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眼缱绻
小舅妈咬牙点头:“好,我试试。谢谢你了阿软。”
酸麻杆她小时候经常吃,苦菜也不是什么有副作用的东西,就算吃了没用也没事。
万一有用呢?
看到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都要碎了。
吃完饭,她就去楼上收拾衣裳,要回学校了。
林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干货,鱼干紫菜干虾,还有鱿鱼干和墨鱼干。
“元白,这有两份,一份是让你妹妹带去苏家的,还有一份你带回去,替我向你爷奶问好。”
“您放心,我会的。”沈元白把干货都收进行李袋,笑着点头。
一直没吭声的大舅舅忽然问:“元白,阿软那桩娃娃亲是怎么回事啊?”
沈元白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斟酌片刻,说:“苏叔叔和陈军长是战友,两家关系很好,当初是陈家老爷子主动去苏家提亲定的婚事。”
“那个陈军长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你爸在信里说阿软身体不太好,要是个不懂知冷知热的莽夫,那这门亲事我看不太行。”林老太太追问道。
“挺不错的年轻人。”沈元白笑着说:“就是性子比较野,还需要磨练。”
听到性子野,老太太急了:“这可不行啊,这种男人凡事只顾自己,都不顾家,你们当兵的本来就长年在外出任务,就像你爸,你们小时候见过他几回?”
“要不然他是打心眼里疼你妈,我都后悔把女儿嫁给他。”
“是啊元白,别看我去西北随军,你小舅也是常年不见人影,就我跟你表弟住在军属大院。”小舅妈也开口。
倒是大舅妈有别的看法:“只要对阿软好,性格野一点也没事,太老实的看起来木讷,就像你大舅,不讨喜。”
沈元白见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温声道:“这桩婚事已经取消了。”
“啊?”这回换老太太傻眼了:“不会是觉得我们家阿软身体不好,要退婚吧?”
在农村这种可不罕见,找对象第一要求不是长得好看,而是身体健硕能干活,这种一看就好生养。
她外孙女看起来是有些弱不经风。
林老太太不由担忧:“阿软的身体调养的怎么样了?你爸说因为青雪耽误了她出生,在你妈肚子里憋了很久,要不带她去县医院检查检查?”
“您别忧心了,阿软的外公和妈妈都是军医,一直在给她配药调养身体。”
“我是担心她以后怀孩子不容易。”林老太太叹气,也没觉得在外孙面前说这个有什么不妥:“你妈以前身子就比较弱,怀你的时候就遭了大罪。”
“不生孩子也没事,”沈元白说:“她不一定要嫁人,家里也养得起。”
妹妹现在一心投身医学,看样子也没考虑过这件事。
林老太太哑然,理解不了孙子的想法。
在她们眼里多子多福才是好,现在哪家没有三个五个?要劳力下地要赚工分,不然怎么养家糊口。
“妈,”小舅妈忍不住笑了:“他们这些孩子都不用下地了,他们的孩子更不至于挣工分,您呐,就别操闲心了。”
林老太太摇摇头,她也就是这么一说,孩子们想法跟她不一样也不会勉强。
想到外孙女遭的这些罪,她忽然觉得不嫁人也没什么。
家里宠着养着,也当弥补这些年的遗憾。
苏娉从楼上下来,跟长辈们告别,小舅舅在队上借了个牛车,把她们送到镇上搭车。
“我驻守的部队山上有虫草,到时候我挖了寄到东城大学,你接收一下。”
他看到外甥女这么单薄,也觉得这孩子吃了不少苦。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谢谢小舅舅,小表弟后续的情况您可以写信给我,如果这个方子没用,我再问问老师。”
“好。”林江把他们送到等车的地方,叮嘱外甥:“元白,照顾好妹妹,我过两天要回西北就不去北城看你爸妈了,帮我带个好。”
“我知道的,您放心。”
把外甥外甥女送上客车,林江在原地驻足片刻,看着客车带着黑烟滚滚而去,这才重新赶着牛车回家。
苏娉回到学校是下午五点四十三,她收拾好东西,沈元白就在宿舍外等。
东城火车站离学校没多远,走路过去二十分钟。
进了站沈元白取了票,带她上了火车。
上次跟于老师他们过来是坐硬座,没想到回去能有卧铺。
沈元白自己习惯坐硬座,因为妹妹在这才买的硬卧,他把行李放好,对她说:“你睡会儿,我去餐车买饭。”
苏娉乖巧点头,躺在卧铺上,盖好被子。
她偏头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树影,心里在默数回家的里程。
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了。
火车上人很多,因为接近年关,工人大批回家,走廊过道上都堆满了东西,还有人就坐在行李上。
寸步难行。
陆长风好不容易挤到餐车,觉得走这一遭太不容易了,得再加个盒饭才行。
“沈元白?”瞥到熟悉的身影,他扬眉。
“陆副团长。”沈元白看到他也忍不住惊叹,眉眼弯弯:“真巧。”
“你不是前两天就放假了吗,今天才回?”他随口问道,眼神瞥向旁边。
餐车售货员会意,把铝饭盒打开给他看:“你好同志,我们这有清炒土豆丝,尖椒炒蛋红烧肉和羊肉炒圆菜,你要哪个?”
