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久
民警连夜审问人贩子团伙, 除了还没卖出去以及没来得及“发货”的孩子,还有六个孩子没找回来, 包括徐海州家的。
“我儿子呢, 被你们卖到哪里去了!说!说啊!”
本在门厅里坐等公安审问的徐海州不知何时破门而入,来得突然,审讯室的民警们愣了两秒, 过后赶紧派人把他拖走。
“那么多男娃娃, 你说的是哪个我怎么知道。”再次见到刚才暴揍他的徐海州, 为首的主谋惊了又惊, 心跳如雷, 语气还挺“委屈”。
挣脱开民警的禁锢, 徐海州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纺织厂幼儿园!我儿子看见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跑了出去,然后就不见了!”
长得跟他很像的男人?
这么一说, 人贩子的记忆倒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孩子他有印象,长得太漂亮了,白白嫩嫩, 说话声音软乎乎脆生生的,看见他兴奋地喊爸爸, 结果认错了人, 又失望地走回去。
那可真是个意外, 本来那天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个孩子……
看见徐海州眼底的猩红,仿佛要刮皮抽筋的眼神,人贩子冷不丁打个哆嗦。
咽下一口唾沫,他说:“那孩子是不是穿了件黄色外套,鞋子上有个黄色鸭子图案……”
除了脸蛋,打扮也很显眼,穿的衣服是市面上从来没见过的,料子也很好,看起来不便宜。
本来拐走之前还犹豫来着,那孩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万一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可但这孩子的“品相”实在难遇,一定能卖大价钱。
为了更高的利润,人贩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下手。
“对!就是我儿子!你们把他送到哪里了?”揪住男人的手渐渐逼近他的脖子,拧紧,收拢。
民警怕他把人掐死,架开了徐海州,但没放他出去,且听那人贩子怎么交代孩子的下落。。
“他、他……咳咳咳——”主谋眼神闪烁,在徐海州的凝视下,缓缓开口道:“那孩子长得太漂亮了,刚带回去就被卖家挑走……”
一千元的巨额,一千元啊!
正常情况下,一个孩子能卖到三百元已经算巨额,他们的成交价都在三百元以内。
乔安那孩子被两对夫妻抢着要,本来出七百,然后一百一百地加,直到加到一千,才被那幸运的夫妻带走。
克制住内心狂怒,徐海州咆哮:“人呢,买家人现在在哪里?!”
把地址告诉徐海州以后,民警派人跟着他一块儿过去,紧赶慢赶赶到目的地,却在邻居的嘴里得知,人早在一周前就搬走了……
给了希望又失望,对为人父母来讲,太残忍了。
……
翌日一大早,徐海州回到家,乔露却不在,隔壁吴桂芳说她又去火车站了。
扶额,摁住隐隐作痛的心脏,徐海州骑自行车赶到火车站。
他第一眼就寻到了自家小妻子,孤零零的坐在火车站门口的石阶上,无声紧盯面前的人群。
人来人往,大手牵小手,就是没有一双小手是属于她的……
“海州。”
叹息着,揽住她的肩膀。
“你昨晚一整夜都没回家,去哪儿了?”轻轻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了,只有他了。
“在公安局。”徐海州哑着嗓音,说。
乔露微微诧异,扭头,睁着干涩的眼睛看他:“公安局?去了这么久,是有消息了吗?”
迟疑了半刻,徐海州颔首,轻柔地抚摸她湿热的鬓角:“嗯,孩子有消息了。”
“真的?”乔露猛地支愣起来。
“嗯。”望着妻子眼底的欣喜,徐海州不忍心告诉她残忍事实。
“那,那我们的安安呢,能找到吗?”她满含期望,叫人如何忍心,如何忍心……
咽下苦涩,徐海州抱紧她:“能。”
乔露喜极而泣,抱紧他抽噎,低吟,眼睛又开始痛了。
嗓音带着诱哄,他说:“走吧,先回家好吗?”
