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梳云一坠
第77章 锦绣无双(十一)
这两天各家各派的弟子都在南雪城里休养。
恰逢殷氏为凡人开灵窍的日子到了, 这魔门的开灵窍法与正道有所不同,乌梦榆和朋友们便去围观了一番。
那位被所有百姓交口称赞为“大善人”的殷当家殷璧成,看起来也的确很和善, 亲自在南雪城外替凡间稚童开灵窍。
殷璧成摸了摸一个小女孩的头,道:“暖暖啊, 你如今已经是有灵窍的孩子了, 以后当会有更强大的力量,需得记住锄强扶弱啊。”
“日后殷伯伯不在你身边, 你也得记得啊。”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好的,殷伯伯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徐知行:“这倒让我想起来我开灵窍的时候, 那叫一个痛, 我爹是恨不得拿灵力把我脑袋凿出个洞来,哪有这么轻快。”
他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
姝颐道:“别看我,你知道的,我当初就学着学着琴, 就开灵窍了,还挺……轻松的吧。”
乌梦榆摇头:“我也很轻松, 剑尊说我灵窍开得早, 心地澄明没有杂念, 也就没有痛苦。”
她指指季识逍:“小季是直入问灵境的。”
徐知行:“……”
不过乌梦榆却隐隐从殷璧成这话里觉察了什么,他的话说得太像告别了。
后来殷璧成也对他们直言不讳:“待碧吾前辈飞升之后,我殷氏一族要彻底隐居了,这锦绣楼也该关了。”
没了碧吾树他们也就没有了守护财富的实力,这销金窟锦绣楼也没有依仗的势力。
乌梦榆:“前辈高义,数年来广做善事, 若日后有需要帮忙的, 我等一定……”
殷璧成止住了她的话, 笑道:“这就不必了,有缘自会相逢,能结交到几位小友也是我的荣幸啊。”
*
乌梦榆闲在城里没什么事干,除了练剑修道之外,便是拉着小季去找涂见意前辈。
自从南雪城外回来之后,小季看起来就一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涂老前辈看见他们两个人,是头都要大了,这冬虚的后辈,真鬼精鬼精的,美名其曰“叙旧”,实则上门蹭饭。
乌梦榆:“您老人家做的饭太好吃了,但是在锦绣楼里卖也太贵了,再吃几天我就要成穷光蛋了。”
她语气恳切,夸人的话也很直白。
涂见意挑挑眉:“你可是冬虚的孙女,归雪长老的女儿,你会缺钱?”
乌梦榆叹气:“我还得攒钱呢前辈,”学着长辈们的口吻,“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涂见意:“以后用钱?也对,你们也快成婚了,是得花不少钱……”
听到“成婚”这两个字,乌梦榆眼皮一跳,应付了涂前辈两句,没忍住看了看季识逍,他看起来毫无所觉的样子,垂着眸,面色如夜刀一般。
哼!
涂见意说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欢喜有后辈来的,这几日做的菜都是拿手菜。
“涂前辈,您是知道我有个姐姐的吧?她就是您提过的那位剑尊之前收的弟子?”乌梦榆趴在桌子上。
这桌上已摆了三菜一汤,汤是蛋花汤,淡黄浮在汤里,升起一团薄薄的白色雾气。
涂见意端上来一道酱肘子,道:“唉,那孩子也是可惜了,天资也颇为不俗,就是运道太差,执念太深,冬虚当年也觉得很可惜。”
他摇摇头:“只是我到底不是归雪宗的人,说这些事情未免有背后道人长短之嫌,怎么,你没有问你爹娘吗?”
乌梦榆:“我已寄了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回信了。”
酱肘子的香飘在虚空里,毫不客气地蹿进她的鼻尖。
“前辈,这只有肘子吗?该来点酒才合适啊。”
涂见意笑道:“你等等,我给你找找,我放地窖里了。”
窗外是整整齐齐的树,偶有几只小鸟飞过,路上的行人在灯火之下走得慢吞吞的,在这样喧嚣而平凡的夜晚,却有一声呼喝突兀地传了进来——
“乌梦榆,出来!”