“来三份。”陆长风从兜里摸钱,“一个红烧肉一个尖椒炒蛋,你吃什么?”他问旁边的男人。
“我自己付钱就好。”沈元白笑着说:“同志,和他同样的菜,两份。”
“行。”售货员直接把铝饭盒给他们:“尖椒鸡蛋一毛钱五,红烧肉两毛。吃完了记得把饭盒还回来。”
火车上吃饭不用票,餐车生意也好。
听旁边的交谈就知道,有石油工人还有二棉厂的工人,平时工资最少都有二十来块,不差这点钱。
陆长风也没抢着付,见没位置了,他手里两个铝饭盒叠着放,打开上面那个饭盒盖,边走边吃:“你怎么也吃两份了,平时在食堂都忍着?”
“我妹妹也在,给她带一份。”沈元白温声道。
“哦。”想起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他觉得挺有意思:“上次在卫生所我见过她,你带去的吧?在那帮忙。”
“嗯。”
“小姑娘看着不像是个胆大的,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也没吓哭,蹲在角落里煎药。”他又笑了一下,“跟你挺像的。”
沈元白柔声道:“陆副团长,不要以貌取人。”
“是,参谋长。”
陆长风扒拉着饭,含糊不清道:“这手艺还没老赵一半好。”
他现在和沈元白是同级,俩人私底下关系好,说话也没个正形。
沈元白置之一笑,“你回老家?”
“是啊,老爷子催着呢,几年没回去了也该去看看。”
沈元白颔首,“我记得你是在西北军区大院长大的。”
“嗯啊,西北的狼要归家了。”陆长风下了战场就随意懒散,眉眼间也没了那股锋利的狠劲,他耸肩道。
沈元白无声笑了笑,跟他告别,错身去了卧铺车厢。
在火车上遇到战友不稀奇,年底了除了留守团部的以及行动不便的伤员,都分批放了假。
“阿软。”他站在床边,轻声喊:“吃点饭再睡。”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分,火车在北城站停靠。
苏娉在学校给家里发了电报,苏定邦和容岚脱不开身就没过来,苏策苏驭已经放假了,哥俩五点多就来火车站蹲点。
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看到妹妹的身影。
“阿软!”苏策几乎要跳起来,他晃着手臂:“这儿呢。”不过在看到她身后出来的人,笑意停顿,撇撇嘴。
早知道就申请调去东城军区了,还能陪陪妹妹,让沈元白捡了个大便宜。
苏驭比较实在,已经过去帮忙提东西了。
“二哥。”苏娉看到他时,眼眶一热,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从来没有跟家人分别过这么久,明明十一月才来的,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可就像过了十年半载。
苏驭轻松拎着东西,笑呵呵道:“咋啦妹妹,想我了?”
“别哭嘛,哥哥也想你。”
苏娉重重点头,挂着泪珠的黑睫颤了颤,水雾雾的眸子里盈满笑意。
苏策见沈元白手里的行李袋眼熟,随意跟沈元白打了声招呼,他问:“阿软,这也是你的?”
“……是。”
“谢了啊,”苏策接过,看向妹妹:“你说你,也就去东城两个月,怎么瘦了这么多?”
“妈妈说后天带我们回南城,你这样被外公外婆看到了不得心疼死啊。”
苏驭在旁边拆台:“是他心疼,昨天还把所有的肉票割了肉,买了排骨。说要等你回来炖汤补补。”
“就你话多!呆头鹅。”
苏娉抿唇而笑。
兄妹仨有说有笑,沈元白被忽视也依旧笑容温和,对上妹妹歉意的眼神,他略微摇头。
回了军属大院,苏娉直接被俩哥哥带回家。
沈元白亲眼看到苏家对妹妹的好,他轻声笑了一下。
幸好,幸好。
中午容岚迫不及待赶回来,看到消瘦了一圈的女儿,嘴里嘟嘟囔囔:“我的好囡囡,怎么瘦成这样了,妈妈心都疼死了。”
“是不是成天跟着张轻舟奔波挨骂?”
苏娉伸手抱住她,趴在妈妈怀里撒娇:“没有啦,您放心,老师对我很好,有骂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了。”
“那就好。”容岚伸手拍着她的后背:“你外公前段时间给我写了信,说你外婆想见你,问我们能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