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揽月自照
只是,拓跋浑高兴的太早了,前一刻,他还红光满面,不过须臾之间,面色就变得铁青扭曲起来,他按紧了自己的胃部,那里好像有一支匕首在肆意剐蹭,直让他的胃肠都翻搅成一团。
他想要说话,可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伴随着惊呼声,周围响起的还有杯盘落地的响声。
此时的拓跋浑视野已经变得模糊,可他还是努力地看向周围,想要知道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其他人与他也是一般形状,直到他看到了拓跋荣。
拓跋荣的脸上带着笑,他说了什么,可是拓跋浑已经听不清了。
随即,就连拓跋荣的脸也变得恍惚起来,含着强烈的不甘,拓跋浑死了,以一种极为可悲的方式。
新可汗的生辰宴上,大可敦毒杀了他以及先可汗的其他王子,拓跋浑的子嗣也全部被处死。在她的支持下,她的长子八王子拓跋荣成为了新可汗。
六王子和九王子因未赴宴而逃过一劫,只是,拓跋荣并没有想要放过他们,他派兵一路追击,一直将他们驱逐到了大食才撤兵。
至此,拓跋氏的内部争斗告一段落,只是兄弟相争,到底还是伤了元气,原本依附于拓跋部的小部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贺敬柏在卢飞的帮助下假死脱身,接替江展,成为了西北暗网的又一负责人。
此后经年,风云变幻!
第91章
段雀桐时刻关注着夫余的情况, 知道燕北军顺利攻克了夫余,她并不觉得意外。
夫余实在是太小了,壮丁也是有限, 那里的兵对上燕北军, 就好比民兵对上正规军, 也难怪这场战事打得如此顺利。
只是这也只是对燕北而言, 对于夫余来说,却是十分不易。
段雀桐的立场摆在这里, 她不能放任自己对夫余山民的同情。
不过,夫余如今已然属于燕北, 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她让人找来马寻, 嘱咐他带人做几次集体讲演,注意疏导一下夫余百姓战后的心里创伤, 再多的,她也是无能为力。
伤痛,唯有时间才能抚平!
想要让夫余彻底归心,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少不了安抚和镇压。
等到燕北梧返回燕北, 段雀桐遂将其他事全部抛诸脑后, 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燕北梧的身上。
十月二十三这日, 是燕北梧二十四岁的生辰。
清早, 段雀桐亲自下厨, 为他做了一盆手擀面。
长寿面摆到桌上的时候,段雀桐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本来是想做一整根的, 健康长寿嘛!只是技术不过关, 就只能以量取胜了,不过,从和面到最后出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说到最后,段雀桐又有些骄傲起来,她这辈子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亲自下厨,郎君可得惜福!
燕北梧眼底有波光一闪而逝,久远的记忆中,有另一个女人也会在他生辰那日做一小碗面。
那时活的辛苦,吃面就是图个好兆头,做好的寿面也不过几口而已,他只记得自己吃的格外珍惜。
那时候他就有一个朴素的心愿,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做上一大盆,吃个够才算过瘾。
只是后来他有了能力,却已经没了心情。
没想到,今日他的妻子却无意中达成了他那个幼稚的心愿。
段雀桐看郎君一直盯着面盆看,神色复杂难辨,也不知道是震惊的,还是感动的。
不过,肯定不是嫌弃她就是了,这一点她还是可以肯定的。
段雀桐不喜厨房油烟,不过厨艺却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只是现在的面粉不如她以前接触的有韧性,所以卖相才不大好。
段雀桐也没打算让郎君直接用盆吃,那也太有损美男形象了。
她亲自挑了一碗面放到燕北梧的面前,说道:“快尝尝我的手艺!”
燕北梧不用吃也知道味道定然是极好的,妻子虽然不下厨,可却没少指挥厨房做东西,他看着妻子满眼的期待,终于拿起了筷子。
段雀桐看着他吃,只觉得比自己吃还要开心,郎君吃饭的时候特别专注,这让她成就感倍增。
她完全没有长寿面只有寿星一个人才能吃的自觉,她的早餐也是这个,只是燕北梧的碗里多加了一个荷包蛋。
她笑眯眯地问道:“郎君,好吃吗?”
燕北梧点头。
最后,一盆面全部被两人消灭了,如今段雀桐再不会如以往一般大惊小怪了,甚至有时还会担心东西准备的不够。
在郎君的那张脸上,她很难看出来对方是不是真的吃好了。
燕北梧放下碗筷,很认真地说:“桐桐,这个生辰礼,我很喜欢!”
段雀桐用帕子沾了沾唇,含笑望着他,郎君是个沉默的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十分难得了。
不过,她准备的生辰礼可不是这个。
她笑着说:“走,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燕北梧任她拖着手臂,一路去了书房。
随意地一眼,他的视线再难轻易挪开。
只见正对房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图画,那幅画与当世流行的写意画有很大的不同,可让他呆立当场的并不是这种新奇的画技,而是上面的内容。
这分明就是一幅舆图!