——是昨日姜怀芷的声音。
乌梦榆手握在了霜翘剑上。
姜怀芷还是两天天前的黑衣打扮,脚踏在飞剑之上,黑发迎风飘扬着,神情里淬了冰一样。
“碧吾心能者得之,你以诡计骗我,我没能识破,算我输了。”
她从剑上跳下来,手轻巧地握住剑,道:“不过,你不远万里来宝翠洲,所图当还有沧海珠,”剑尖直对着乌梦榆,“我是不会给你的。”
季识逍上前两步,下意识将乌梦榆挡在了身后。乌梦榆摇摇头,走出来对上了姜怀芷的视线。
沧海珠在姜怀芷身上吗,难怪怀谷方丈当时言沧海珠与归雪渊源颇深。
可是,姜怀芷是怎么知道她此行目的。
“我此前并不知道沧海珠在谁手上。”
她手中的霜翘剑却利落地出了鞘:“不过……阁下,说话的时候,烦请不要拿剑对着人。”
两柄剑在虚空里遥遥地对着。
姜怀芷忽然笑了笑:“还请你和你的父母死了这条心,趁早打道回府吧,我不杀你,我的仇家可多的是,你小心别做了冤死鬼。”
乌梦榆将剑收了回去,道:“……我的父母?我并不知道有什么陈年往事,若阁下愿意告知一二……”
“乌梦榆,”姜怀芷打断了话,“当然你也有拿沧海珠的方法。”
她的面容在灯火之下,显得如夜行之鬼,“来杀了我吧。”
*
“酒来啦,”涂见意前辈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欢快,“我刚刚好像听到怀芷的声音了,怎么不邀她进来喝杯酒啊?”
乌梦榆:“对,刚刚该让涂前辈你来说两句的,我同……姜仙子关系有些剑拔弩张,但是那天她的剑里其实没有杀意……”
涂见意也叹口气:“可惜了,这酒还是冬虚当年酿的,我埋了该有六十年了,怎么也该让你们尝尝的。”
乌梦榆兴致稍稍好些:“既是爷爷的酒,那我肯定好好尝尝,前辈我来满上。”
涂见意看了看她的脸:“小乌啊,你这,咱这也没外人,你不能把脸上的布解开吗,我看你捂了两天了,不嫌麻烦吗。”
她连喝酒都不解下来,得掀开一点点,小心地抿一口酒。
乌梦榆如临大敌一般,捂住自己的脸,当即摇头:“不行不行,我朋友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最近血光冲天,要用黑布遮一遮才行。”
事实上是因为伤还没好。
酒过三巡,涂见意前辈不胜酒力要去歇息了。
乌梦榆只好抱着一个酒坛,同季识逍一起向前辈辞别。
“你为什么这两天,都不怎么理我啊?”
季识逍:“我没有。”
他很多时候不明白乌梦榆在想什么,她可以随意安一个罪名,开始指责他,并且他不能反驳。
乌梦榆:“你做错事还不承认?”她瞥了瞥旁边的碧吾树,凑过去对碧吾前辈说了几句,然后使着身法一路点着树枝,坐在了高高的树枝上。
坛里的酒浓烈得很,混着树叶的清香让她几乎有些发晕了。
季识逍跟了上来,他站在稍低一点的树枝上,和她离了约莫五个身位的样子。
从此处往下望,只能隐隐望到下面散落的人群,风里飘了些莹莹的光,竟是在碧吾树叶间飞行的萤火虫。
人群的声音好像隔得很近,到处都热热闹闹的。
“小季,那你告诉我,你这两天到底为什么闷闷不乐?”
季识逍:“……在剑道上遇了些瓶颈。”
他也确没有说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剑法,是足够强到可以抵御一切的。
乌梦榆偷偷地抿了一口酒,十分小心,生怕季识逍看到她蒙布下的脸。
“你骗人——你天资那么高,我不信这世上有你学不会的剑?”
季识逍抬眸:“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剑解决的。”
“是吗?”乌梦榆已经觉得晕晕乎乎了,笑道,“你真的不告诉我?那你可不要后悔。”
她说“后悔”这两个字的时候,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很好玩的把戏一样。
乌发散在身后,有树叶落在她的肩上,还有飘动不定的萤火光点。
季识逍没有答话,他的眼神动了动,觉得仿佛整片天地都温柔了。
哼。乌梦榆望了望下面的人群,此时她坐在高高的碧吾树下,听着下面的人声喧闹,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乐声。
忽觉豪气顿生,喊了句“季识逍——”
声音惊得几片碧吾叶都掉了下去。
她偏头看季识逍,却见他抬眼望过来,眼神对上的那一瞬,她的心就像惊颤的碧吾叶一样,将要说得话忘得精光。
可是名字已经喊了出去,话总得说完。
——“季识逍,我好喜欢你!”
她高喊了这样一句话后,再絮絮叨叨:“怎么样,明天你的名字想必该传遍整座南雪城了,你真的不告诉我……”
“你不告诉我我就继续喊,到时候你就丢大人啦。”
话还没有说完,一枚传音鹤直直地从下飞上来,砸了一下她的头。
乌梦榆将传音鹤展开——
“别喊啦,我们都听出来你的声音了,‘我们’包括我和七彩音、大慈悲寺、归雪宗、十方派在南雪城的所有人。”是姝颐的声音。
乌梦榆:“……”
季识逍好像走了过来,站在她身旁,她如今头刚刚好在他胸膛的高度。
乌梦榆偏过头,头一下一下撞着季识逍的胸膛:“好丢脸啊,好丢脸啊,啊啊啊我本来就不能见人了,接下来是彻底不能见人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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