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揽月自照
段雀桐听到这话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一般,他竟然真的要和自己入洞房?!那绝对不行!她脱口而出:“我还是个未成年!”
燕北梧没听懂,这时他们已经过了演武场。
段雀桐急了,挣扎着跳到了地上,“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说我还是个未成年!我~没~有~及~笄!!”
燕北梧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个小辣椒,有多少年没人敢冲着他吼了,这滋味儿还真是新鲜呢!
站在他面前,段雀桐才体会到这个人有多高,这怕不是得又一米九了吧,段雀桐被对方的气势所慑,目光开始躲闪起来。
燕北梧本来想看她想说什么,结果半天她也没出声,于是道:“你不想做我的女人?”
段雀桐简直要被这句话震傻了,这是什么直男言论,明明是你见色起意怎么搞的像是我的荣幸一样,可她对上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从来没想过能有人只靠目光就能将人冻得半死!
燕北梧看她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凶了,只是他看着这姑娘身量已经长成,怎么都不相信她还没有及笄,“你莫不是在骗我?”就他所知南边的女子没到婚龄梳的应是双环髻,可她现在,这是个……马尾巴?
段雀桐注意到他的目光,赶紧解释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和我娘遇到了歹人,没有梳子,只好随便糊弄着把头发梳起来。”
燕北梧听她这样说,当即倒是信了几分,主要是这姑娘的前襟上明显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脚上还穿着一双明显是庄户男子的鞋,看她现在活蹦乱跳的,想来她口中所说的歹人应是凶多吉少,这让他对眼前的姑娘又高看了一眼。
燕北梧:“你还有多久及笄?”
段雀桐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三月。”
燕北梧:“不差那两天!”
段雀桐震惊脸,什么叫不差那两天了?!可她又没胆子直接反驳,就想着先拖延一下,于是道:“我~我要收拾一下,我还要拜堂!”
燕北梧听到“拜堂”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悦道:“你是我抢来的,拜什么堂?”
段雀桐对这一点却格外坚持,这是她以后的立足之本,拜了堂,就算以后离开了这个人,家族也会接纳她,否则,段歆雅就是前车之鉴。
燕北梧看着她眼中的执拗,忽然就被惹恼了,是不是汉人女子都是这样,以为拜了堂就能拿捏住男人?呵~这还真是天真!他转身就往后堂走,看那背影竟是丝毫都不留恋。
段雀桐看他马上就要走出校场,她茫然四顾,看着那一张张又变得明目张胆起来的嘴脸,耳边听着那些兵油子粗鄙的话语,只觉得像是陷入了冰窖里,周身都是彻骨的寒。
在进入后院前,燕北梧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回望了一眼,那姑娘周身好似被绝望所包裹,全然不复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陆欢恰在此时回转,看看将军黑沉的面色,又看看在校场旁边僵立的小娘子,想要劝两句,又怕因为逾矩被罚,竟是有些急的抓耳挠腮了。
燕北梧:“做什么这副鬼样子?”
陆欢大着胆子说道:“将军,您不是第一眼就看上了吗,这,这怎么又不要了?”
燕北梧下巴一抬,“去找个盖头来!”
陆欢看着将军转身回去的背影,拉长着声音回了一句:“得~令~”
燕北梧走回段雀桐的身边,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你想拜堂,那便拜!”说完,一只大手就掐着她的腋下,一个使劲就将段雀桐整个提了起来,然后像抱小孩一样,将她抱在怀里。
段雀桐趴伏在他硬邦邦的肩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燕北梧看着她泪水涟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不都答应你拜堂的吗?怎么还哭?”
段雀桐想着嫁给个莽夫就够憋屈的了,这特么的还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燕北梧将她抱到后堂的这一路哭声不断,引得执勤的士兵和服侍的下人纷纷侧目。
到了房间里,燕北梧将她放到地上,问她:“你不中意我?”
段雀桐哪里敢说不,可看着那满脸的大胡子,怎么也无法违心说出一句“中意”来。强抢民女,还让人家说高兴,简直就是土匪行径!
燕北梧知道汉人女子小性又矫情,又知她今日吓坏了,也没有逼她,“你先收拾收拾,未时末就拜堂。”
燕北梧走后,段雀桐打量着周围,这里是明显的北地特色,整体风格疏朗开阔,屋里并无女子生活的痕迹,段雀桐这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想当然地认为那个人没有娶妻。不过那个人既然答应同自己拜堂,这里也没有女子之物,那他应该还是未婚吧!
