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揽月自照
当月月底, 燕北就得到消息,王浚终于采取了行动,派遣大将祁弘陈兵边境。
与此同时, 高梵天也已经带着人通过了杨老爹口中的秘道, 顺利地潜入了幽州。
只是王浚对于燕北防范极深, 山林外围也有士兵在镇守巡逻, 高梵天只好带兵先行隐藏起来。
“将军,可要按原计划行动?”身旁一人问道。
高梵天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没好气地道:“行动?拿人命去填吗?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这人讪笑,“那怎么办?将军画出道来, 我们听着便是。”
高梵天指派了几个斥候营的人, “你们去瞧瞧,看看他们有多少人, 小心点儿,别暴露了。”
几个斥候兵领命而去。
三个时辰后,他们全部回来了。
“将军,我们怕被察觉,没敢靠太近,粗略估计能有两千人, 咱们藏身的这处林子外围有两百人, 两个时辰换一次班。”领先一人回禀道。
高梵天摸着下巴, “两千人倒是不多, 最好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干掉。”
“将军, 那咱们不用震天雷吗?”
高梵天觉得自己带了一群棒槌兵,“用什么震天雷, 没听我说悄无声息吗?”
将军此言一出, 众人一时竟都觉得有些可惜。
真想早些见识震天雷在战场上的威力啊!
总算幕僚还算靠谱, “将军,在下有一计策。”
高梵天示意他快说。
“咱们可以设法将人引到山林里,趁其不备,然后……”他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又一人道:“将军,我们可以趁着夜色偷袭。”
高梵天之前也想过这么做,不过将人引进树林,也只能引进来一部分。
为了方便过山,他这次一共也就带了三千人过来,干粮也只带了三日的,还是要速战速决。
高梵天说着自己的计划:“这样,酉时末天色就暗下来了,猴子,你到时候弄出点儿动静,将负责巡逻的那队人引到林子里,咱们把人料理了,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继续巡逻,等到下一班人来了,再如法炮制,如果他们巡防的时间没有变化,到时候正是子夜时分,趁着夜色,咱们直接去端了他们的营地。”
“谨遵将军令!”众人齐声道。
军中有一擅口技者,擅长模仿各种声音,他被委以重任,设法将山林外的士兵引进瓮中。
太阳渐渐西斜,这处山林密布,又比轩敞开阔处更加昏暗些。
一人看着幽暗的山林,对旁边的高个儿道:“你有没有发现,一到晚上,这里就特别渗人,总感觉有什么脏东西要冲出来把人拖进去。”
“脏东西没有,野兽倒是有可能。”高个儿漫不经心地回道。
先前说话的人有些胆小,“不会真的有野兽跑出来吧!”
“哼~放心吧!这个时节山里的东西多,野兽对下山没兴趣。”只是他刚说完话,眉头就蹙了起来。
旁边一人有些被他吓到了,迟疑地问:“怎么了?”
高个儿凝神细听,“林子里好像~有人?!是女人和孩子的声音。”他肯定地道。
“这么晚了,林子里怎么会有女人和孩子,别是夜鬼吧!”
高个儿没搭理他,直接上报了都尉。
都尉努力分辨,似乎真的有人声,而且她们似乎正在被野猪追逐,其他人也听到了。
“都尉大人,咱们好久没沾过肉味儿了。”其中一人暗示道。
都尉笑骂一声,然后点了一队人进去查看。
他们进入林子中不久,外面的人就听到了呼喝声以及跑动追逐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野猪的嚎叫声。
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后来听那声音似乎不只一头野猪,还有人在呼唤同伴帮忙。
“这不会是遇上了野猪群了吧!”
“搞不好是母猪带着小猪巡山,然后刚好被咱们给碰上。”
……
都尉大手一挥,又进去了一波人。
此时,在外面守着的这些士兵的注意力也全部都被山林里的动静所吸引,根本无心注意其他。
等到里面传来一声野猪的惨嚎声,他们的脸上俱都带上了笑,然后这个笑就此定格,只有断裂的颈椎证明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反应快的也敌不过对方有备而来,先后都赴了黄泉路。
……
子夜时分,另一队人过来交接,在两支队伍交错的一刹那,变故陡起,道道寒光闪过,血腥味儿随之弥漫。
燕北军进入幽州的第一仗,除了个别人受了点儿轻伤,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对方四百人。
戍边军的营地据此并不远,高梵天命手下吃了些东西,稍事休整,随后就展开了夜袭。
凌晨,是人最困倦疲乏的时候,营房外,值夜的士兵强撑着精神,可还是控制不住头脑发沉。
有一瞬间,他似乎还看到人影在前方一闪而过,他苦笑一声,暗道:还真是困得脑子都不清醒了,竟然都出现了幻觉。
很快,他就意识到那并不是幻觉,在他想要发出预警的时候,一阵刺痛传来,随即身体被轻轻放倒,永远陷入了沉睡。
今夜,黄泉路注定拥堵!