“嗯。”
得到徐海州的承诺,许多个失眠夜晚,乔露终于能安稳地睡一会儿
但也不是睡得很好,半夜醒来一次,脑海里全是儿子的一颦一笑。
她难受了好久,又因为疲惫,扭头沉沉睡去。
徐海州把她送到家又赶紧去火车站蹲守,顾不得睡觉。
那边陈柏涛“完璧归赵”,陈家老小开心地就差放鞭炮了,听说孩子是徐海州找到的,连忙带着孩子给徐海州磕头下跪。
温存了一会儿,倒是没放松,陈二顺两口子下班后一有空就帮乔露找儿子。
这恩情,除了如此做法,实在无以为报。
这几天,零零散散不知有多少家长前来感谢恩人。
大家哭着笑着感谢徐海州,送土鸡蛋,送糖果送糕点当作答谢,内院被挤得水泄不通,热闹极了。
得知他们自己的孩子还没找到,辛酸地安慰。
这种事情,只有切身体会过才能知晓其中痛楚。
虽然最后还有六个孩子没被找到,但徐海州这次的行动立了大功,直接捣毁了鹿城最大最猖狂的人贩子团伙。
夫妻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民警上门通知,说有个表彰大会想请两人参加,还有报社的记者想来采访他,都被徐海州一一谢绝。
儿子没找到,他现在哪里有心情接受什么采访。
人贩子的赃款全部被公安机关没收,其中奖励给了徐海州夫妻一千块钱。
他们多么希望这一千元能把他们的孩子换来啊……
两口子商量了一下,将这些钱平均分给了另外五个还没有找到孩子的父母。
没日没夜地找孩子就意味着没法工作,每对夫妻两百块钱也能解决好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开支。
这下,外人当真高看了这对夫妻。
即使自己过得“百般不如意”,也见不得“人间疾苦”。
又是半个月过去,就连公安都觉得没有找回的希望,渐渐放松了火车站和汽车站的蹲守。
就在这时,徐海州却突然通知另外五对夫妻,让他们今后都去火车站和汽车站蹲守。
大伙儿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还是照做了。
这些天,徐海州无疑是他们队伍中的领头羊,大伙儿慌乱的时候,只有他镇定自若,冷静分析局面。
不说对不对,至少让大家都有了主心骨,不论找不找得到,听见徐海州的吩咐,总能感受到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晓慧呢?今天没来吗?”
晓慧是队伍里丢了女儿的孩子妈,孩子今年才三岁,是夫妻俩结婚五年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一胎。
跟晓慧住得较近的失踪孩子妈,冯桂叹气道:“早上趁他男人做早饭的工夫,在屋里上吊了……”
“啊?”众人大抽气,就连乔露也震惊地望向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
“人没事吧?救下了没?”
冯桂摇头:“没事,发现地及时救下了,但我估计她的精神状态不行,怕是……唉。”
“可恨的人贩子!毁了多少家庭啊!”
乔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一幕实在太有感触,鼻尖一酸,好想哭。
不行,要坚强,别孩子没找到自己先倒下了。
海州说得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要找到孩子,做父母的一定不能先被打倒,一定不能……
自从放松守卫后,在火车站只要看见谁身边带着孩子,徐海州都要冲过去把人逮住,不论男孩女孩。
为什么女孩也要拦?他怕有人会买假发给孩子带上,迷惑眼睛。
虽说听起来怪惹人发笑,但这却是来自父亲最无可奈何的谨慎。
然后就收获了无数句来自孩子父母的三个字:“神经病。”
到了现在,乔安失踪的第二十三天,除了徐海州和另外五个丢孩子的家庭,已经没人有精力帮他一起找。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放下工作天天找孩子,顶多下班后去外边逛逛溜达,留意留意。
店里生意现在也全靠李红军和另外请的两个小店员撑着,夫妻俩已经无暇顾及了。
十一月初,温度下降,凉透了天。
近日阴雨连绵,好像连老天爷都在为他们哭泣。
这天早上,乔露五点从梦中惊醒,几乎同一时间,徐海州也清醒了过来,抱紧她:“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梦是反的,我在,我在。”
“海州,我梦到安安了,我,我第一次,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梦到他。”
乔露哭得不省人事,简直比当初得知安安失踪还要来得悲伤。
“安安说,妈妈,我要离开你了,以后我要永远离开你了。他跟我说再见,说再也不会回来了……”
乔露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不是一夜之间通过一场梦崩溃的,是连着好几天的疲惫和刺激,最终点燃了导火索。
徐海州二话不说穿戴好衣服下床,乔露也想跟着起来,被徐海州摁住身体。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好生在家里休息会儿,我去找,说不定今天就能找到。”
“为什么?”顶着满脸泪水,乔露不解。
“不知道,我最近比较信玄学,说不定你这个梦是安安的托梦。”
徐海州一直是个无神论者,眼见着老婆神经越来越脆弱,他强撑着给老婆一个坚强的后盾,其实他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
他唯一的寄望,也只能安放在“神明”身上。
就当是最后的赌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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