这时,一个身材健美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看到段雀桐中好奇地看着她,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说道:“奴婢阿蛮,将军让我来伺候夫人!”
段雀桐客气地道:“有劳了!”段雀桐看着她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就主动开口道:“我想沐浴!”
阿蛮引着段雀桐穿过卧室后面的小门,原来这里是个浴室,更让段雀桐震惊的是这个浴室竟然还安装了导水管。它赞道:“没想到这里布置的竟然如此奇巧。”
阿蛮骄傲地说:“这是刺史大人看重将军!”
段雀桐:“将军,他,很厉害吗?”
阿蛮:“那当然啦!敌人听到我们燕北军的名头,简直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段雀桐觉得这姑娘有点儿憨憨的。
阿蛮将旁边的一个浴桶挪了过来,拔出管道上的塞子开始往浴桶里面助手。
段雀桐:“阿蛮,这里是哪里啊!”
阿蛮:“这是军营啊!”
段雀桐觉得有些不对,军营里怎么可能又女人和仆人?而且这里虽然占地不小,可作为军营还是有些不够看,她将自己的疑问道出。
阿蛮:“将军之前一直在外打仗,原来我们是在上谷,现在这个地方是王大人拨给将军的住处。”
……
严际中听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见到燕北梧就问:“将军,那小娘子是什么来头?怎们突然就说要拜堂了呢?”
燕北梧:“问这个作甚?”
严际中还真是被这句反问弄的有些懵,“将军,现在咱们燕北军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以往别人给您送了那么多次美人您都没收,不就是怕他们就此安插人手吗?”
燕北梧却不以为然:“如果收个美人就会影响燕北军,那我这将军也就不用当了!”
严际中:“那您这回是?”
燕北梧理所当然地道:“我也该娶妻了,她我瞧着很不错!”
严际中:“那她是并州段家的人,您娶她为妻不会有影响吗?”
燕北梧:“严叔,你这不都打听清楚了吗?怎么还问我啊!”
严际中面上一滞,他只是想着将军不宜与汉女结亲,尤其是个世家出身的女子,更何况他听陆欢和罗源描述的情形,觉得那位段小姐的行迹有些可疑,保不准就是故意给将军下套呢!
再看将军这一回来就想和人拜堂的架势,他心下的怀疑就更重了几分,女人的枕头风也是厉害的很呢!他也是怕这傻小子在这上面被坑了。
他正想着要再劝劝,哪有刚见面就要成亲的,也许缓一缓将军的脑子能冷静冷静呢?正在他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人劝住时,就看到将军的脸色忽而严肃起来,他这是意识到事情有异了?“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
燕北梧:“我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严际中:“……您忘了问的可多了!”
第33章
这边燕北梧才发现自己连小娘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另一边段雀桐却是已经将燕北梧的情况了解了个马马虎虎。
阿蛮本是北地的杂胡,因着乌桓卷土重来,是以聚集的族人除了女人, 其他人几乎全部被杀光, 幸而在迁徙的途中遇到了燕北军, 他们赶跑了那些乌桓人, 活下来的这些人也就投靠了燕北军。
男人被收编,女子则做些杂活, 看到顺眼的军中汉子就一起搭伙过日子。
这里是幽州刺史王浚送给燕北梧落脚的地方,说是将军府, 可也当半个军营使, 加之这里位于晖阳的郊外,燕北军就驻扎在周围。
……
等到段雀桐沐浴完毕, 阿蛮简直都看呆了去。段雀桐看着她憨憨的模样抿唇一笑,阿蛮虽然有些一根筋,但性子淳朴,段雀桐和她说了一阵子话倒是心安不少,至少她口中的燕北梧是一位刚正正直之人。
外面早已备下了合身的服饰,虽是时间仓促, 可将军府想要置办一身婚服还是轻而易举的。
此时的婚服以玄纁两色为主, 玄色象征着太阳未出地平线时的颜色, 黑中透红;纁与之相对, 象征着太阳落下地平线后折射出的余光, 赤中带黄。
在婚礼时将这两色穿在身上,以示对天地的敬畏、对婚姻的看重。
现在正是隆冬时节, 婚服分为五重衣。白色里衣, 纁色中衣, 红色外衣,玄色深衣,最外面还有一件同色系的披风。
虽然不是特制的嫁衣,可也算是应景。厚重的礼服穿在身上,行动间有如莲花盛开,层层叠叠,颜色各有不同。