一幅地域极广的舆图!!
燕北梧不由自主地走向前去,这才发现上面的信息量之大远不止于此,山川河流、丘陵平原、森林城市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以特定符号标注的其他信息,牛首山的铁矿,夫余县的金矿也有了一席之地。
他看着地图的目光甚至是有些痴迷的,行军打仗之人,太需要这样一幅舆图了。
甚至燕北梧敢肯定,这样精细的舆图在当世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其宝贵程度,堪比无价。
段雀桐对郎君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受过应试教育的人对于地图绝对不会陌生,别说是华国了,就是世界地图她也能画出来。
这个想法,最初在离开琅琊郡的时候就冒出出来,那时她看着如蚯蚓一般的简易舆图,心里是崩溃的。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看个地图还得靠脑补!
现在书房中挂着的这幅舆图虽然是近些时日才绘制出来的,可所有步骤内容都早印刻在她的脑海中了。
哪些地方能画,哪些地方不能画,她对此早已是成竹在胸,今日的成品还是她一再收敛的结果呢!
只是于燕北梧来说,眼前的舆图已经足够震撼了。
妻子在嫁给自己之前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太过简单,一个闺阁女子又怎会知道如此之多?!
他记得严叔曾经讲过这样一句话:“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自己的妻子果然是有宿慧之人。
也许,她来到自己身边,就是上天的意旨。
他深信:天道站在他这一边的!
段雀桐可不知道就这一会儿工夫,郎君就又开始给她加戏,甚至在角逐中原霸主之路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过,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觉得意外。对于燕北的未来,她也有所猜测。
以燕北的潜力,保守来讲,他们也能在整个塞外横着走。如果再大胆一些,还可以走得更远。
历史上拓跋氏曾建立了盛极一时的北魏,最终定都洛阳,燕北自然也可以。
晋朝的腐朽,引来了三百年的动荡,其中的损失不可估量!
在这个不一样的时空,段雀桐也想要看一看,他们能够走多远。
她收回飘远的思绪,看着身边的人道:“这才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吗?”
燕北梧的眼底翻涌着极为浓烈的情绪,他没有言语,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妻子,直将段雀桐看的羞红了脸。
他垂首,吻向了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段雀桐很喜欢他的这个回答,她将手臂环上对方的脖颈,轻柔地回应着他,享受着温情脉脉的亲吻。
她只觉心头似有水波在漾动,水流温和柔顺,让她仿佛置身于温汤。可是渐渐这里却起了风,水波开始变得动荡起来,一浪又一浪的鼓动,逐渐蔓延,开始猛烈地冲刷着身体的每一寸。
有一瞬间,她以为能够逃脱漩涡,却没想到还有惊涛骇浪在迎接着她。整个视野都开始变得渺茫恍惚起来,她只能任凭整个身心湮没在浩瀚的潮水中。
……
上党段府。
段景荣看着邓寅一身庄户打扮,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邓寅是他手底下十个统领中最稳重可靠的一个,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派邓寅去护送桐桐。只是祸从天降,几百个护卫竟然护不住两个妇孺,竟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把雪妍和桐桐给掳去了,实在是饭桶。
彼时,邓寅和方亥若是在他眼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处死他们。
却不想,桐桐另有际遇,竟然嫁给了鲜卑将领,邓寅也因此而逃过一劫。
段景荣的神色有些复杂,“你怎么这身装扮?”
邓寅行礼道:“大人,卑职如今在紫竹坞当差,忝居庄头之位,此次前来,是奉三小姐之命来送庄子里的产出。”
段景荣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遂道:“方亥变成了走商的,你这是改务农了?”
邓寅汗颜:“……算是吧!”
来到上党的这段时间,他做的确实是农夫做的活计,这也是他被派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在燕北,大家耳濡目染,对于耕作多少都是知道的。等被派到紫竹坞,邓寅才发现,在燕北习以为常的种植方法,对于别处却是圭臬宝典。
他们或主动或被迫地过上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除此之外,日常的训练也不能丢,夫人的护卫,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若是不留意,到时候被旁个顶了下去可就不美了。
是以大家训练的也还足够刻苦用心。
段景荣问道:“桐桐可还好?”尽管之前从礼提到过,说她和雪妍在燕北过的不错,可他还是不免担心。
现在他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当初他竟会那般轻易就同意了让女儿独自启程,就算他脱不开身,还有鸣睿在呢?
此前,后院的女儿就是出门上香都会由父兄陪同,更何况是从琅琊到上党呢?
是以得知出事后,他不是不自责的。
兄长为此还斥责了他一通。
说他若是嫌弃女儿多,可以给大房分两个,正好大房缺孩子,不在乎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