心里想,最好是出事了才好,要么这个野种的对象是骗子,要么这桩婚事出了问题。
对于苏娉,她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到底不是苏家的种,苏定邦宁愿养这么个别人的孩子,还送去读大学当医生,也不可能想办法给自家的堂弟侄子在部队安排个工作,哪怕是去食堂打杂也好啊。
所以说什么亲戚,压根靠不住。
“行,你们先喝口茶。”苏老太太止住话头,跟着苏策往外走。
二大娘看了眼搪瓷杯里飘着的两根茶叶梗,嘴角抽搐。
儿子每个月都给钱还这么抠搜,除了她这个三弟妹,还真没几个人做得出来。
嘴又毒,心又黑。
“阿策,你要跟奶说啥?”外头这叫一个冷,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老太太把压水井旁边泡着的黄豆提到屋檐下,用一个簸箕盖住。
“之前长风不是去厨房洗碗了嘛……”
他还没说完,老太太打着哆嗦:“是,这孩子勤快,有眼力劲。要不屋子里去说?”
她瘦瘦小小的,身上穿的棉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补丁摞补丁,几个儿子要给她买新衣服都被骂了,最后往里添了点棉花。
“不是,奶,这事咱不好当别人的面说。”苏策咬牙切齿道:“长风去厨房洗碗,大伯母跟了进去,还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他好好想想要不要放弃这桩婚事算了。”
“啥?!”原本抱着胳膊跺脚取暖的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徐秀人呢?我今天非得好好训她一顿,长本事了啊!”
最近对徐秀的不满一直在堆积,想着大儿子回来了,她也就忍下来了。
自家那个木头儿子,啥话都听老婆的,徐秀也精,被婆婆对付了,就欺负男人。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靠这一手拿捏婆婆,现在倒好,她的大儿媳也这样来拿捏她。
自从去年中秋徐秀她哥过来借钱,老太太就动了让大儿子跟她离婚的心思,这个无底洞可填不得,一家人有手有脚就靠着打妹夫的秋风过活。
后来徐大哥被公安抓走了,老太太这心思更浓,可徐秀跑去男人面前哭,说自己没娘家人了,以后只有他和儿女了,苏淳又是哄了一宿。
老太太这话卡在喉咙里,最后没出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怎么说徐秀确实也给她生了个孙子,除了把钱捏在手里,别的时候都在她面前低眉顺眼,比起二儿媳那个气死人的性子好上可不止一星半点。
老二老三没在家,也是老大家的在照顾。
这么一想,也不是多大的事。
可今天她竟然敢去陆长风面前嚼舌根?
老太太越想越气,手里抄着立在墙角的扫把冷着脸就往徐秀屋子里走。
要知道今天她嘚瑟了一下午,逢人就说自家孙女的对象家庭多么的好,未来亲家是部队里的大官,一家子都是首长,比她家定邦职位还高咧。
村里这些人见过最大的官除了大队长就是党支部书记,还有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
就她未来亲家这职位,出行那不得军车坐着警卫员跟着啊,多威风。
作为他儿媳妇的奶奶也算是他的长辈了,到时候结婚摆酒,不得来村里接他们去?
这是能吹一辈子的事,以后在王二婶子面前那腰杆子更直了,没见过大首长吧?我家忒多。
可现在徐秀竟然敢破坏这桩婚事?牛皮都吹出去了,那不是要打她脸吗?!
也顾不上乱七八糟的亲戚还在这,她气势汹汹用扫把拍着房门:“姓徐的?你安的什么心?就这么见不得你侄女好?是不是又打什么主意想让你女儿替上去?”
老太太眼里只有孙子,孙女什么的在她这里都是外人,以后都要嫁出去,姓苏和没姓苏一个样。
她右手握着扫把,左手叉腰,横眉怒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长相,就你女儿那样能跟阿软比?谁眼瞎了会选她。”
徐秀本来在装睡,一听这话忍不了了,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容岚母女,一个永远压她一头,还有一个让自己哥哥被抓了。
她掀了被子就起身,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开门跟老太太杠上。
一向在外面装温婉的大儿媳露出真面目,老太太手里的扫把也没停过,心里的怒气喷涌而出。
苏策慢吞吞往她们这边走,最后在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下,双手抱臂倚着墙看热闹。
容岚来的时候她们打得正烈,她有些讶异这徐秀竟然没忍了,当了一辈子的王八竟然也敢反抗一回。
“妈,再等会儿。”苏策见她们这架势有点大,拉住容岚:“下手太狠了容易误伤。”
容岚冷笑:“你去让那些叔婶奶奶都过来看热闹。”
“嗯?”苏策也没问为什么,拔腿往堂屋走。
这边热闹得很,另外一边很安静。
苏娉坐在煤油灯前面,伏首写笔记。
陆长风拉了条椅子坐在她旁边,单手撑头看着,这些专业名词他都看不懂,但是知道小姑娘在做什么。
她在分析整理好的关于战场应激的资料,列出解决这个问题的设想方案。
这对以后在战场上也大有用处,陆长风看向她的目光柔软温和。
苏娉认真起来不受影响,等她写完一页,才跟陆长风说话——
“你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就是希望能闹得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