又有两个妇人进来伺候着她梳头簪发。段雀桐看着镜中自己的头发慢慢被盘成了堕马髻,额前的刘海碎发全部都被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等到戴上华丽的头冠后,为了避免它掉下来,段雀桐不得不努力扬起下巴。
燕北梧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丽装美人,她是那么美,玄色的婚服愈发衬托的她白的发光,美得夺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更何况她还用那样崇拜的目光仰望着他。
段雀桐可不知道对方那么善于脑补,她突然撞进他的视线还有些瑟缩,可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后立马又变得骄傲起来。
美貌确实给她带来过麻烦,可美本身却不是罪过,她从来都没为此而烦恼过。她可以先用容貌吸引他,再用智慧得到对方的爱重。
段雀桐没有意识到,在她决定要嫁给对方的那一刻,她所思所想都是要如何把日子过好,哪怕最开始确实是想过分道扬镳后的处境,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逃开燕北梧,哪怕对方和她的理想型南辕北辙。
两人一人居门内,一人站门外,都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严际中到来才打破了安静。
严际中:“将军,怎么站在这儿?”严际中说完才看到屋内的女子,他面上露出一抹了然,难怪这小子火急火燎地要成婚,原来竟是这样一位绝色。
燕北梧面色如常,好像刚刚看呆的人不是他一样。
段雀桐看着一个中年文士跟着他一起进来起初还有些奇怪,可马上意识到这里不是段府,也不是她所熟悉的环境,胡人并没有那些讲究。
随着两人入内的还有一些杂役,他们抬着箱子鱼贯而入,很快就将地上摆满了。
严际中一个示意,那些箱盖就都被打开,金银珠宝,锦绣绫罗,即便段雀桐出身富贵,也被震了一下。
严际中刚刚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这位段小姐的神色,发现她看到男子入内时虽然有一瞬的惊讶,可却并无不悦,倒是与自己想象中的娇气死板大不相同,对这位夫人倒是满意了几分。
将军脾气倔强,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相中的这位能够不拖后腿,现在看来也算差强人意。
严际中:“夫人,这是将军的聘礼!时间仓促,还请夫人见谅!”
段雀桐觉得这位大叔也挺有意思的,仓促之间就已经如此大手笔,若是时间充裕莫不是要盖座金屋来!她将目光投向燕北梧,福了一礼,“雀桐谢将军厚爱!”
燕北梧将她扶起,十分高冷地“嗯”了一声,眼角却向严际中看了一眼,似是十分得意。
严际中:……知道个名字就这么高兴?!傻小子真是沉不住气。
他知道燕北梧对汉人的婚俗并不十分清楚,于是上前道:“属下严际中,幸得将军看重,忝为燕北军军师,平日里将军身边也并无人照料,是以也算是这里的半个管家,夫人若是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属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就算力有不逮,也会尽力而为!”
这番话倒是段雀桐没有想到的,严际中的话自然是将军的意思,有了这话就是承认了她将军夫人的身份,她自然不会傻到推辞,“那以后就有劳严先生了!”
燕北梧:“叫严叔!”
段雀桐从善如流,向严际中福了一礼,口称“严叔!”
严际中侧身避过,连称“不敢”,可心里却是美得很,小姑娘很懂事嘛!
这时,陆欢将梅雪妍也带了过来。
梅雪妍后颈还有些痛,可见到女儿顿时就顾不得了,来这里之前陆护卫已经告诉了她现在的情况。
此时看着满地的箱笼,倒也不似之前那般绝望了,只是想到女儿要嫁给个莽夫,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暗中打量着自己的准女婿,只见他一身上玄下纁的礼服,身材高大却并不壮硕,肤色白皙,是典型的鲜卑人长相。
只是那一脸的大胡子让人看着就心中不喜,虽然她心里不太满意,可也不会傻到表现出来。
段雀桐看到娘亲十分高兴,各人落座后,严际中就和梅雪妍商量起来,梅雪妍再没想到自己自己有朝一日竟能亲自参与到女儿的婚事中来,自是十分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