高梵天占了这处营地,随后就将此地作为据点,又派人回去调集军队粮草前来,等到王浚发现时,这处地界俨然姓了燕。
这里位于真定城外二十里处,如果燕北军一直盘踞此地,就相当于扼住了幽州的咽喉,王浚本想着趁燕北梧被西北的战事牵绊,消耗削减对方的实力,却没想到祁弘刚刚抵达边境,真定就遭遇了突袭。当即调兵遣将,势必要重新夺回此地。
高梵天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不怕对方来,反而怕对方不来。
最开始他打的就是守株待兔的主意。
燕北如今的主力都在西北,如果幽州全面出动,那燕北城则危矣!
上面给他下达的命令也是要他牵制住幽州的兵力,当然,能消耗他们的力量自然最好。
高梵天守着这处山林,一旦对方的兵力过盛,就带着人往林子里钻,他们身穿迷彩,几乎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有心隐藏,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幽州军很是吃了些亏。
几次之后,幽州军难免束手束脚,高梵天看时机成熟,开始主动出击,燕北的神兵利器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响起。
高梵天夜袭几次尝到了甜头儿,如今特别喜欢搞夜袭。
这天晚上,夜色深浓,星月都暗淡至极,高梵天派人直接炸了真定的城门。
人们在睡梦中被惊醒,只是大多数的百姓都选择安静地躲在屋中和地窖里,好奇心似乎都给了猫。
之前私下就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刺史触怒了天神,不日便要降下天罚,只有安静的藏好才不会被波及。
如今,果然来了。
他们可以躲,真定城中的士兵却不能。
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罚,这是燕北的野心!
燕北军攻城用的是炸药,等到真正进攻前又来一波震天雷。
暗夜中的巨响和火光直接将幽州军吓得肝胆俱裂,震得人仰马翻。
黑暗的夜,处处都是火光和呐喊声,恍然间好似整个城池都已被包围沦陷。
刺史府内,幕僚劝道:“大人,如今燕北军正一路向南城而来,等到他们真的到了府前,再想离开就来不及了呀!”
其他人也纷纷劝了起来。
这时,之前派出的士兵前来汇报城中的情况。
“大人,燕北军手中有一物,只要投掷出去就会炸响,飞射的碎片直将人炸得血肉模糊;又有一物威力还要更强一些,引燃后不仅会出现巨响,谁若是被波及到也会被炸飞炸碎,地面亦会出现深坑。”士兵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原本悍不畏死的,在听到这些情况后,也都沉默下来。
他们可以与敌人拼杀,可是却不能白白的送死,尤其是死的那么惨烈。
王浚犹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脚底的震动做不得假。
可是,他真的要离开吗?离开后,他还有机会回来吗?
最后,王浚还是走了,在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他颓丧地意识到,他老了!开始惧怕,再也没有了曾经不顾一切的意气!
可他也不可能将真定拱手让人,“段务勿尘,你带人留守在这里,务必剿灭进犯的燕北军。”
段务勿尘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了头,掩住了眼底的神色,恭声道:“属下听令!”
王浚抓握了一下他的臂膀,似鼓励,又似安抚:“守住了真定,我就将丽姝许配给你。”
丽姝是王浚的幼女,今年尚未及笄,而段务勿尘已然有妻有子,王氏女自然不可为妾,将王氏女许配给一个鲜卑人,这在王浚看来是莫大的荣耀。
看到段务勿尘答应,王浚这才在亲卫们护送下离开。
亲卫营总统领吴双提出了自己的顾虑,“大人,段务勿尘也是鲜卑人,他真的会死守真定吗?”
王浚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将段务勿尘留下,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段务勿尘在他麾下已有十年之久,这些年一直都尽职尽责,无可挑剔。
除此之外,鲜卑人打鲜卑人的情况还少吗?燕北梧和拓跋荣同是鲜卑一族,听说还是一个祖宗,可打的却比谁都狠。
而且,之前他们派去燕北的那波段氏鲜卑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其中还有段务勿尘的侄子。当初段氏女来信,他没说那些人被扣下做了苦力,而是告诉他们那些人已然全部殒命,有此仇怨,段务勿尘也会尽心吧!
不过,该防的还是要防,他将羯朱召来,让他带着乌桓骑兵观望城中的情况,并随时准备支援,如有异动,要及时上报。
他手底下的乌桓人和鲜卑人向来互相牵制,这样,就相当于上了双重保险,如此他也能方心些。
段雀桐后来知道后,心下感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王浚也算是一方枭雄霸主,可他的天真却总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王浚的父亲王沈出身太原王氏,只是他的母亲却出身低微,王浚是个连外室子都称不上的私生子,王沈对于他的母亲和他本身都看不上眼,也从来没有承认过。
只是王沈这人可能命里无德,临到咽气也没有第二个儿子,不得已,他的亲戚立王浚为嗣,承袭了王沈的博陵公之位以及王家的家业。
在原本的走向中,王浚会兼任冀州刺史,并由此养大了野心,想要自立称帝,谋朝篡位。
后来羯族领袖石勒谎称要拥护他,王浚引狼入室,直接被捕斩首,成了名副其实的糊涂虫。
而今,石勒正在雍州前线,王浚却把自己的两个助力全部推开了,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